“少夫人,太太來了。『『『小『說”
靈堂內,喜春輕聲稟報宋安然。
宋安然愣了一下,沒想到小周氏這個時候會來。
宋安然趕緊讓人將小周氏請進來。
小周氏來到靈堂,先送上奠儀,然後上香祭拜周氏,最後對顏家人說道:“節哀。”
宋安然迎上前,說道:“見過太太。”
小周氏拉着宋安然的手,說道:“找個地方說話吧。”
宋安然點點頭。宋安然知道,小周氏這個時候上門,肯定不僅僅只是爲了祭拜周氏。
宋安然帶着小周氏來到遙光閣的書房,然後將伺候的丫鬟都打發了出去,只讓白一守在門口。
小周氏喝了一口茶,對宋安然說道:“這些日子二姑奶奶辛苦了。”
宋安然說道:“還好,我的身體還撐得住。”
小周氏打量宋安然,見宋安然氣色還好,於是放心下來。
小周氏斟酌了一番,說道:“國公府的事情,老爺都已經知道了。你寫給老爺的信,老爺也看了。老爺讓我來見你,就是要告訴你老爺他暫時走不開,你的事情他另外找了人幫忙。”
“找誰幫忙?”
宋安然疑惑。製作藏寶圖這麼隱秘的事情,怎麼敢找外人幫忙。
小周氏含笑看着宋安然,沒說話。
宋安然瞬間明白過來,“太太是來幫我的嗎?”
小周氏含笑點頭,說道:“我自小鑽研過這方面的知識,自認見識還算廣泛,這個忙我應該能幫。”
何止能幫,簡直太能幫了。
小周氏在古玩字畫方面的見識,只怕一些自封爲專家的人都比不上。
想當年,小周氏被永和帝寵着,見識了各種各樣名貴的古玩字畫,單說鑑賞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的。
至於字畫做舊仿製,或許小周氏當年學這項本事,是爲了別的目的。不管怎麼樣,現在小周氏可以用這項能力幫助宋安然。
宋安然高興地說道:“有太太幫我,事情就簡單多了。”
小周氏含笑說道:“時間有限,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宋安然點點頭。
參考前朝的歷史和習俗,想要製作一張足以以假亂真的藏寶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得有一張前朝名畫,還要是被前朝皇室認可的名家畫作。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是博覽羣書的人,對前朝的事情沒少研究。這個時候,曾經學到的知識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兩人經過精挑細選,選定了一張前朝平定西域三十國那段時期的一位書畫大家的名畫。從時間上來說,這和沂州寶藏的傳聞不謀而合。那張畫作曾經被收藏在前朝的皇宮裡,後來不知所蹤。
恰好小周氏手裡就有這張名畫。而且這張名畫從來沒有被大周的皇室見到過,也沒有被皇室登記造冊。
可以說,這世上目前只有小周氏一人知道這副畫作的真正來歷。
有了真實的名畫,接下來就是造假的過程。
書畫界,有一種手法叫做揭畫。就是將一張畫作揭成兩張。
還有一種手法,叫做貼畫。就是將兩張畫作貼成一張。
宋安然和小周氏要做的事情,就是揭畫貼畫。她們二人會用數天的功夫,製作出一張以假亂真藏寶圖,然後將藏寶圖藏在名家畫作裡面。
正所謂七分真三分假才能夠真正的取信人。一副真正的名家畫作,加上配合傳聞的時間點,以及一張以假亂真的藏寶圖,就構成了七分真三分假。只要作假手段足夠高超,就一定能夠騙過元康帝。
定下了製作工序,宋安然又說道:“藏寶圖不能是完整的,最多隻能有一半。”
小周氏點頭,“我明白。”
藏寶圖如果是完整的,元康帝派人按照藏寶圖去找寶藏,肯定找不到。到時候又會生出無數的麻煩事情。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一半的藏寶圖,讓元康帝頭痛去吧。
小周氏告訴宋安然,前朝那位書畫大家,以及前朝宮廷用的畫紙,現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嗎,甚至連皇宮都沒有。
加上要將藏寶圖做舊,那麼她們只能從前朝書畫作品裡面尋找合適的紙張。這樣一來,也免了紙張做舊的工序。
至於筆墨,也要另外調配。全都因爲前朝書畫自有風格,所用顏料和現在的也大不相同。
幸虧兩人在這方面都有極深的造詣,顏料調配難不倒兩人,最多兩天就能完成。
真正難的是如何畫藏寶圖?到底是寫意還是寫實?這就要根據前朝皇室的行事風格,以及那個時候人們的習慣來做出判斷。
小周氏的意見是寫實。宋安然擔心寫實有點不符合前朝皇室的風格,只怕被元康帝專家一鑑定就會看破真僞。
小周氏問宋安然:“莫非要用寫意筆法?”
