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水生火熱
林晨輝甦醒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有着中文宣傳畫的溫馨病房內,他摸摸自己身體上的繃帶,想起那晚,胤禛曾經來過……林晨輝想要直起身子,便牙關緊咬着用手撐住牀板,往牀後面的靠背上移。胤禛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了林晨輝的身邊,他沒有幫他坐起來,只是輕輕地按了一個升高牀架的按鈕,此後,便順勢坐在了林晨輝對面的沙發上。
胤禛隨意地從茶几上拿起了一個蘋果,豎着削起來。剛開始,林晨輝還故意扭着頭不看他。默默地沉默了許久,他才慢慢地轉過臉,嫌棄地望着胤禛手上的那隻蘋果,說:“你這麼大的人,連個蘋果都不會削,真丟人。”
胤禛並不擡頭看他,只是很認真地把手裡的蘋果用他自己的方式削完。削好了之後,圓的蘋果也變成了正方形的“奇異果”。胤禛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林晨輝牀邊,將蘋果遞給他,說:“吃吧。”
林晨輝有些無力地瞪了胤禛一眼,說:“我剛醒,你應該給我喝水,而不是吃你的這個方蘋果!”
胤禛撓撓後腦勺,說:“我看他們天天都給你喂水,還以爲你不渴呢。是我考慮不周了,水馬上來。”說完,胤禛便立即遵照林晨輝大少爺的指示,爲他端來了水,並且扶着他的肩膀,親手喂他飲下。
喝過水的林晨輝嘴脣不再那麼幹澀了,嗓子也舒服了很多,他瞟了胤禛一眼,鄙夷地說:“董冬相,你不是吧。夏林她現在又不在這,你拿出點天才少年的風範來好不好。想當初我走進仁濟大學的第一天,就有人說我是董冬相第二,我生平最討厭被人稱作二了。從那之後我就暗暗發誓,如果我見到你,便一定要跟你分個高下,看看誰纔是真正的天才少年。可是,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不要逼我用憨態可掬來形容你。”
胤禛沒想到林晨輝一睜眼就用這麼犀利地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他解釋道:“其實,我並不是你所想得那個人,我原本是……哎,這個一時半刻也理不出個頭緒來說明原委。你身子剛好,還是先休息吧。”
林晨輝忽的用探究地目光注視着胤禛,他覺得胤禛跟他在非洲見到時有些不一樣了,不單單是那裝出來的白癡像沒了,好像還有一些別的什麼東西不對勁。他雙手抱胸,不客氣地說:“我知道你救我就是爲了問我關於夏林的事情,我現在人就在這,狀態很好,不需要休息,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最好快點問,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在什麼時候決定出院。”
胤禛舔舔嘴脣,明知故問地說:“你是夏林的親弟弟?”
林晨輝盯着胤禛的眼睛,說:“不要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說重點。”
“好吧,我想說,你能不能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告訴我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林晨輝沉默了一陣子後,緩緩地擡起頭,視線默然飄向窗外,走往遠方……驀地,他開始用平靜而又低沉的聲音,講訴一個有些遙遠的故事:
二十年多前,當時還是黑道老大的林海跟昔日的Q市首席小提琴家夏璨宇相愛了。但是,礙於兩人身份地位的懸殊,他們始終沒有公佈過他們之間的關係。
就連夏璨宇的青梅竹馬董振華都不知道佳人早已將芳心暗許他人了。那時候的夏璨宇和林海兩人由相識,相知到相許,這一切可以說是經歷了愛情最美好的階段,最後還擁有了兩人愛情的結晶,一對龍鳳胎。
但是,好景不長,混道上的人都知道,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得。隨着,林海的黑道生意越做越大,盯着他嘴裡這塊肥肉的人也愈來愈多,大家都想趁着年成好,多分上一杯羹。
再加上,林海本人生性剛烈,性格直爽,這就使得他得罪了不少商場上圓滑世故的老鬼,其中就包括董振華的董氏集團。
所有的變數都是從司空家的那場車禍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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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車禍的時候,司空亞只有三歲,車子在崎嶇的山道上突然剎車失靈,連打了幾個滾,摔到了山腳下。當時,司空亞被母親和父親用鮮血淋淋的雙手一起推出車外,等她渾身是血的趴在那傾翻在地的車體旁邊哭泣時,她眼睜睜地看着父親,母親和爺爺死在那場熊熊烈火之中。
司空家本就人丁單薄,這一場車禍幾乎是滅了司空家最中堅的力量,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小孫女。當時,司空羽的父親司空常還在世,他原本在年輕時犯了錯,被司空亞的父親逐出家門了。但眼下,司空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太太便只能找回了司空常來暫時主持大局。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放出風去,說,司空家幾欲滅門的慘案是林海一手策劃的。聽到風聲後的司空常發誓,哪怕是要傾盡司空家所有的人力物力,也要林海血債血償。
