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寺這間佛殿之外, 已經有大膽好事的香客在圍觀了。
範芳卻是不管不顧,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沈大奶奶, 我願意爲奴爲婢,只求大奶奶放過我父親,求大奶奶開恩吧……”
知雨氣得直跺腳:“寺裡的和尚呢?就讓她這麼闖進來大哭大鬧的?”
這會兒纔有兩個僧人從後頭連忙過來:“這位女施主,有話好說。”
範芳只是賴在地上不動。那人都跟她說過了, 她父親這事兒其實可大可小,收賄之事自來有之, 朝堂之上那些大人, 哪個就真是乾淨的呢?只看皇帝願不願放範家一馬了。
此事都由沈家而起,若是沈家肯收手, 皇帝自然也是順水推舟。上頭的口風鬆了,再往刑部打點一二, 這事也就過去了。雖說官職未必能保,可至少不會有抄家流放之虞。
既然如此, 她除了苦求,也沒別的辦法了。那人說, 只要她能鬧得衆人都知道, 此事是因爲沈家大奶奶挾私報復, 沈家就算顧忌着名聲, 也要收收手的。
也難得沈大奶奶要來西山寺上香, 否則她連沈府的門都進不去,又如何求情呢?這會兒好容易把人等到了,她怎肯就此離開?
兩個和尚也有些手足無措。雖說出家人四大皆空, 可女施主就是女施主,做和尚的可以在心裡把她們不當女人,可行動上卻不行。至少現在,他們就不能上去把這位女施主硬拉起來,否則明兒西山寺的名聲可就不用要了——寺中僧人拉扯女子,說出去全寺的和尚都擡不起頭來。
但沈家幾位施主同樣是得罪不起的,尤其人家今天是來爲亡故的大將軍原配做法事,現在被攪成這樣,沈家人豈有不惱怒的?
兩個負責來接待沈家人的和尚暗暗叫苦,也不知這範家姑娘究竟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一個錯眼不見,就被鬧成了這樣。
“既然兩位師父也束手無策,不如就報官吧。”許碧冷眼看着範芳鬧了半天,也不過是反反覆覆那幾句話,更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措,倒好像就是爲了鬧得沈家臉上難看些似的,便淡淡道,“範姑娘口口聲聲求我放過她父親,倒好像範主事是我沈家抓了似的,卻不知把刑部和大理寺置於何處呢?或許,刑部的大人們該去問問範主事,是否平日裡就無視律法,否則,範姑娘一介女流,怎麼有膽子如此輕視刑部和大理寺呢?”
“你,你胡說!我沒有!”範芳脫口而出。許碧說報官她不怕,她不過就是在西山寺裡哭鬧了一場,衙門能將她怎樣?難道關押或者打殺她嗎?律法裡也沒這條罪!無非是過堂時要拋頭露面,不免丟臉。可她都能豁出臉面來西山寺當衆哭求了,還怕什麼丟臉?只要能保住一家子,丟臉也值得。
可是這許氏說話未免太過惡毒,輕輕一句就把罪名又扣回她父親頭上。倘若真被她扣實了,父親豈不是又添一罪?那範家更不知要怎樣了。
“怎麼沒有?”知雨冷笑,“剛剛明明是你說的,求我們大奶奶放過你父親的,怎麼,現在又要耍賴了嗎?”
許碧瞥一眼範芳,確定這姑娘並沒有多少辯論的口才,有的也不過就是一點子女孩兒家的小聰明罷了。她回頭對剛剛趕過來的九煉低聲道:“去查查,誰指使她到這兒來的?”範芳怎麼知道沈家今天來西山寺做法事,過來得這麼及時。
佛殿外鬧得一團亂的時候,香姨娘從佛殿側門走了出去,在一處不起眼的耳房裡見到了一個人。
“還以爲年前見不到夫人了。”香姨娘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夫人使人來說,真能讓我家大姑娘嫁進佑王府?那位可是佑王的嫡子,雖不能承王爵,將來也少不得分個鎮國將軍之類的爵位,我家大姑娘——我家大姑娘樣樣都好,可就是投錯了胎,實在不該投在我肚子裡……”
承恩侯夫人一聽這話就覺得厭煩。這些做妾的都是如此,當初明知是妾室也爭先恐後,待得有了子女,就肖着想也能與正室所出的子女待遇相當了。動不動就哭說什麼投錯了胎,既是這樣心疼,何如當初就不要生下來呢?
一家後宅之中,正室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教養兒女,還要主管中饋。家中衆人一絲一粟皆要費心費力安排,有些人家,做丈夫的官職不高俸祿微薄,還要妻子的嫁妝經營來養家呢。
如此耗費心力,卻被那些妖精們得了空子,將男人奉承得團團轉。男人多有嫌正妻不解風情,不如妾室貌美溫柔、小意溫存。卻不想這些妾室不事生產,一顆心都用在邀寵獻媚上了,自是正妻比不得的。可一家之中,若是隻有這些只知博寵之輩,男人又如何能得後宅安穩?