宋安然想了想,說道:“寫意也不行。我覺着半寫實半寫意是比較合適的。前朝皇室行事詭異,他們肯定不會將藏寶地址工工整整的畫在圖紙上。
因爲涉及到數量驚人的寶藏,考慮到後代有可能會啓用這些寶藏。爲了後代能夠順利找到藏寶的地點,前朝皇室肯定會給子孫後代留下什麼提示。
比如在藏寶圖上故意寫實幾個地方,也有可能是某個隱秘的,代表着特殊含義的標記。”
小周氏突然驚呼一聲,“我想起來了。前朝皇室的確有幾個比較隱秘的,代表特殊含義的標記。我們可以用在藏寶圖上面。”
宋安然擔心地說道:“會不會被人識破。”
小周氏笑着說道:“你放心。這種標記本身的含義就是秘密。”
小周氏提筆,隨手在圖紙上畫下一個標記。
宋安然見了,就說道:“我曾在父親的書房裡見過這種標記。”
小周氏笑道:“你覺着這個標記怎麼樣?”
宋安然連連點頭,“不錯。”
宋安然同小周氏商量了製作藏寶圖的方案後,接下來就是準備材料。
這件事情,兩人都不敢吩咐下人去做。就怕下人口風不緊,不小心說漏了嘴,被有心人聽到,那國公府轉眼就會大禍臨頭。
商量好製作方案後,小周氏就對宋安然說道:“我先回去準備材料。過幾天東西準備好了後我再過府看望你。到時候,你需要至少抽出兩天時間來忙這件事情,你準備好了嗎?”
宋安然點頭,說道:“多謝太太關心。太太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撐得住。”
小周氏輕輕一嘆,“真是難爲你了。這麼多事情湊在一起,要是換做我,我肯定應付不了。”
“太太謙虛了。以太太的能力,就算比這複雜十倍的事情,太太也能遊刃有餘的應付下來。”
小周氏聞言,笑了起來,“二姑奶奶說話就是好聽。好了,你別送我,我自己出去。置辦喪事重要,你的身體也重要。千萬別爲了死人,就委屈了活人。”
宋安然點頭說道:“”太太放心吧,我不會爲了死人就委屈自己。
小周氏離開了國公府,宋安然則繼續操心喪事。
國公府請來了道士和尚做水陸道場,靈堂吹吹打打,看上去熱鬧了很多,沖淡了靈堂的應聲普之氣,卻也讓人越發煩躁。
周氏作爲國公夫人,她的喪事不能馬虎,少說要停留十四天。
整整十四天的折騰,還要操心外面的事情,宋安然覺着有必要找機會好好休整一番。畢竟後面還需要她花時間精力去製作化解這場危機最重要的道具,藏寶圖。
於是在和尚道士們做道場的時候,宋安然趁機昏了過去。
丫鬟們手忙腳亂的將宋安然攙扶到廂房安置。
霍大夫上門,直接告訴顏家人,宋安然身體虛弱,需要靜養。否則胎兒不保。
顏老太太大手一揮,“大郎媳婦懷着身孕,辛苦了這麼長時間,是該靜養幾天。來人,送少夫人回房歇息。之後幾天,靈堂這裡就讓四郎同二房三房多操點心。”
顏老太太一句話,就讓宋安然得到了寶貴的休養時間。
宋安然被丫鬟們送回臥房休息,宋安然長舒一口氣,暫時能夠擺脫繁瑣的喪事,也是一件讓人慶幸的事情。
這麼想,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孝順。不過宋安然對周氏本來就沒什麼孝心,最多就是面子情。如今周氏死了,宋安然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盡到了身爲兒媳婦的責任,也談不上不孝順。
宋安然歪躺在牀頭,她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這一點她並沒有騙人。
宋安然將白一叫來,問道:“行宮那邊有消息嗎?”