自此,Q市最爲黑暗而又混亂的日子便開始了。然而,夏林和林晨輝這對相差不到三分鐘的龍鳳胎,卻偏偏挑選了這個時候來到了人世。
猶記得,當年的方中興還很年輕,他在車禍發生的當天便作爲檢察官接手了這起蓄意謀殺案。隨着案件的深入,貌似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林海,可是就在這時,林海卻離奇的失蹤了。由於林海的失蹤,案件的偵破又陷入了僵局。
隨着此事接踵而來的是,Q市各方面的混亂,不管是檯面上還是檯面下,都在大面積的洗牌。一段時間過去後,隨着新一輪的格局定下來。Q市,董家一家獨大的局面一直持續到現在。
迷霧漸漸散去之後,直到這時,人們才紛紛把質疑的目光投向了這次變動的最大受益者——董振華。大家都在猜測林海是不是被董振華殺了,他才能獨吞這塊肥肉。當時,抱有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至少方中興也是其中的一個。
但是,事情的真相卻並不是如此。
司空家的車禍確實不是林海所爲,而是遭人陷害。同時,董振華也並沒有殺害林海,其中的緣由是,在出事後,夏璨宇第一時間找到了董振華,央求他能夠幫林海逃出去。董振華答應了夏璨宇的條件並幫助林海成功地逃出Q市。但是,過了沒多久,董振華和夏璨宇便聽說林海在海外死了,這纔有了後面夏璨宇嫁給董振華的事情。
至於林晨輝的出現,則更多的是巧合了。當時,司空常重金懸賞林海及其家人的性命時,曾有人打聽到了夏璨宇跟林海的關係。於是,他們就對剛滿週歲的雙胞胎下手了
。當時,林晨輝受了很重的傷,夏璨宇淋着雨,哭着抱着他滿大街的找醫生。這一舉動又被那些想要賞金的人發現了,他們爲了錢,竟然在大街上,大庭廣衆之下,暴打已經受了傷的兩母子。夏璨宇被活活地踢暈在街上,直到第二天她從垃圾堆旁甦醒,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不見了。她發了瘋似地到處找,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才一歲的小男孩去哪裡了。
夏璨宇以爲自己的兒子死了,但事實上他是被一個好心人救了。後來幾經周折纔來到了林海的弟弟林蔚的身邊,並由林蔚撫養到十幾歲。林晨輝記得,有一天,家裡突然來了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原來這個男人就是爸爸。
林海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但是他卻一點都不感謝幫助他活下來的董振華,相反,他認爲是董振華奪走了他的一切,包括妻女。於是,他要報復,他開始從小給林晨輝灌輸董家人的種種惡行,並暗自操縱林晨輝通過接近夏林的方式來實施他的報復計劃。雖然,他明知道這種行爲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夏林。但是,仇恨的火焰已經矇蔽了他的雙眼,有時,他甚至覺得,那個認賊作父,叫董振華爸爸的女兒比董振華本人還要讓人痛恨。
不知大家可還記得林晨輝出現在夏林補考考場致中國的事情。當時,其實是林海已經因病去世了,他留下來遺言,讓林晨輝一定要好好地聽林蔚的話,把屬於林家的東西統統搶回來。失去父親的傷痛讓林晨輝的腦海中充滿了仇恨,他開始成爲了林蔚報復董家的工具。包括後來的非洲之旅,本來也是林晨輝計劃的一部分,但是,最終卻被夏林和胤禛搞得面目全非。
由於和夏林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使得林晨輝沒有辦法將之前的報復計劃繼續進行下去,所以,他選擇了逃脫。他希望通過躲避的方式,暫時逃開林蔚,避開那個報復計劃。但是,他卻不能立即跟夏林相認。因爲,如果夏林和林晨輝相認了的話,林晨輝就必須對夏林坦白他所參與的報復計劃。從林晨輝跟夏林和胤禛的朝夕相處來看,他很清楚,夏林在知道了報復對象是董家之後,可能會面臨的兩難局面,她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甚至很有可能會在一瞬家全部崩盤。
事實上,林蔚和林海一樣十分討厭夏林,他是絕對不會爲了夏林放棄報仇的。所以,如果他知道林晨輝爲了夏林臨陣倒戈了,他可能會受不了。林蔚畢竟養育了林晨輝十幾年,林晨輝真的做不到,狠下心來去殘忍地去阻止他的復仇計劃。所以,他只能中立地逃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晨輝的故事也慢慢地接近尾聲,護士進來給他換牀褥,胤禛便起身告辭了。
先前,關於林晨輝跟夏林之間兜兜轉轉的身世故事,胤禛一直保持緘默,而且也並沒有在離開醫院的時候,事先透露給夏林真實的情況。可是,在聽完林晨輝的故事後,胤禛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莫名其妙的放鬆了不少。難道是因爲知道了這句身體的主人董冬相和夏林並不是親兄妹,所以才使得他心裡覺得和夏林之間的隔閡少了一些,也就覺得擔子輕了不少的嗎?
也許吧,但是,更多的愁雲卻在同一時間飄上了胤禛頭頂的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