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坐起來,他早想她會有這天,卻不想她竟真的是什麼都不“說”。還是覺得自己也不夠用,非要那個人親自說話?
酒罐下的字娟秀,略有些顫抖,用的是最粗的草紙,寫出來卻一筆一劃漂亮極了,是正宗的小楷,上寫着:“竹葉桃花酒,請獻陛下。”沒有寫,要說是她獻給的。
“陛下不會喝吧?”
在她出門前,夏言聲落如雪,不帶生息。
她回顧,眸子輕輕擡起來看他,瘦削髮黃的臉看不出丁點青春的顏色,若不是查,夏言恐以爲她足有三四十歲。其實她今年算來,不過十五。只是細看下,眼眸卻與衆不同的清澈乾淨,乾淨的真讓人心疼。
她笑了笑,並不突出的笑容,牙齒潔白整齊,嘴脣青白,便如微風拂過而已。然後她低頭走了。彷彿說喝與不喝,與她無關,她只表一份心罷了。這樣的送禮態度,讓捧着酒的夏言不知如何處置了。
他拆開自己那罐酒的封口,上寫着:“桃花玫瑰,贈舊人。”不是她那句詩,他讀不懂其中的意味,想了那句詩,就更讀不懂。夏言拆開第二道封口,酒香撲鼻,頓時一身的疲憊都消了。不曾親眼見過女子釀酒,喝一口,方知道女人釀出的酒,竟是如此嫵媚,喝一口下去,容易失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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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處,子冉從柴堆裡找出最後那瓶酒,成敗在此一舉。她又想起當年老者的話,他日救命,在此一舉!她活下來了,只看這桃花能不能救她。
然而次日她做事回來,救她的桃花酒竟然消失不見了!子冉惶恐的翻開柴堆,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把的亂仍在地上。被人偷喝大不過再想辦法,若是讓人知道她私自拿桃花釀酒,只怕這條命真的要搭進去了!子冉臉色煞白的癱坐在地上,門口的宮女叫了第二聲,她才反映過來。
“太后讓你過去!”
這麼快!子冉暗自捏緊手心,琢磨着應對的法子站起來,慢慢跟在宮女身後。她走的很慢,宮女也沒有催的意思,像是享受着她死亡前被折磨的快樂,也慢慢的行。若是死,那便是天要亡我,怪不得其他了。那塊碗大的疤再疼,疼不過以後的磨難,死便死,小女子再生來世便罷!
想通了,子冉步子也漸漸跟着快了,到寶華殿外。
趙德見她,眉端蹙的老高:“怎麼這樣子就帶來了!”
宮女行了禮:“太后要的急,顧不得給她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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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間裡面一片笑聲,子冉聽的皇帝說:“朕也正奇怪,誰這麼大的孝心,弄來這些稀奇玩意兒。”
接着便聽太后問:“是帶來了?”
趙德忙回了:“太后娘娘,子冉姑娘帶到了。”
“進來吧!”
宮女在門口打簾子,趙德使了個眼色,子冉低頭進去了,見了三雙鞋,俯身便行了大禮。她不能說吉祥話,通常就用大禮表示。
今日卻奇怪,三雙鞋的位子,元裕在皇帝身邊,卻不在太后跟前。屋裡酒香四溢,正是那桃花的味道。
太后見是她,好像已經完全忘記先前的事兒,竟笑道:“哀家忘了,這孩子可憐,是個不能說話的。原想着偷懶,現在是不成了。”
“兒臣只當是什麼國色天香,要母后親自招來,竟只是個宮女。”鳳眸微斂,那片刻無意的瞟了元裕。
“陛下可小看了她!”元裕便笑道:“整個皇宮陛下翻開了找,能找出個讓桃樹開花,又能釀酒的姑娘,元裕便和太后求,定要讓陛下封個貴嬪不可!”
皇帝泯然一笑:“想要,朕封你便可,何苦勞師動衆,合宮裡翻個種花的奴才?”
元裕聽着便紅了臉:“太后!”
“封貴嬪,可不委屈你!”太后亦是玩笑,一時間衆人忘了地上跪着的子冉。卻給了她時間讓她放下心來,絕不是判死刑,否則,這快樂實在殘忍的令人毛骨悚然了。
“奴婢只一輩子陪着太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