白一搖頭:“行宮還沒有消息。少夫人要是擔心的話,不如奴婢走一趟行宮。”
宋安然搖頭,“你不用去行宮。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晉國公府在辦喪事,你身爲我身邊的丫鬟突然出現在行宮,肯定會引起懷疑。還是別做多餘的事情。”
“奴婢遵命。”
喜秋在旁邊關心地問道:“少夫人是在擔心世子爺的安危嗎?”
宋安然輕輕一嘆,她當然顏宓的安危。顏宓此去,兇險異常,兩人之間還沒辦法互通消息。宋安然的心一直都揪着,就是怕顏宓遇到危險,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喜秋說道:“少夫人應該相信世子爺。世子爺的本事那麼大,肯定不會有事的。”
宋安然點點頭,“但願吧。”
宋安然並不知道,就在她和丫鬟們談話的時候,行宮發生了一場混亂。
元康帝的坐騎突然受驚,載着元康帝就朝懸崖峭壁奔跑。將在場的所有臣武將都嚇了個半死。
若非侍衛當中有懂套馬的人,只怕元康帝就會死在這場‘意外’中。
元康帝虛驚一場,心中又驚又怕。命人徹查此事。元康帝纔不相信什麼‘意外’。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人爲的陰謀。
內衛奉命調查此事,然後行宮內又死了一二十個人。死了這麼多人,可是什麼都沒調查出來。
與此同時,有皇室宗親在狩獵的過程中,遭遇冷箭襲擊,不同程度受傷。
沒人知道冷箭是從哪裡來的,也沒人看到射箭的人。
一天之內,先是元康帝的坐騎受驚,接着皇室宗親遭遇冷箭襲擊。
一時間,行宮內外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是不是又有一場血腥殺戮要開始了。甚至有人猜測,是不是有皇子等不及,想要取元康帝而代之。
各種流言紛至沓來,大家面上呵呵,私下裡卻都不同程度的惶恐不安。
當天晚上,承郡王的房裡莫名的出現大量的毒蛇,將承郡王嚇了半死。就連元康帝都被驚動了。
元康帝親自來到承郡王的寢宮查看,內侍們正在捕蛇。那麼多毒蛇,場面的確有些恐怖。
元康帝臉色都變黑了。元康帝越發確定有人在陰謀搗亂。
到底是誰?
莫非蕭譯的爪牙還在垂死掙扎?還是說先廢太子的餘黨在作亂?亦或是泰寧一黨的人還沒有死心?
元康帝做了很多種猜測,唯獨沒有猜到顏宓的頭上。
元康帝下令徹查此事,無論如何也要找出那些躲藏在陰暗角落的亂臣賊子。
內衛接到命令,瞬間忙成狗。但是調查卻沒有顯著的進展。倒是行宮內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
有的人睡得好好的,早上起來,人卻出現在荒郊野外。也有人半夜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某位宮妃的房裡,差點沒被嚇死。
不僅如此,狩獵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遭遇了突如其來的冷箭。
就像是放冷箭的人無所不在一樣。
有人已經因爲冷箭斃命,更多的人則是深受重傷。
好好的一場狩獵,變成了一場災難。
就連元康帝本人,也曾連着兩次遭遇冷箭,將侍衛和元康帝本人都嚇了個半死。
恐慌情緒在行宮內外蔓延,很多人找藉口拒絕狩獵。狩獵已經徹底進行不下去了。偏偏內衛的調查一點進展都沒有。
不過內衛統領給元康帝提供了一個可能。
內衛統領拱手說道:“啓稟陛下,全天下能夠在行宮來去自如,還能躲過內衛調查的人屈指可數。
據微臣所知,京城內只有晉國公府的顏世子,鎮國公府的秦大公子,還有吳國公府的容世子,以及馬公公都能辦到。
不過容世子同馬公公已經過世,只剩下秦大公子同顏世子。顏世子在家料理國公夫人的喪事,那麼最有嫌疑的就是一直下落不明的秦大公子。
秦大公子對朝廷對陛下都抱有仇恨,他完全有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做到這些事情。
微臣請旨,請陛下下旨讓微臣帶人前往鎮國公府調查。微臣相信,秦大公子極有可能就躲藏在鎮國公府。”
元康帝沉吟片刻,他覺着內衛統領的分析有點道理。
不過元康帝還是順便問了下身邊的曹公公。
曹公公躬身說道:“陛下,奴才有不同的看法。秦裴的確能夠做到這些事情,但是奴才更懷疑顏宓。陛下莫要忘了,晉國公府現在的處境可不妙,以顏宓的行事作風,他極有可能潛伏在行宮,伺機行動。陛下,奴才以爲是時候採取強硬措施,讓晉國公府知道點厲害。”
