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雖然是在調侃,但顯然他並不是在開玩笑。他此時衣着整齊,神志清醒,顯然不是剛從牀上爬起來的狀態,看來已經等賽因很久了。
賽因不是沒想過可能會被發現,但他原以爲只需要一句:“我外出透口氣。”就可以搪塞過去。退一步說,他覺得凱文不會和他認真,畢竟都這麼熟了。
但如今的場面,賽因瞬間覺得自己預先想的“出去透口氣”是何等可笑,而凱文幫他想的藉口反而更加合理一些,從某種角度來講。
“你出門的一瞬間,我們就已經知道了,”凱文繼續開口,“你出門不到十步,就被人劫走。這人速度之快幾乎匪夷所思,實力恐怕遠超龍騎士範米爾,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基本可以判斷是布萊德雷無疑。之後我們也就失去你的蹤跡,你去哪兒了?”
賽因沉默,低着頭猶豫。
“不是說我刻意跟蹤你或者懷疑你,”凱文也解釋一下,“下午的時候,你說肚子疼出去,結果鸚鵡偶然看見你居然亂逛。當時你一走,布萊德雷就原地消失,如今看來……你還是說點什麼吧,我也不想多費腦子了。”
賽因嘆息一聲,心知今天逃不過去:“一定要說嗎?”
凱文顯得有些茫然:“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你真的是個基佬?”
賽因尷尬,被他這麼一說,反而又陷入了沉默。
“每個人有點秘密很正常,”凱文再開口,“但我必須確認,你的秘密不會傷到我們頭上。現在是關鍵時刻,布萊德雷和你說話,極可能試探我們,同時分裂我們。他和你父親認識,從你父親那邊入手,那你父親壓你什麼的,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
“我沒這麼容易被忽悠。”賽因終於開口。
凱文微微一笑:“說句實話,連我都被人忽悠過。這句話我不怎麼敢說,你……至少比我強。”
“唉,”賽因無可奈何,終於牙關開始鬆動,“你知道……階級鬥爭麼?”
凱文一陣茫然,下意識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詞:“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賽因被這麼一嚇,又縮了回去。
那邊斯達特倒是接口:“我好像聽到的是階級鬥爭?”
凱文觀察着賽因的神色,見他沒有反駁,顯然斯達特說對了。只是凱文一時間不明白,怎麼就突然扯到政治了呢?
“我可以向你保證,”賽因開始拍胸脯,“大家都是同生共死過來的人,我絕不會做不厚道的事情。”
屋內安靜片刻,凱文還是做了讓步:“算了,等你想跟我說的時候再說吧。”
賽因鬆了口氣,低着頭徑自回自己的房間。眼見賽因走了,小勺子才從暗處出來:“要不要我去他房間裡暗中觀察?”
凱文沉默,似乎也在猶豫。斯達特接口:“賽因不敢說的事情,會不會是和格雷有關?”
“有這個可能。”凱文點頭。布萊德雷已經變相承認當初的幕後黑手就是他,他和凱文賽因等人的交集,似乎就是這個了。
“他不敢說,那可能當時就是他父親要借山賊之手殺掉我們,”斯達特也是當時活下來的人,這段經歷尤爲深刻,“他如今知道真相,開始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們?亦或是他早就知道了,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我在想階級鬥爭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凱文喃喃道。賽因隨口的透露,必然是最重要的線索。
“我問一句,”斯達特開口,“如果賽因真的被忽悠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凱文下意識看向小勺子:“來這裡之前,有一道特殊命令……但如果可能,我不想去用。”
小勺子點點頭,一旦團隊中有人不聽號令,凱文可命令小勺子直接殺人,當時膜法公會會長布萊特還特別強調,包括賽因。如今看來,這中間又是派系鬥爭的投影麼?