承恩侯夫人這些年與丈夫關係日漸冷淡,丈夫時常只攜兩名美婢在別莊上流連忘返,留下她自己在承恩侯府中,雖然大權在握,卻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尤其前些日子,次女帶着兩個孩子回家說要和離,她表示反對,次女居然就帶着孩子去了別莊上,而丈夫居然就把他們留了下來,這擺明是要跟她作對了。
夫妻之情至此,實在也剩不下什麼了。承恩侯夫人既恨丈夫絕情,又恨那些個小妖精勾走了丈夫的魂魄。如此,她又怎麼可能對香姨娘有什麼好感呢?若不是爲了梅若婉,她又怎會自降身份與這等下賤之人對面說話。
偏偏這香姨娘還不知進退,竟然到她面前哭訴起來了,簡直不知所謂!
承恩侯夫人心中厭棄,神色中便露出了不悅之意。香姨娘察顏觀色,連忙收了淚哽咽道:“我失態了,夫人千萬別怪我。都是做孃的,夫人定然也能體諒我的心……”
承恩侯夫人忍不住就想冷笑一聲。都是做孃的?這香姨娘所生的庶女,難道還能跟她生的賢妃相比不成?真好意思說出這話來。
只是這會正要用她,承恩侯夫人也只好將這鄙夷壓了下去。不過這樣也好,若這香姨娘不是這麼不知分寸不知進退,還無法爲她所用呢。只是她仍是不想跟香姨娘多說話,於是一個眼色,身邊的丫鬟青雀就連忙過去給香姨娘遞帕子:“姨娘都是爲了沈大姑娘着想,夫人怎麼會怪罪呢?”
“是,是——”香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迫不及待地道,“夫人真能玉成這樁親事嗎?那畢竟是佑王府呢。”
青雀笑道:“瞧姨娘這話說的,若是不能,我們夫人還找姨娘來做什麼呢?再說,佑王府雖貴爲親王,卻是閒人,您家大姑娘雖是庶出,可沈大將軍與沈同知都是深得皇上心意,佑王府有什麼不肯的呢?便是有些不情願,這不是,還有我們夫人和宮裡皇后娘娘、賢妃娘娘替沈大姑娘說話嗎?”
香姨娘連聲稱是,眼角那點淚早就沒了。青雀看得清楚,心裡不由得鄙薄,臉上卻仍笑盈盈地道:“您家大姑娘年紀也到了,不好再拖,早些定下親事,姨娘也放心不是?”原說是中意梅若明的,可一聽還有佑王府的親事,立刻就轉了口,這香姨娘也真是——難怪夫人選中了她,這等一心攀高的人,才最好用呢。
“那,那這事兒幾時能定下來?”香姨娘果然兩眼放光地看向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輕咳了一聲:“若是賢妃娘娘開口做媒,這事兒自能定下來。”
“那,賢妃娘娘——”
青雀適時地嘆了一聲:“我們夫人有心去託賢妃娘娘,就怕貴府大奶奶不快啊。”
“我們大奶奶?”香姨娘一臉懵懂。
“貴府大奶奶跟賢妃娘娘可是不大和睦。”
“不不不!”香姨娘緊張地道,“我們大奶奶對賢妃娘娘素來恭敬……”
青雀笑了一笑:“可是,貴府大奶奶姓許呢。”
“姑娘是說——”香姨娘又露出了一點蠢相。
青雀脣角一撇:“姨娘何必再遮掩呢?”裝模作樣,難道就以爲能矇混過關了?想得好處有那麼容易麼?
香姨娘乾笑兩聲,搓了搓手:“夫人,我們大奶奶雖說是許婕妤的妹子,可——大奶奶是怎麼進門的,想必夫人您也有所耳聞。我們大奶奶都跟許婕妤沒什麼情份,更不必說我們沈家了。”
承恩侯夫人一直坐着不動,這會兒才淡淡道:“這可未必。到底血脈親情是割不斷的,沈大奶奶若是姓許,恐怕賢妃娘娘也好,皇后也好,都不願多管閒事啊。”
香姨娘頓時又緊張起來:“夫人,這,這可不干我們大姑娘的事啊……”
承恩侯夫人不語。香姨娘神色躊躇,喃喃地又解釋了幾句,見承恩侯夫人不接話,連青雀都不吭聲了,這才一咬牙道:“夫人,這事兒,我不過是個妾,哪裡做得了主呢?”