內衛統領不明所以。不明白曹公公爲什麼會懷疑顏宓。
元康帝同曹公公很有默契,經過曹公公的提醒,元康帝瞬間想到藏寶圖的事情。晉國公府因爲藏寶圖的事情狗急跳牆,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顏宓也有這個本事。
元康帝斟酌了一番,當即下令。一方面讓內衛帶人搜查鎮國公府,務必找到秦裴的下落。
同時命曹公公悄悄回京城,前往晉國公府搞一個突然襲擊。
如果事情是顏宓做的,那麼顏宓現在肯定不在國公府內。
曹公公突然襲擊晉國公府,如果晉國公府交不出顏宓,那麼晉國公府上下所有人都等着下詔獄吧。這次元康帝可是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收拾晉國公府,相信屆時朝堂上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內衛統領和曹公公領命,分頭行動。
曹公公走出大殿的時候,劉小七正好趕過來接班。
劉小七見到曹公公,當即諂媚一笑,“見過曹公公。曹公公這是要出門?”
曹公公板着臉厲聲說道:“守着你的本分。不該你過問的事情切莫過問。”
劉小七躬身領命,“曹公公說的是。曹公公慢走。”
曹公公甩袖離去。
劉小七站在原地目送曹公公離去。等曹公公走遠了,劉小七的表情驀地一變,顯得格外陰沉。
劉小七冷哼一聲,招手叫來心腹小內侍。對心腹小內侍吩咐了一番,然後劉小七就走進大殿,恭敬的伺候元康帝。
曹公公帶着人,悄悄回到京城。
曹公公並沒有立即前往晉國公,而是叫來釘梢的人詢問國公府的情況。
得知國公府幾日內,除了上門弔唁的人以外,並沒有其他人進出。國公府周圍也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發生後,曹公公才帶着人前往晉國公府。
國公府內正在辦水陸道場,吵吵鬧鬧,人進人出,煩亂得很。
曹公公突然上門,着實將國公府的人驚了一跳。
大家都知道曹公公是元康帝身邊最信任的人。曹公公的到來,就代表着元康帝的意志。
爲此,連國公爺和顏老太太都被驚動了。
國公府趕緊將曹公公請到上房喝茶。靈堂那邊不吉利,擔心曹公公會忌諱。
曹公公端坐在上房,顏老太太和國公爺分別坐在主位上。
國公爺率先問道:“曹公公遠道而來,可是帶了陛下的旨意?”
曹公公掃了眼國公爺,又看了眼顏老太太,然後放下茶杯,說道:“陛下得知國公夫人過世,深感遺憾。陛下還擔心國公爺和世子爺憂思成疾,故命咱家上門看望國公爺還有世子爺。不知世子爺現在身在何處?咱家奉命看望,還請世子爺出來見個面吧。”
國公爺朝行宮方向拱拱手,然後一臉被感動的說道:“陛下如此關心老臣,老臣實在是太激動了。曹公公,你回去見到陛下後,一定要轉達老臣的謝意。你告訴陛下,等夫人的喪事辦完後,老臣就會回到朝廷,繼續爲陛下分憂,爲朝廷效力。”
曹公公一本正經地說道:“國公爺的忠心,咱家會如實稟報陛下。不過咱家還是要見一見世子爺。國公爺,還是將世子爺請出來吧。”
曹公公目光銳利,死死地盯着國公爺。
國公爺心知肚明,肯定是行宮的亂子讓元康帝懷疑到顏宓頭上。
顏老太太知道顏宓不在府中,但是顏老太太沒有過問顏宓出門做什麼事情。如今曹公公上門,以顏老太太的政治智慧,瞬間明白顏宓在外面幹了不得了的事情。
顏老太太知道事情輕重,所以她不會隨意開口說話。
這會就只能靠國公爺一個人來應付曹公公。
國公爺感動地說道:“陛下如此關心犬子,老臣感動不已。來人,去將世子爺還有少夫人請來。就說曹公公來了。”
下人領命,急匆匆地趕去遙光閣。
曹公公見到這一幕,心中連連冷笑。他就不信,顏宓還能從行宮飛回來。他倒是要看看,國公府從哪裡變出一個世子爺出來。
下人急匆匆地趕到遙光閣,着急地告訴宋安然,曹公公上門,要見世子爺。看曹公公的意思,今天見不到世子爺,就不會罷休。
宋安然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這個情況,早在顏宓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只是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元康帝就懷疑到顏宓的頭上。
宋安然一邊命小廝小四做準備,必要的時候就讓小廝小四頂上。希望小廝小四給力一點,能夠矇混過去。
