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她都和往常一樣的平靜。
他轉身打開衣櫃,在裡面隨手拿出一套衣服出來扔在了牀上,冷冷的命令,“換上。”
如可不知道他突然又犯什麼神經,現在這個時間換衣服,是要將她完好的從樓下扔出去嗎?
讓她死的時候好看點兒?
然後就看到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個行李箱,他將行李箱放在牀邊,打開,然後就從衣櫃裡拿衣服往裡面扔。
是打算出門吧,連內,衣都帶上了,可那些都是她的衣服啊,他什麼時候讓她出過門。
從被他偷來之後,她幾乎就很少踏出這棟別墅,就連學業都是請來的家庭教師完成的。
收拾好行李箱,他看了她一眼,衣服還沒有換,他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兩張銀行卡,還有一些現金,甚至她所有的身份證明,還有護照。
他站在她的面前說,“五分鐘之內換好衣服,要是我後悔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說完,他拉着行李箱,出門。
如可呆呆的坐在牀邊,她是聽錯了嗎?還是,其實是個夢。
他的意思是,要放她走了,她終於要自由了,她可以回家了。
盼了十四年,終於可以離開他的控制,可爲什麼,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呢?
她聽話的換好了衣服,開門,還以爲他會在客廳裡等着她,沒想到他是倚在門口的牆壁上,低頭,盯着她護照上的照片在發呆,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是後悔了?
如可想到這裡的時候,趕緊就從他手裡奪走了護照身份證之類的證件,本來還想搶走行李箱的。
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走廊裡傳來,“我送你。”
如可的心,狠狠的一疼,覺得這樣的自己挺可笑的,這一天是她做夢都求不來的,現在真的可以離開了,卻因爲他的一句我送你,讓她有種其實他留一下,她就不走的衝動。
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濃墨一樣的夜空,看不到月亮,也沒有星星,樹影淒涼,街燈昏黃。
“怎麼?捨不得了?”坐在車裡等她上車,她卻站在那裡,如同不捨一般的呼吸着這裡的空氣。
他今天的話,可真多,要是之前,她不上車,他一定會直接把扔進車裡,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纔不管她會怎樣,只要達到他想要的就可以。
路上很少有車輛行駛,彷彿只能聽到他一輛車子行駛的聲音,他的車速不慢但也不快。
如可很想扭頭看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可又沒有那麼勇氣,真怕她多說一句話,他都會反悔。
本來別墅就在城外,離機場也很遠,過去三個月,她就沒安心的睡過一覺,爲了不讓他發現她的存在,她像只小狗一樣的蜷縮在副駕駛座裡,漸漸地睡着了。
等車子停在機場停車區的時候,他扭頭看着她,她睡得正沉,卻像個還媽媽子宮裡還沒有出生的胎兒一樣,蜷縮着抱着自己。
這些年,她就沒安穩的好好睡過,每天冬天下雪的那幾天,他都會留在家裡,每晚,他都會偷偷的進入她的房間。
這丫頭就算冷的都縮成一團,也不知道蓋好被子。
他看着她,本來是想着,讓她多睡會兒吧,他也好多看幾眼。
真的決定放她走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不捨。
從她踏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們就真的天各一方,再也不會見面,再無任何交際。
看的正入迷,一向都很淺眠的如可突兀的睜開了眼睛,顯示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他,當確定是他的時候,她眼裡的警惕莫名的就消失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位置,是機場,頓時,她臉上就出現了那難得一見的一抹微笑。
只有開心的時候,她纔會笑的這麼好看。
那麼現在的她,是真的很開心,因爲終於要離開他了。
回頭看着厲尊,他還在直直的凝着她,他是想將剛纔她臉上那抹開心的微笑好好的定格在腦海裡。
等他想她的時候,也好告訴自己,記住了,沒有他,她纔會開心的笑。
他一直送她到機場大廳的等候區,這個時間機場裡的人並不是很多,他將一直幫她拉着的行李箱交給她。
平淡的看着她,微微的勾了一下脣角,聲音也很平靜,“再也不見。”
如可盯着他看着,她看了果以生前的日記,她不知道果以日記裡寫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不想去問他,也不敢去問他,就算是真的,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也只能是再也不見。
如可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說點兒什麼,但沒有等到,他失落的抿了抿脣角,沒再多說什麼。
他轉身之後,一步一步的離她越來越遠,突然,如可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如同找不到家一樣。
她拉着行李箱追上他,本來是想要叫他一聲的,可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叫他什麼?