青雀這才笑了一聲道:“我們夫人自然不會難爲姨娘,只不過想讓姨娘說幾句話罷了……”
她趨步向前,在香姨娘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香姨娘聽得面色連連變化,驚駭道:“青雀姑娘,這,這可不能亂說的!就算青鶴道長,也不能胡說啊!”
“怎麼是胡說呢。”青雀嗤笑一聲,“許家三姑娘親口所說,沈大奶奶那回自縊,人都沒了氣了卻偏偏又醒了過來,之後就判若兩人,這不是遊魂附身,又是什麼呢?外頭都說江浙海港招商引資之事是沈大奶奶的主意,請問姨娘,沈大奶奶一個庶出之女,連宮裡許婕妤都沒這個本事,沈大奶奶是怎麼有這等見識的呢?”
這個問題倒是真的問到了點子上,連香姨娘心裡都微微一動,想起了好些事情。不過她隨即把那點心思壓了下去,遲疑地道:“可這神鬼之事,本來就有些莫測,縱然有許三姑娘爲證,也不能就說明……”除非青鶴道長真有那等本事,能把附身的鬼抓出來讓人看看。
青雀輕笑了一聲,又附到香姨娘耳邊說了幾句話,自袖中取了個紙包出來:“這裡頭的東西,姨娘想個法子讓你們大奶奶帶在身上,到時候聞了觀中的香,她自會有所反應。”
香姨娘不禁往後一縮:“這,這是什麼藥?”
青雀嗤了一聲道:“姨娘放心,這不是毒藥,更不會出人命,不過是一點香料罷了,只不過會讓人生出些許幻覺來……”沈大奶奶入觀燒香,卻突發譫語,青鶴道長起壇作法,再有親妹佐證,到時候那些香客們,必會把此事傳得滿京城皆知。
別說沈家,隨便哪一家,都不可能再容下這樣的長媳,縱然不將她休了,只怕也會悄悄地讓她“病亡”,不管哪一種,只要騰出沈大奶奶的位置來就可以了。
至於說梅若嫿不想以“繼室”方式嫁進沈家?呵呵,能幫你掃清障礙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裡有那許多可挑剔的?到時候梅若嫿的把柄抓在承恩侯府手裡,她就得幫着承恩侯府辦事了。
“可是我們大奶奶怕是不會去白雲觀……”香姨娘一臉忐忑地道,“我可做不得大奶奶的主。”
承恩侯夫人淡淡道:“這我知道。”就看香姨娘這次辦的事吧,叫她把人帶到白雲觀去,許氏卻來了西山寺,弄得她要來見見香姨娘,都得把範芳弄出來去絆着許氏,好不費勁。
“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只要你將這東西先給她帶在身上就行。”
青雀把紙包遞了過去,輕笑道:“姨娘就放心吧,這東西絕不會毒死人,就算到時出了事,誰也想不到姨娘身上去。”
香姨娘躊躇再三,還是伸手接了那紙包,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只要我辦成了這件事,賢妃娘娘真的會給我家大姑娘——”
“你放心。”承恩侯夫人淡淡道,“這事真成了,你便是替賢妃娘娘立了一功,到時候賢妃娘娘自然會言出必行。”
香姨娘咬了一下嘴脣,將那紙包收進袖中:“既這樣,夫人等我的消息。”
承恩侯夫人看着她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耳房,貼着牆根走了,不禁不屑地一嗤:“到底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看起來就像只偷油的耗子。
青雀小聲道:“夫人,這香氏究竟能不能……畢竟只是個婢女出身的妾,只怕她沒這膽子。”
承恩侯夫人冷笑道:“她之前就膽大包天地壞過沈雲婷的親事了,結果搞得不可收拾。這種人,能做第一回就能做第二回,貪心不足,給 她一點香餌,不怕她不咬鉤。再說,縱然她做不成,我們也能另想法子,不過是損失一點香藥罷了。”
青雀還是有點擔憂:“可若是她向那許氏告密……”
承恩侯夫人嗤了一聲:“那她就只能等着許氏給她的女兒找親事了。可許氏又能給她找到什麼樣的好人家?再說,就算她去告密,可有實證?”
青雀恍然:“夫人說的是,奴婢竟忘記了。”那香藥若是單用,對人並無害處,反是能令人精神振奮,精力充沛。必須要遇着另一種香氣,兩者合在一起,纔會引發幻覺。縱然香姨娘說這個藥有害,沈家拿了這個去找人驗證,也只不過能得出此香料無毒的結論而已,香姨娘又能咬得到誰呢?
