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是一個好地方,這裡是聯邦政治,文化,商業的中心。
但是黑幫們不太喜歡這裡。
就是因爲這裡太“中心”了。
這裡有太多的權貴,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犯罪活動會不會得罪這些控制了整個國家的人。
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甚至是一條狗。
之前就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名黑幫首領的兒子開着新車在街上兜風,停在路邊的時候,有一條狗在他的車輪旁邊撒了一泡尿。
他跑了兩步一個足球踢把這隻小狗踢死了,他以爲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不到一週時間,他所在的黑幫徹底被消滅了。
因爲那條狗的主人,他們得罪不起。
黑幫在金州雖然存在,但都很低調,也很小心,他們不會收取任何保護費,主要的工作,或者說盈利方式,也是通過爲國會,爲總統府工作的方式來賺錢。
順便經營一些不那麼容易惹麻煩的酒吧,夜總會之類的生意。
就像現在,一共有三家黑幫爲國會議員老爺們提供酒水,還有一家專門爲總統府提供酒水,他們金州上流社會指定的“酒水供應商”。
聽上去好像挺不可思議的,國會和總統府推動了禁酒令的實施,這些推動的人們自己卻在不斷的觸碰法律。
其實這就像是人們一直在說,在思考的。
制定法律的人在制定法律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沒有真的把自己,也納入需要遵守法律的這個羣體當中。
換句話來說,法律從來都是爲社會中下層制定的,而不是爲他們。
這就會造成一種很特別的社會現象——
制定法律的人,反而在不斷的違法,因爲法律對他們來說不僅沒有約束性,也不能讓他們感覺到法律的威嚴,那只是他們的“玩具”而已!
有一些黑幫會爲他們提供各種服務,比如說,針對國會,總統府,高級政府部門的“指定應召女郎供應商”。
又比如說,能夠撮合這些上流社會權貴政要進行賭博遊戲的“賭局中間人”。
包括了人口販賣,非法走私等所有可能存在犯罪行爲,他們其實都有接觸,也有人爲他們做。
這就是金州,令人嚮往的金州,班迪也非常的嚮往金州。
柯達家族已經洗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年就能完成完全的洗白。
黑和白會切割開。
所以他很想去金州,去更高的舞臺上爭取屬於柯達家族的位置。
那麼,在金州那邊有朋友,有關係網絡,就尤爲重要。
他先處理了一下手中的工作,然後換上浴袍,來到了浴室中。
泡在熱水中,整個人都完全的放鬆了下來,他撥通了那個號碼。
“班迪先生?”
“是的,我是,我在這裡,您一定是海里克先生吧?”
“我記得你,上次在弗萊明畢業晚會上。”
對面的副總裁哈哈大笑起來,“是的,是我,沒想到你的記憶這麼好,我還在想着如何解釋一下讓你能回憶起我來。”
班迪向浴缸裡縮了縮,讓更多的熱水浸泡住他的身體,只露出一個頭來,電話在旁邊的小推車上,開了外放,他不需要拿着聽筒就能和對面的傢伙通話。
“我當然記得您,我們還喝過一杯……”,他停頓了一下,“所以,海里克先生,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的,班迪,我這麼稱呼你可以嗎?”
班迪沒有拒絕,這是一種友好的,雙方關係拉近的表現,“沒問題,當然可以,我也會叫你海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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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班迪,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有個黑幫小子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損失。”
“所以……”
班迪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臉上浮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這是一件好事,對他來說。
金港城還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他解決了這個麻煩等於賣了一個面子給這位海里克先生,這是一筆非常划算的生意。
他答應了下來,“我會幫你說和或者處理一下的,他會有怎樣的下場,完全取決於你的想法。”
“在金港城,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的朋友!”
聽到班迪如此充滿自信的話,副總裁也露出了笑容,“我不會麻煩你吧?”
“我們是朋友!”,班迪再次重申了這個觀點。
這讓副總裁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的,我們是朋友,那麼我欠你一個人情。”
有些話就應該說得直接點,聯邦人有時候會很兜兜轉轉,但有時候,也會特別的直接。
“我能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我好儘快安排人搞定他。”
然後,他就從外放中聽到了一個他很熟悉,聽說過很多次的名字——“藍斯,藍斯·懷特。”
七八秒後,外放中又傳出了副總裁的聲音,“班迪,你還在那嗎?”
班迪反應力過來,他從捲縮着躺在浴缸裡的坐姿,換成了坐直上半身的坐姿,涌出來的水製造的水聲,“我在。”
也許是聽出了班迪語氣中的遲疑,副總裁的語氣也有些不那麼確定了,“很難辦嗎?”
這個問題讓班迪怎麼回答?