同時宋安然也在苦中作,暗自慶幸,曹公公上門至少意味着元康帝並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行宮的事情是顏宓做的。
只要顏宓能夠正常的出現在曹公公的面前,顏宓的嫌疑就會被洗清。
宋安然收拾了一番,換了一件素淨的衣服前往上房見曹公公。能拖延一點時間也是好的。
宋安然來到上房,先給顏老太太,國公爺請安。然後又給曹公公見禮。
曹公公冷眼打量宋安然:“這位就是少夫人吧。世子爺怎麼沒有和少夫人一起過來?難道世子爺現在‘不方便’見人嗎?”
曹公公將‘不方便’三個字咬得很重,就差明說顏宓現在在行宮。
宋安然面不改色地說道:“回稟曹公公,今日一早夫君就出門上山檢查婆母的墳地。曹公公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請夫君趕緊回來。
只是距離有點遠,需要一點時間夫君才能趕回來。曹公公要是等不了的話,不如先回行宮覆命。改明兒再讓夫君上行宮叩見陛下。”
曹公公板着臉看了眼宋安然,見宋安然神色鎮定,半點不慌,曹公公暗道一聲好膽色。
要知道一般女眷,在曹公公的目光逼視下,都會露出慌亂的神色。
宋安然面對曹公公的目光逼視,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只能說宋安然心理素質夠強悍。
曹公公暗自冷哼一聲,厲聲問道:“國公爺,咱家之前可沒聽國公爺提起過此事。莫非世子爺出門墳地,這事是編造出來的?”
國公爺一臉悲痛地說道:“請曹公公見諒。自從我家夫人過世,我是整日裡渾渾噩噩,不問世事。府中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給大郎還有大郎媳婦操辦。
大郎出門看墳地,我事先的確不知道。我身爲父親,身爲家主,實在是太不負責。讓曹公公看了笑話,還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實在是不該。”
說完,國公爺還一臉羞愧的捂着臉,像是沒臉見人一樣的。
顏老太太趁機助攻,說道:“老身早就說過你,媳婦沒了,日子卻還要過下去。誰會像你一樣,媳婦沒了,就整天糟蹋自己的身體。連看墳地這種事情,都讓大郎操心。難怪大郎對你有意見。”
國公爺一臉羞愧的說道:“母親教訓的對,兒子最近這幾天,將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對不起陛下的信任,也對不起母親的養育之恩。母親放心,今日之後,兒子一定會振作起來,不會再讓你擔心。”
顏老太太板着臉,哼了一聲,說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給孩子們做一個好榜樣。”
國公爺同顏老太太一唱一和,看上去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曹公公狐疑地盯着國公爺,“咱家看國公爺,不像是渾渾噩噩過日子的樣子。”
國公爺連連擺手,“要不是爲了出來見曹公公,我還不會將身上的污穢之物收拾乾淨。曹公公要不要聞一聞,我身上現在還能聞到酸臭味。”
曹公公冷哼一聲,他自然不會湊到國公爺身邊聞一聞他身上有沒有酸臭味。
曹公公靠在椅背上,高高在上的說道:“就算世子爺出門看墳地,咱家也要等世子爺回來。不是咱家找茬,只因爲咱家奉命看望國公爺和世子爺,不看到世子爺,咱家沒辦法同陛下交差。”
國公爺連連點頭,“曹公公的難處,我們都能理解。大郎媳婦,你加派人手,趕緊催促大郎,讓大郎趕緊回來。”
“兒媳遵命。”
宋安然躬身說道。
曹公公卻說道:“咱家只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如果還沒見到世子爺的蹤影,到時候咱家有理由懷疑你們國公府在哄騙陛下,圖謀不軌。”
“曹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顏老太太一臉驚訝地問道。
國公爺也跟着變了臉色,“聽曹公公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們國公府。我們國公府做人做事坦坦蕩蕩,有什麼值得曹公公懷疑的。”
曹公公冷笑一聲,說道:“最近行宮是非不斷,想必國公府也有所耳聞。根據內衛推斷,做此事的人武功已經到了化勁。
數遍京城,有本事在內衛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的人屈指可數,其中就有顏世子。