承恩侯夫人頗有幾分自得地一笑:“這裡頭用的藥產自嶺南深谷,京城這些郎中,怕是有好些連聽都沒聽說過。”
嶺南多瘴,也多奇藥,譬如有種蘑菇就能令人致幻,還有些植物的葉子燒起來,吸入煙氣亦能如此。再往前數幾朝,還有些巫醫祭司特意採摘此類植物,便是專用這致幻的功效呢。
這些植物往往生於瘴氣濃厚之處,只有本地人熟悉地形和天氣才能進入採摘,外人卻很難得到。故而承恩侯夫人說的話並非大話,就是宮裡頭的太醫,也未必能知道多少。
“再說,就算她去告密,又怎麼樣呢?”承恩侯夫人不屑地道,“許氏知道了又能怎樣?”她的女兒,一個在宮裡做皇后,一個做賢妃,還育有皇子。將來就是皇帝百年之後,有梅氏血脈的皇子還能繼位,到時候梅家便是承恩公。這就是權力,許氏——能奈她何呢?
雖有範芳這麼鬧騰了一通,給連氏夫人的法事還是完完整整地做完,沈家一衆人等才離開西山寺,返回府中。
沈夫人乍聽此事,原有幾分幸災樂禍,但也沒有太多。畢竟這事兒鬧出來,雖是衝着許碧和沈雲婷去的,總歸是關係到沈家,也就不免要牽連她和沈雲嬌了。這麼一想,她倒惱怒起來:“那姓範的丫頭怎樣了?”
紅線回道:“那範姑娘被大奶奶幾句話嚇住了,聽說要將她送官,便灰溜溜自己走了。”
“太便宜她了!就該將她扭送到衙門去纔是!”沈夫人冷哼道,“這許氏,平日裡不是挺能耐的,怎麼遇到事兒倒軟了?當時就該拿了大郎的帖子,把人送官纔是。”
紅線笑道:“夫人何必爲這種人生氣。奴婢聽說,那範主事的案子是皇上都過問的,說是海港大事,凡有藉此索賄貪污之人,皆要重辦。姓範的撈了好大一筆銀錢,其中一半是他強向商人甚至一些當地官員索要來的,罪狀最重,再加上他從前被翻出來的那些,只怕是要被重辦了。”
這種罪,本來大概是抄家流放之類的,若是重辦,說不定就要砍頭了。皇上若是有意殺一儆百,那範主事必是逃不了的。
沈夫人這才覺得痛快點,轉念又有些遷怒於沈雲婷:“都是她這親事遲遲定不下來,才招來這些麻煩,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挑什麼金尊玉貴的人家。你去跟大奶奶說,這會兒年下,她又是生了元哥兒不久,我也不逼她急在一時。可若是明年端午節前還定不下來,我就做主了!”
紅線答應着,伺候沈夫人歇下,這才往許碧院裡去。沈夫人這話說得痛快,她過去可不能就這麼直通通地傳話,總要婉轉些纔好。
她一邊思忖一邊走,遠遠卻看見香姨娘帶着百靈,在她前頭進了許碧的院子。
香姨娘如今除了跟着沈雲婷出門,平日極少出自己院子,更不大往許碧這裡來。這會兒守門的婆子見她來,都覺得有些詫異:“姨娘怎麼來了?”誰不知道大奶奶不怎麼想看見香姨娘啊。再說了,今兒剛不是一起去了西山寺,有多少話還要回來特意說的?
香姨娘倒是不慍不惱,只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跟今兒的法事有關,所以來跟大奶奶說一聲兒。”
到底她是沈大將軍的妾,婆子也只能進去報信,一會兒芸草便出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姨娘請進罷,大奶奶在屋裡等着呢。”
香姨娘低頭進了正房,許碧已經換了家常衣裳,正抱着元哥兒逗着玩,見香姨娘進來便點點頭:“給姨娘搬個座兒。姨娘有什麼事,就說罷。”範芳那裡,九煉已經打聽清楚了,確是知道沈家今兒往西山寺去才追過去的。就在她鬧騰那會兒,香姨娘曾經離開了佛殿。如此一來,這消息是如何傳出去的,也就幾乎是真相大白了。
香姨娘卻沒坐,而是環視了屋中一圈:“婢妾有話想跟大奶奶說。”
許碧微微皺眉,叫乳-娘抱了元哥兒下去,屋裡只留下知雨,才淡淡道:“姨娘有什麼話就說罷。”
香姨娘並不坐下,開門見山便道:“大奶奶可知道,那範家姑娘爲何偏偏今日往西山寺去?”
許碧眉毛微微一擡:“不是姨娘把消息透給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又告訴了範家罷?”
香姨娘一怔,隨即苦笑起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奶奶的。那大奶奶可知道,承恩侯府想做什麼?”果然她做出這個決定是對的,如果這次再糊塗,恐怕就會把自己連着沈雲婷一起葬送了。
這個許碧還真沒想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香姨娘自袖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他們,想對大奶奶取而代之。”如今她已經把這個陰謀差不多弄清楚了,可以拿來爲沈雲婷換一世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