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你趕緊出來!”因爲恐懼,我的聲音都變了調,“她又出現了,你出來啊我怕。”
浴室門由內突然被拉開,我還趴在門上,順着門開的方向,直接滾進了慕錦川的懷裡。
慕錦川的手在我背上輕拍,他問我:“在哪兒?別怕,有我在。”
我抖着手指了指被我扔在地上的手機,小聲將剛纔的事說了一遍。
慕錦川想了想,放開我,自己上前撿起我的手機,可一看之下,他卻挑起了眉:“欣欣,你剛纔在和誰聊天?吳彤?”
我急忙點頭:“對,她突然發過來我媽的照片,我嚇到了,就把手機給扔了。”
“欣欣,沒有照片。”慕錦川沉聲道。
我一時有些愣住,什麼叫沒有照片?明明我親眼看到的……
慕錦川直接將手裡的手機遞給我看,那張照片,真的不見了!
我猶自不相信:“是不是你刪掉了?你想安慰我對不對?”
慕錦川沉默的看着我,剔透的眼睛分明告訴我,我說的都是我找的藉口,照片不是他做的手腳,剛纔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我一時有些無法接受,我又沒亂吃什麼東西,怎麼就會產生幻覺了呢?
更讓我生氣的是,因爲我在威爾樂農場的反常,農場主在次日帶來了他的好友,一位心理醫生。
當然不是說我有病,而是說似乎我的壓力很大,和醫生聊聊,可以舒緩心情。
慕錦川陪着我,我在得到慕錦川的暗示後,將我近段時間的遭遇,跟那位心理醫生說了,那醫生也不是人類,自然不會拿科學論來說事。
但是,在我與醫生聊過後,醫生很慎重的告訴我們,我有中度抑鬱,而且,很有可能會演變成重度的抑鬱症,而我產生的幻覺,就是徵兆!
我不禁氣急,送走農場主和那位醫生後,我憤怒的撕扯掉一張餐巾紙,衝慕錦川埋怨道:“他算什麼醫生啊,我纔沒有……總之那一定是我母親!”
慕錦川不是沒有勸過我,我卻無法接受我變得不正常的結論,和神經兮兮相比,我更加堅定的認爲,這一切,都是母親想要看到的。
我開始堅持晚上硬撐着不睡覺,慕錦川叫了我幾次,最終他二話不說將我壓在了牀上,可饒是與他一夜纏綿,筋疲力盡到我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可我還是不敢睡。
慕錦川將我抱上chuang,調低溫度,用暖融融的被子將我包起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渾身無力,雙眼卻依舊亮晶晶的。
“老婆,睡會兒吧,我守着你。”慕錦川的手在我臉頰上拂過,眉頭皺的死緊。
我抿着脣不說話,看不不下去慕錦川憂慮重重的樣子,我就扭開臉,將視線落到窗戶的位置。
這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窗戶只拉上了紗窗,海風吹進來,將輕薄的窗簾吹得在空氣裡曼妙飛舞。
我盯着窗簾入了神,耳邊卻聽到了一聲細微的輕笑。
“誰?”我猛地警覺起來。
“媽
媽?”
我試探性的叫了一句,慕錦川當即站起身,眼神冷冽的掃視過房間的各個角落,最終一臉疑惑的看向我。
我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那聲笑就真的像是我的幻覺一般,我警惕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再次聽見。
視線無意間掃過窗戶,窗紗外,一個嫋娜的身影就站在窗戶口,似乎是透過薄薄的紗窗在看我們這個房間,我看過去的那一刻,窗外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
我的耳邊,再度響起了飄飄忽忽的笑聲。
“錦川,窗戶外有人。”
聽到我的叫聲,慕錦川看我的神色卻越發擔憂,他不動,窗戶外的那個人影卻聽到了我說的話,身影往旁邊一晃,離開了窗戶的位置。
我急得很,不由責怪慕錦川道:“你看我幹什麼啊,那個人都跑了,真是的。”
“欣欣。”慕錦川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這是在二十八樓。”
我猛然一僵,表情也空了。
是啊,二十八樓,哪兒會有人站在窗戶外?
“鬼?”我輕聲吐出一個字。
慕錦川卻搖頭了,他說,什麼都沒有。
我與他對視了幾秒,狼狽的移開視線,快速拉高被子後,將自己藏在了黑暗裡。
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我似乎,真的不正常了。一個不正常的我,疑神疑鬼的我。
這樣的我,與慕錦川真的還有未來嗎?
……
一夜沒睡,我掛上了兩個淺淡的黑眼圈,慕錦川的精神也不好,早上吃飯的時候,慕錦川猶豫的問我,要不要回國?
