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弱的聲音落下,我和老頭趕緊退到了一旁的階梯中,當聽到那走道之中傳來的開門聲後,我和老頭迅速的往樓下撤,在毛兒的引導下,直奔向了大廳後邊半開的柵欄門。
因爲這棟小樓的樓梯口是分走廊兩頭位置的,而那間毛兒進不去的房間則是靠近下樓的那一邊階梯旁,所以我和老頭只能快速下樓去,哪怕到時候遇上了那個女人,那也不至於被發現什麼異狀。
穿過半舊的柵欄門,後面是一個很大的院落,院落四周都建着一排整齊的水泥平房,那些都是用來守靈用的小場子,而我們則是頓了頓腳步,整理了一下之後,朝着那一間有亮光的房間走去。
那裡就是那個少年小超停靈守夜的地方。
“叩叩。”
我扯了扯老頭的衣服,擡手指了指那扇半掩着的門,輕聲說:“還在,我們進去。”
老頭默默的擡了擡下巴,咳嗽了一聲,擡腳就朝着那扇門走去,等到老頭伸手推開門後,我隨之就看見了裡面簡單佈置的景象。
讓我略微驚訝的是,那位老人和在醫院裡看到的幾個子女都留在了這裡,還有兩個我沒見過的中年男子正蹲在少年的木棺前燒着火紙。
“你們是...”
聽到門被推開的響動,正在燒紙的兩人回過頭看向了我們,見老頭和我的那一刻,似乎被我們的裝扮驚奇了一下,站起身疑惑的看着我們詢問。
“施主們金安,我是路過這裡的閒人,感覺到這裡有人心願未了,就進來多事一回。”
老頭一本正經的對着兩人擡手做了一個道勢,簡單明瞭的說了自己的來意。
而在老頭開口說話的時候,在一旁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的幾個人也都醒了過來,聽完老頭的話,也都是面面相覷。
“您真是道士?”燒紙的兩人看起來年紀要比老人的其它子女要大一些,而且還有些官相,眼中雖然帶着疑惑,卻並沒有表露出多少懷疑的神色,慢慢走向我們,一邊客氣的開口,不過另外幾個人到沒那麼客氣了,而是皺起了眉將我們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底透着些許的不耐。
老頭看到另外幾人眼裡的懷疑神色,表情很淡然的一甩袖子,仰頭一笑:“我雖然不是真正的道家子弟,但祖上也是開過道觀的,不是來騙你們錢的。”
看來老頭是遇到過這樣的質疑的,反倒是淡定無比,說出來的話也是從容不迫,整個人看起來坦坦蕩蕩的。笑了笑,老頭身子往邊上一挪,指着我對那幾個人說:
“說來也巧,這還是我徒弟在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她開過眼,看見你家小子魂魄不走,就順手幫了他一下,只是你家小子沒有走,說是有心願未了,所以我們就當晚找過來了。”
我暗暗地磨牙,心說,這老頭簡直了,不是說過讓他出手解決的嗎,幹嘛又扯到我身上了,估計是在報復我沒收他白酒不讓他得逞的事兒呢。
我沒理會老頭,也不多說話,而是從揹包裡拿出那個先前用過的
小鼎,緩緩走到正側身躺在長椅上睡得深沉的老人面前,蹲下身我將小鼎放在老人面前的地面上,發現老人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依舊眉頭緊皺眼角還留着一滴淚水。
看來這個少年對於老人來說是真的很重要,只是天災人禍事難料,只希望老人在夢裡見到少年之後能夠儘快的振作起來。
我在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將一支醒神香點燃插上,站起身退後一步,我雙手指端輕掐手腕快速一轉,口中念過一段口訣,手指間早已經拿出來的一張定神符忽的變成了一團白幽幽的火焰,我手腕微微一轉,手中的白光就直奔着擱置着少年木棺的地方飛了過去。
而我做的這一切,除了紙符着火和我的動作以外,其他人是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東西的,畢竟他們都是普通人。
“真的...真的能看見小超嗎?”
就在我走向木棺的位置時,一直站在陪伴在沉睡老人身邊的唯一女性突然出聲了,雙眼紅通通的,哽咽了一下才把要說的話說完整。
我看着她略微一思索之後立即開口對她說:“我現在做的是讓他進入老人的夢裡,你們不能看到,如果要看見他,就要用我師父的辦法。”
我的話剛落,只見一旁的另外幾人也都眼睛一亮,而老人的女兒則立即滿面期待和懇求的看着我,又看着站在門邊的老頭請求道:“求求你們,我想看看他,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哀傷的話語說到最後,她幾乎是泣不成聲,眼裡的淚水終於涌出了眼眶瞬間就淚流滿面。
“這...”看着她身邊的另外幾個人熱切的眼神,我心下忍不住抽了抽,立刻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沉默不做聲的老頭,老頭,拿出你的本事吧,你徒弟我整不住啦...