和果以一樣,叫他小叔叔?還是和他身邊的人一樣,叫他厲爺,還是,每次在心裡罵他詛咒他的時候,叫的厲尊。
她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其實那個時候,她更想抓住的,似乎是他的手。
厲尊腳下的步子一頓,停止了腳步,但並沒有回頭。
“還有事?”他的嗓音沉的僵硬。
有事嗎?沒有了吧。
如可怕如果她不說話,他會毫無留戀的甩開她就離開,她隨口說了一句,“我餓了。”
餓了,想和他吃一頓最後的晚餐,是這樣吧。
厲尊終於願意回頭看着她,但表情依舊的冷漠無情,“上了飛機後,會有飛機餐。”
也就是說,他的意思是,不管。
從現在開始,她餓了也好,冷了也罷,都和他厲尊毫無關係。
如可垂下頭,沒有再看他,看來果以日記裡寫的那些事情,並不是真的,那也只是果以瞎想出來的罷了。
是她想太多,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作多情了,還以爲他……沒她不可呢。
現在他不是終於累了,決定放她走了嗎。
“噢。”她像個聽話的孩子應了聲。
放開抓住他衣
袖的手,沒有再說話,轉身,拉着行李箱,往等候區走去。
兩人背對背的一幕,她拉着行李箱就要從此離開他的世界,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祝福。
如可,沒有他,你一定要快樂起來。
如可,你知道嗎?那滿園的黃玫瑰,是他一顆一顆親手栽種的,每一朵花,都是他的一句對不起。
如可……
“有人暈倒了……是個女孩子……”
雜亂的聲音傳進厲尊的耳朵裡,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什麼都顧不上想,轉身回頭就往那一堆圍繞起來的人羣中跑過去。
暈倒了,肯定是如可,她剛纔說餓了,他應該帶她吃點兒東西再送她走的。
不,是他太心急了,他應該帶她去醫院做一次全身檢查之後再送她走的。
還是不行,他應該把她送回國內,送到她的家門口再離開的。
他怎麼就那麼放心不下她呢。
“如可……”
厲尊叫着她的名字,推開所有人想要趕快抱她去醫院,只是,暈倒在地上的那個女孩,並不是讓他心急如焚的如可啊。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在四處張望,還是先找到她吧,她說餓了,萬一他不在的時候,她暈倒了怎麼辦?
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瘦小的身影,應該是剛纔她聽到了他在叫她的名字,她一雙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凝望着他的方向。
厲尊無可奈何的笑了。
機場餐廳裡,她坐在他的對面細嚼慢嚥的吃着,而他一雙深眸一眨不眨的凝着她,兩人都是習慣的沉默。
等到如可快要吃完的時候,她突兀的問了一句,“你很害怕我暈倒嗎?”
怕,很怕。
腦海裡第一瞬間的答案,卻只能留在自己的心裡,他看着她,淡漠一笑,“只是覺得終於要擺脫你了,你要是再暈倒這裡,我豈不是還要把你帶回去。”
如可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心虛的關係,他別開視線,指了指她面前的餐點,“還需要再來一份嗎?”
如可沒有回答他後面的那個問題,而是對他前面的回答總結了一句,“我還以爲,你捨不得我呢。”
他們兩個人之間出現這句話,還真夠無恥的。
一個是殺死他親人的仇人的女兒,一個是將她囚禁了十四年了的混蛋。
他們之間,竟然會有捨不得,真可笑,真荒謬。
厲尊沒有再看她,所有如可也看不到後來他說這句話時,眼裡的神情,“噢,就是捨不得,放你走了,不折磨你的人生應該會很無趣。”
“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後,把你的藏身之地告訴我爸爸,到時候,你被抓到,是要進監獄的。”
如可的話終於讓厲尊轉回視線和她對視,四目相對,他沒有威脅她,竟然還笑了笑,聲音淡涼的讓人心裡特不好受,“你覺得,我還會讓你找到我嗎?”
如可的心瞬間就如同被鐵錘砸碎一般,一顆心突然就不完整了。
怔怔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問他,“找不到了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