這一夜大家沒討論出什麼結果,然後各自回去休息。凱文決定明天找布萊德雷直接試探,但多半不會有什麼收穫。
次日清晨,大家準時起牀,互相之間依然微笑招呼,面對賽因之時,多少有一些芥蒂,只是如今大家僞裝功力都上漲不少,表面上都不會表現出什麼。
吃完早餐,衆人繼續和其他國家軍事觀察團合流,然後再度前往比賽場地。上午將是初階組的晉級賽,下午纔開始五階強者的對決。簡而言之,上午完全沒有凱文等人什麼事情,去觀摩一下,也只是給他們個面子而已。
不過路上,凱文這次倒是主動找到了布萊德雷老將軍:“老將軍初到這裡,不知道睡的還好嗎?”
“不好,”布萊德雷回答,“失眠的厲害。”
“是嗎?那真是巧了,我最近也失眠的厲害。”凱文回答。
“年紀輕輕怎麼也失眠?”布萊德雷隨口回答。
“我一直在想一些問題,”凱文顯得焦慮,“比如……階級鬥爭?”
布萊德雷臉色如常:“階級鬥爭?對於貴國而言,應該早已經結束了吧?”
“是嗎?”凱文好奇,“其實想我這種基層軍官,很多高層的事情都不瞭解,要不將軍給我講講?”
布萊德雷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高層的事情,不如去問賽因。他父親是劍聖,基本都知道。”
凱文只能乾笑兩聲,這話題似乎進行不下去,只能作罷。另一邊,賽因卻是走到一邊,悄悄對小勺子說:“一會兒沒人的時候,我想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談。”
小勺子茫然,心想自己和他有什麼好聊的?這要是在平時,還以爲是什麼男女感情之類,但如今這狀況又明顯不像。小勺子只能先答應下來:“好吧,那一會兒我出去弄點吃的,你就跟我一起吧?”
賽因點頭。
片刻之後,衆人回到昨天的位子,比賽也接着昨天進行,當然同樣的,無聊也開始繼續。小勺子當即提出:“我去找點吃的吧,一會兒我們中午弄。”
賽因馬上附和,表示自己也去。
凱文見小勺子跟着,當然也是放心的,示意他們快去快回。
兩人一直走到樹林裡,小勺子倒是挺認真,已經開始撿起枯枝,扒其蘑菇:“你想說什麼說吧,一邊幹活一邊說。”
賽因也蹲下來,一邊隨手撿起一根枯枝,一邊問:“你知道階級鬥爭嗎?”
小勺子停下來看了他一眼,然後站起來尋找下一個蘑菇的地方。賽因急忙跟上:“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們兩個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我想了很久,發現我們兩個的父親都是劍聖,從階級的角度講,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個階級。”
小勺子皺眉:“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其實我就是一個燒火的女僕而已,不懂政治。”
“那你未來有什麼打算?”賽因問。
“未來?”小勺子擡頭茫然片刻,“我是想成爲一個優秀的刺客,但是……也要看我爸的意思。”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父親要你殺凱文,你打算怎麼辦?”賽因解釋的有些緊張。
小勺子倒是回頭一笑:“我就把他逼到軍營裡,由於刺客和軍隊的一些規定,就不能刺殺啦。”
賽因:“……”
“你到底想問什麼?”小勺子突然警惕起來,“歐德將軍要殺凱文?”
“沒有,”賽因急忙否認,“我只是比喻。”
小勺子狐疑的看着他:“你還是說實話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這樣拐彎抹角的,反而不好。”
賽因嘆息:“那我就再問一個問題,你是屬於強者階級,還是弱者階級?”
“當然是弱者階級啊?”小勺子回答,“我這麼弱。”
“但是你父親很強啊?”賽因解釋,“強者的親戚,也是屬於強者階級的啊。”
“但是我父親也是弱者階級啊,”小勺子回答,“他是弱者的親戚,也是屬於弱者階級啊。”
賽因:“……”
“雖然我不懂政治,但你的思想似乎很危險啊。”小勺子拍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