咱家身爲總管太監,陛下的安危是咱家最關心的事情。爲了陛下安危着想,有必要調查每一個嫌疑人。若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國公爺見諒。”
“簡直是荒謬。就因爲我家大郎武功好,宮裡面就要調查他,這是何道理?”國公爺滿臉怒色。
曹公公不爲所動,他說道:“國公爺要是有不滿,就去見陛下,同陛下講道理。我相信陛下很意同國公爺探討一下顏世子的問題。”
國公爺氣了個半死,氣呼呼地說道:“曹公公,本國公敬重你,可是不代表你就能在國公府胡來。更不能容你肆意懷疑本國公的兒子。本國公將話撂在這裡,行宮發生的所有事情,我我家顏宓沒有任何關係。”
曹公公冷冷一笑,說道:“有沒有關係不是國公爺說了算。如果顏世子真的沒做過,國公爺怕什麼?反正半個時辰後,就能見分曉。”
顏老太太問道:“要是半個時辰內,我家大郎趕不回來,曹公公是不是會將罪名安在我家大郎的頭上?”
曹公公彈了彈衣袖,說道:“以顏世子的功夫,足夠讓顏世子在半個時辰內趕回來。總而言之,咱家就在這裡等着。希望顏世子能夠儘早趕回來。畢竟咱家也不願意看到顏世子被抓到詔獄裡面關起來。”
國公爺怒火上漲,火氣很大的說道:“簡直是荒唐。陛下怎麼會相信內衛的胡言亂語。如果我家大郎同行宮的事情有關係,那一定是有人在陰謀陷害我們晉國公府。本國公勢要找出幕後真兇,將他千刀萬剮。”
曹公公冷冷地說道:“顏世子是不是被陷害的,等半個時辰之後就知道了。咱家有耐心等下去,莫非國公爺沒有耐心?還是說國公爺正在心虛。”
國公爺對曹公公怒目而視,“曹公公慎言。沒有證據的話,曹公公最好不要亂說。”
曹公公根本不怕國公爺,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國公爺不心虛,那就別再說什麼陷害不陷害的話。”
宋安然突然出聲,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宋安然說道:“我先出去,吩咐下人催促夫君趕緊回來。曹公公可要用點心水果?我讓人送來。”
曹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少夫人有心了。”
宋安然微微頷首,“我是掌家人,這是我該做的。”
宋安然起身走出上房,先是命人奉上水果點心,然後宋安然去見小廝小四。
小廝小四正在化妝。想要做到和顏宓相似,甚至瞞過曹公公的火眼金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安然第一次見曹公公,就已經看出曹公公這人不簡單。一雙銳利的眼睛,彷彿能夠看透人心。
小廝小四如果不能做到形神相似的話,只怕瞞不過曹公公。
小廝小四的壓力很大。以前的模仿,只是給人一個背影,或者模仿顏宓的聲音就行了。現在要做到形神兼備,還要和曹公公面對面的交談,這已經不是模仿,而是在飆演技,更是在考驗化妝技術。
小廝小四悄聲對宋安然說道:“少夫人,我的模仿不一定能夠瞞住曹公公。畢竟我的容貌同世子爺的容貌差距太大。”
顏宓長大太好看,好看到天妒人怨的地步。小廝小四想要裝扮成顏宓的模樣,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宋安然想了一個辦法,乾脆讓小廝小四扮頹廢。畢竟周氏剛剛過世,顏宓頹廢一點也是情有可原。這樣一來,‘顏宓’的顏值降低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這對小廝小四來說也更容易。
商量好了方案,大家就開始在小廝小四的臉上動手。
宋安然則回到上房,繼續拖延時間。反正能拖一點就拖一點。
平常日子,總覺着半個時辰很慢很慢。可是這會,卻覺着半個時辰很快很快。
似乎就是一杯茶的時間,半個時辰就要到了。
國公爺和顏老太太始終沒離開過上房,他們不知道宋安然要如何化解這次危機。但是他們二人都對宋安然充滿了希望。
宋安然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讓大家都對宋安然的能力充滿了信心。只要將事情交給宋安然,就能得到滿意的結果。
曹公公暮光陰霾地盯着國公府的人,冷冷地說道:“半個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顏世子回來了嗎?還是說,你們現在根本就找不到顏世子?”
