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溼衣襟
“那是何人?膽識到是不小!”鳳天軒輕哼一聲,招手便跟身後的侍衛耳語一句,而後金不離便見那男子默應一聲,身形一轉,很快消失在人羣之中。
身旁的傲風卻是一臉督信已經冷冷地出聲應下,道:“你去回他,這個比試,我應了!但有一點,若他輸了,以後便永遠不許他再在雲姬姑娘的面前出現!”。
“是是是,小的這便去回話!”那小廝一臉堆笑,得到傲風的回覆之後,忙身子一躬,哈腰着快速轉身離去。
一直沉吟不語的鳳清揚卻盯着那人的方向半晌,這才道:“此人不知道是何來頭,若非他是自負至極、自不量力,那便是他真有兩分能耐,纔敢在見識了傲莊主的琴技之後,還敢前來挑釁。傲莊主,本王以爲,你不該應他!”。
“非也!小王卻以爲,音律之所以能夠居於四藝之首,便是因爲它的境界乃超凡脫俗,引人入勝!傲莊主乃是練武之人,又是琴劍合壁,冠譽雙絕,那他對琴技的造詣可見深厚莫測!
居若那人真是能耐非凡,那傲莊主便是此局不應,最後也未必能夠得到雲姬姑娘的青睞!呵呵,依小王之見,傲莊主之所以會一心癡戀那雲姬姑娘,便是因琴而傾心,欲覓一知音之人!而今,若有人真能夠一曲嬴了傲莊主,想必傲莊主即便是輸了,也會輸得心服口服吧!”一旁的皇甫流雲摺扇輕搖,那萬事萬物皆不上心的灑脫態度,不由讓金不離心生感觸,忍不住澀然一笑,喃喃輕語道:“呵,輸嬴皆是虛蕪,唯有感情是真。若感情可以拿來賭注,那一切,又有何意義?”。
目光一深,傲風再度轉眸認真地凝視着身旁的白衣男子,聽着他那若有若無的輕聲低語,他的一雙劍眉也忍不住輕輕地擰起。
“你是說,我對雲姬的感情很膚淺?”如果說,之前他似乎看到他的眼中泛有水意是自己一時的錯覺,那這一次,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再產生錯覺。
因爲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男子眼中此刻分明映着一縷淺淺憂傷,儘管他的神情看來在笑,卻分明是一個爲情所困的癡情人正自強顏歡笑;那種失意之色,竟不經意地,讓他的心也隨之輕輕地揪起。
金不離搖了搖頭,擡眸對上傲風有些斂起的俊眸,脣角輕揚,坦然道:“不是膚淺!只是你對雲姬姑娘的感情,停留的不是人,而是在她的琴技罷了!”。
話落,她的心也驀地輕鬆許多。
赭她以一個旁人之人的角度來看,傲風對雲姬的感情確實僅僅停留在欣賞她的琴藝之上,雖未相見,卻因爲一曲琴音,便讓他深深地爲之癡尋了兩載。
這份癡,癡的只是知音同道,卻不是人。
所以,他纔會在那人提出想與他一決高下的時候,如此爽快地應承下來。
只因,輸嬴在他的眼中,看得要比雲姬要重得多!
而自己,在那人的心中,又是停留在哪方面呢?
呵,他所謂的愛,又是愛的自己哪點?
是人,還是她眉心的一點桃花?亦或是,她的命中,註定是他的渡劫之人!
銀狐面具的男子如同一隻白色的羽鶴一般,翩然從人羣中飛身飄落在寬大的舞臺之上,那凌空翩躚的衣角也在他落坐琴前的一瞬間,震驚了衆人的眼目。
金不離的呼吸忽然滯停,看着那個燈火下雖戴着銀色面具,卻一雙紫眸攝魂奪魄的男子,四周的震驚與尖叫,也統統被她屏蔽在了聽不到、也看不到的異空外界。
眼中只有那人從容優雅地輕擡衣袖,只有他對着雲姬姑娘微微一笑,而後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一般,兩兩相望,擡手寒暄!
悠揚的琴聲隨着他的指尖流傳入耳,那樣的舒緩,那樣的清幽。
如同春日裡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灑在幽靜的林澗,四周流水潺潺,頭頂鳥語喁喁,漫天的花草隨風搖擺,白色的衣角纖塵不染……在那薰人慾醉的暖風中,飄飄蕩蕩,隨風而揚。
指尖一轉,絃音變幻。
漫天的陽光化成鋪天的金光,灼烈得人的眼睛有些剌痛,睜不開,卻又不忍將眼閉上。水流淙淙,魚躍湖岸,幾度飛紅斜染頰畔;髮絲如墨,衣角纏繞,漫天花雨落英繽紛,執手相約,那已是,昔時黃昏……
淚水不知何時已滴溼衣襟,待到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伸來握住自己的時候,眼前的美好畫面也終於化成一竄無法止住的淚水,悉數滴落在那人的手上。
金有爲手心收緊,一張俊眸也是憤然地盯着那個場中撫袖輕彈琴絃的紫眸男子,恨不能立刻上去一劍剌進他的胸膛,問問他,到底還有沒有心?
明知大姐一心擔心着他的安危,卻是回來也不肯通知一聲。
明知大姐愛他已經勝過了一切,卻是豪不顧忌大姐的心情,公然在此地爲了爭奪另一個女子的歡心,現身競藝。
該死的鳳天逸,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此刻所作所爲,到底有多傷人?
就算他是這裡的大東家,就算他策劃了這一切都是有所原因,可是他怎麼可以如此不顧忌大姐的想法,竟是欺瞞着她,獨自讓她在此傷心流淚?
“好!”。
四下猛然爆發出一片喝彩之聲,那雷般的響聲,也轟然炸醒了沉浸在回憶中的金不離,讓她手一緊,整個人也迅速地回到現實當中。
轉頭將一臉淚水的臉孔埋在金有爲的腰側,她也顧不得旁邊的人會怎麼看她,只是儘快地將淚水拭在他的身上,也讓金有爲的身子驀地一僵,整個人有些怔怔地呆在了當場。
肩膀被人輕輕地拍動,金不離擦乾了淚水轉過頭去,但見皇甫流雲正一臉嘻笑地看着自己,並湊頭過來耳語道:“君紫兄方纔可是有哪裡不適,怎麼哭得這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