我默不作聲的喝掉杯子裡的牛奶,想了想後,還是點了頭,告訴他定下明天的機票。
好不容易出次國,哪怕給我的回憶並不好,但我依舊希望自己能多保存下一點東西。
我知道回國後對我來說無濟於事,但我想的比較長遠,若是因爲我的問題,我跟慕錦川只能相見當做不相識,起碼,我這次出國之旅,能多拍幾張風景照,也算是收穫不是。
最起碼啊,以後想他了,我也能拿着照片告訴我自己,不是慕錦川太心狠,而是我與他緣分不夠,不能夠恨他。
這天我哪兒也沒去,拉着慕錦川往沙灘上一蹲,選了個岩石後面的位置,讓慕錦川幫把手,誓要做出一個真正的城堡來。
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慕錦川不放心我,又怕我餓着,拜託了一對和善的中年夫妻幫忙照看我,自己跑去不太遠的小店買些簡易的午餐食品。
那對中年夫婦知道我不怎麼會說英語,爲了避免尷尬倒是沒親切與我交談,只是衝我友好的笑笑。
我也着實鬆了口氣,繼續跪在地上,小心的將城樓上的牆垛給捏出來。
我正忙着,一個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熟悉的長裙裙角,被風一吹,在我的視線餘光裡飄搖着,我身體一僵,緊接着,那黑影突然朝我靠近了些許,母親柔和的聲線在我頭頂響起:“小欣玩的愉快嗎?”
我臉上的血色幾乎就在瞬間褪了下去。
我僵硬的擡起頭,母親像個俏皮的少女一樣,弓着腰,揹着手,看到我擡頭,還可愛的歪了歪頭,衝我燦爛一笑:“很好玩不是嗎?”
“爲什麼?”我覺得我快要被逼瘋了,對上母親笑得如同月牙般好看的眼睛,我輕聲問她。
“爲什麼?”母親驚奇的看着我,“小欣你在說什麼呀?”
“爲什麼錦川看不見你?爲什麼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存在?”我唰的站起,伸手想抓住母親的手,手伸出去,卻穿過了母親的手臂,手指尖感受到的,只有溼潤的空氣。
我瞳孔一縮,語氣呢喃着道:“不,這不是幻覺,你想做什麼你告訴我?”
“我想做什麼?小欣,媽媽好寂寞啊,你來陪我怎麼樣?”
我悚然擡頭,母親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視線裡森寒的感覺幾乎讓我從頭冷到了腳。
母親冷聲問我,爲什麼長大了也不去看她,說我不孝,只顧自己卻忘了她這個被我連累的人,她現在終於可以來找我報仇了。
她說,既然我忘恩負義,那麼,不如讓我陪着她,永生永世的陪着她。
我臉色慘白的看着眼前可以說的上是陌生的母親,心裡卻冷靜無比,我悲哀的覺得母親說的對,是因爲我克母,所以母親纔會早死,我還不去找她。
她來找我報仇,我哪裡有理由辯駁。
母親朝我伸出手,我神情恍惚的盯着那隻手看,直到那隻手上,有另外一隻手搭了上去,我這才發現,搭上去那隻手的人,是我自己。
母親拉着我走向大海,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腳下的路由細軟的沙子,慢慢有海水包裹腳踝、小腿、一直到腰際往上。
我回過神來就發現我已經站在了海里,再往前一步,海水就會淹沒我的頭部,我頓時心生害怕,想要抽出放在母親手裡的手。
手指被母親用力握緊,她看着我,神情冷冰冰的:“小欣,你害死了我,能夠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嗎?”
我被這句話震懾了心神,思維又開始模糊了起來,腦袋裡,似乎有個人在不斷的告訴我,我該聽母親的話,我本就是個會帶來災禍的人,死了正好可以賠償母親爲我受的苦。
口鼻間被海水灌入,嗆水與窒息的感覺同時襲來,我瞬間清醒過來,瞧見我此刻所在的環境,頓時嚇得不輕,條件反射就手腳並用的撲打着海水,想要浮到海面上去。
一隻柔滑且冰涼的手,就在這時攥緊了我的手腕,一股大力從我的手腕傳來,我被拉的不由自主往更深的海里撲去。
就在這時,涌上沙灘的海浪回到海里,並不大的衝擊力,落在我身上,卻如同大浪突然打來一般。
海水的鹹腥味道充斥着我的感官,我無法睜開眼,胡亂撲騰着想將拉着我手腕往下沉的手拉開。
海水的聲音在我耳朵裡放大了無數倍,如同擂鼓一般,一陣接着一陣,響的我心臟都開始抽搐,悶悶的劇痛,由心臟緩慢的朝外擴散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