宋安然表情輕鬆地說道:“曹公公,離半個時辰還有一點時間,曹公公何不耐心等待。總而言之,半個時辰一到,我家夫君肯定會出現在曹公公的面前。”
曹公公挑眉,“少夫人很有自信。”
宋安然點頭說道:“因爲我信任我家夫君。我家夫君忠君愛國,絕對不會做出對陛下不利的事情。曹公公所謂的懷疑,完全是無稽之談。”
“少夫人如此自信,咱家很滿意。希望一會,少夫人也能像現在這樣自信。”
宋安然輕聲說道:“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信任我家夫君。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如同現在一樣自信。”
“世子爺回來了。”
外面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屋裡四個人的心都跟着顫了一下。
尤其是國公爺和顏老太太,激動得嘴脣都在顫抖。顏宓真的回來了嗎?顏老太太和國公爺都眼巴巴地看着門口。
唯有宋安然沒有任何激動之色,反而攥緊了拳頭,內心緊張地看着門口。小廝小四能夠逃過曹公公的火眼金睛嗎?
顏宓走了進來,站個身形,那個容貌無懈可擊。
國公爺和顏老太太很激動,顏宓真的回來了。
宋安然卻一臉懵逼。宋安然只需一眼,就認出走進來的人是顏宓本尊,而不是小廝小四假扮的。
顏宓怎麼可能趕回來?顏宓又怎麼知道曹公公在搞突然襲擊。
宋安然有太多的疑問,她是真沒想到顏宓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不過宋安然很興奮,興奮到心都快跳出來了。
顏宓本尊回來了,她倒是要看看曹公公是什麼嘴臉。
顏宓直面曹公公,“曹公公,別來無恙。”
“你是顏宓?”曹公公一臉嗶了狗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
顏宓昂着頭,神色有些冷漠地說道:“如假包換。”
“不可能。”曹公公厲聲說道。
顏宓暗自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說道:“我聽說有人懷疑我同行宮最近發生的一些列事情有關,此乃污衊。
本世子一直在家中爲母守孝,爲母親的喪事奔波。本人因爲喪事,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心思理會朝中的紛紛亂亂。
卻沒想到,就在這麼段的時間內,竟然有人敢栽贓陷害本世子。
此事本世子不會善罷甘休。要是朝中不查明此事,那本世子會親自查清楚。一旦讓我查到陷害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顏宓擲地有聲,直接對曹公公宣戰。
曹公公連連冷笑,突然對顏宓出手,帶着掌風朝顏宓的胸口打去。
顏宓沒有後退,冷笑一聲,直接接下曹公公帶着內力的一掌。兩人就在大廳裡拼起了掌力。
國公爺一臉緊張地看着這一幕,宋安然卻不明白曹公公爲什麼要突然動手。
顏老太太悄聲告訴宋安然,“曹公公也是少有的高手,他這是在試探大郎深淺。”
宋安然恍然大悟。原來曹公公懷疑眼前的顏宓是國公府找人假扮的,於是出手試探顏宓的武功深淺。
一般人根本接不住曹公公這一掌。只有真正的顏宓才能接住曹公公這一掌。
宋安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虧顏宓及時趕了回來。
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小廝小四,以小廝小四同曹公公的差距,曹公公這一掌就能直接要了小廝小四的性命。等到那時候,國公府找人假扮顏宓的事情,也會天下皆知。
想想那個後果,也就難怪宋安然會出一身的冷汗。
宋安然此刻無比的慶幸顏宓能夠及時的趕回來。
拼掌力是一件要命的事情。片刻之後,曹公公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反觀顏宓,卻一臉輕鬆。
就在曹公公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顏宓突然抽回了手掌,抱拳對曹公公說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