“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
老頭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我剛好看到了他眼裡的那一抹得逞的神色,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我氣的牙癢癢,卻不得不溫順的低下頭暗暗地磨着後牙槽,心道:老頭你給我等着,反正那是瓶好酒,度數高,到時候直接用來做驅邪鎮瘟的材料算了。
老頭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說話,我就感覺到自己身邊忽然刮過一陣風,眼睛也掃到了一個黑色人影快速的從我身邊衝了過去,我猛地回神,看到的就是白天裡從柵欄門邊看到的那個制服女人揚起手裡的掃把一下子將地上插香的小爐鼎給掃飛了,撞在水泥牆壁上又墜落到了地面上咕嚕咕嚕的滾了幾圈重新滾到了女人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腳邊。
“你幹什麼你!”我剛張嘴,守護在老人面前的中年女人就立刻炸毛了,趕緊湊到老人的身邊將撒在老人面前的香灰用手掃開,將瘦小的老人輕柔的從長椅上扶了起來摟在了自己身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制服女人滿臉的不可理喻。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危險!”
見那個女人沒有反應的站在那裡也不回話道歉什麼的,老人的女兒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不過聲音壓得很低,看樣子她時刻都注意着老人的情況
的。
雖然奇怪老人爲什麼有了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驚醒,但是那並不和我相關,而是奇怪這個制服女人到底是因爲什麼纔打斷了我的作法。
“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嗎,爲什麼要這樣做?”
女人的臉被長長的頭髮遮擋了大半,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一側的下巴,而她的衣服,衣領的位置扎着一個用來裝飾的小領帶,全身上下看起來都是一絲不苟。
女人聽到我的質問,身子微微動了動,依舊沒有擡頭,不過我聽見了一個低沉的女聲緩緩傳來:“這裡不能燒香。”
簡單的一句話,我卻在聽到她的聲音後,一時有些恍惚。
“咳咳!”老頭一聲暗示性的咳嗽將我喚回了神,我回神的那一刻立刻伸出手抓向我面前的制服女人,只是手剛要擡起來,她就一轉身從我身邊繞了過去,我的手也抓了個空。
回過頭時,她已經走到了門口的位置,不過腳剛要跨出門的時候,就見她的身形猛地一頓,脖子動了動,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不要在這裡燒香,會出大事。”話一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剛要擡腳跟上去,老頭立刻走上前把我抓住,一邊拉着我,一邊對老人的子女開口無奈的笑道:“這丫頭脾氣倔,一點就着。”
接着又扭頭瞪了我一眼,把我拉到了一旁對我警告道:“別亂衝動,沒多大事兒,在這等着,馬上就好。”
說完,老頭就鬆開手走到了少年的木棺前,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就對着老人的子女說:“如果你們想見這孩子的話,我也有法子,但是你們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他本來就是死於非命,一旦在還願的過程中打擾了他,他很有可能會因爲捨不得你們或者是記恨冤仇不肯去投胎的,你們可有把握?”
聽完老頭的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面露驚喜,而在聽到老頭後面的話時眼裡又有些失望的情緒,老人的女兒則有些遲疑的看着老頭:“不能和他說話嗎?”
老頭看着滿臉垂淚的女人沉默而又堅定的搖了搖頭:“新魂脆弱,最好是在他完成心願之後立刻去投胎,免得沾染一些濁氣。”
見老頭出手,我扭頭又看向了門口,心裡翻滾的思緒也早在老頭的呵斥下冷靜了下來,但是那個制服女人的聲音卻一直都盤旋在我的腦海當中。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乍一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時,我幾乎以爲就是路樂琳在我面前,差點脫口而出:路樂琳你又燒壞了嗓子是不是。
但是我忽然想起還戴在我脖子上的那枚裝着路樂琳殘魂的玉石,還有那個消失不見操縱着路樂琳魂魄追殺我的淘魂者,我這才確定的記起路樂琳已經死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在她站在門口說出那句提醒我們不能點香的話之後,我的心裡微微劃過一道異樣的感覺,但是當時思緒太混雜,而我滿腦子都是想要探究這個女人的衝動,只是現在平靜下來,我開始細細的思索着心底那一抹無以言說的異樣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