班迪的表情稍稍有些嚴肅,“難不難辦,要看你希望我辦成什麼樣子。”
藍斯家族的確有點不那麼好搞,硬碰硬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可同時班迪又不想放棄這位海里克先生的關係。
他會抓住任何一個能夠讓家族繼續向上發展的機會,他也很清楚,只有成爲了真正的大人物,才能掌握住自己的命運。
副總裁思索了一會,剛纔班迪的沉默顯然是讓他知道了這個藍斯和藍斯家族不是那麼好弄的小嘍囉。
這裡是金港市,不是金州,利吉集團的手伸不到這麼遠的地方。
他考慮了一下,“我們之間有點不愉快的事情,他也讓我們損失了一大筆錢。”
他先着重的說明這麼做的原因,然後用略微低聲且慎重的語氣說道,“公司的意思是解決他,那些錢我們不要了,就當給他買一塊墓地了。”
“上百萬的墓地,應該能住得很舒服!”
班迪擡手搓着額頭,“你給我帶來了一個大麻煩,海里克!”
副總裁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和不解,“難道還有人比你們五大家族更有實力嗎?”
“我一直以爲,金港城是你們說了算,可現在看來我可能稍稍有些高估了你們對金港城的控制力。”
這句話已經非常的不客氣了,班迪也有點羞惱,但他不想放棄這個和海里克加深瞭解和合作的機會。
利吉集團的總部在金州,通過他們能夠接觸到很多大人物,比如說“聯邦農業委員會”和“聯邦農業對外貿易委員會”的兩院議員。
還有比如說“大豆協會”,“玉米協會”之類能夠改變行業格局的上流社會先生們。
柯達家族這麼多年來一直致力於洗白,並且獲得更多的上流人脈,就是因爲班迪在掌握了海量的財富之後,終於看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不能獲得更高的地位,那麼無論他們手裡現在有多少錢,這些錢,都是虛假的,不是真實的。
聯邦每年會有很多有錢的富豪被人們以各種方式端上餐桌,可能他們自己都不明白,他們明明也是有錢人,也是資本家。
爲什麼,他們卻成爲了食物?
其實道理很簡單,沒有政治力量結合的財富只是脆弱的財富,一捅即破。
那些真正的財閥,大資本家們,他們背後總是站着多名參議員,甚至是總統,或者一些政治世家。
他們的錢可以隨時隨地通過這些力量,轉化爲政治上的力量,來幫助他們擊碎一切敵人!
如果金錢沒有能夠和政治結合,那些大人物們認爲是時候開飯了,一切就會歸零。
在聯邦想要活得很好,對普通人來說只要有錢,但錢不超過他能擁有的極限,那麼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一旦超過了極限,就只有爬得更高才行,才能保住自己的財富。
班迪一直讓讓弗萊明更多的參加社會活動,結交更多灣區權貴,甚至會考慮讓他從政。
這纔是真正解決柯達家族核心問題的最優方案。
海里克這個人,對拓展他們在金州的人脈有很大幫助。
不過他也不會表現過分的遷就和軟弱,同時他也必須讓海里克知道,這件事不好弄。
“不是我搞不定他,而是我很難承受搞定他要付出的代價,海里克。”
“如果你現在能拿出一大筆錢來,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搞定他,但問題是,你能拿出來嗎?”
花錢解決問題也在海里克的備選之中,他問道,“要多少錢能搞定這個藍斯?”
“至少七位數,而且不在少數。”
副總裁擺着手指數了起來,“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幾百萬,他有這麼貴嗎?”
“他手裡有一大幫人,並且他很小心,有豐富的被刺殺經驗,一旦我們動手就是全面性的戰爭。”
“他們有豐富的戰爭經驗,而且在五大家族中還有他們的幫手。”
“幾百萬,可能都不太夠。”
“你也可以去找別人問問,也許他們只要兩千塊。”
“其實我有一個建議,那麼把矛盾解決掉,這個會更容易一點。”
“他一定會賣個面子給我,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合適的選擇。”
如果幹掉藍斯真的要這麼多錢,副總裁還真的要再打聽一下。
他考慮了一會,“我明天給你電話。”
掛了電話後班迪又沉在了水中,熱水浸泡着他。
他其實有少少誇張一些的成分,別人找你幫忙,你就得讓對方知道,這個忙很有價值,而不是“小意思”。
副總裁又打了幾個電話,雖然這些人的地位不如柯達家族,又或者不是地下世界的人,但他們都多多少少表現出了一種“藍斯不太好搞”的相同態度。
這也讓副總裁開始思考是否要更換另外一種態度,去應對這件事。
第二天上午,董事會成員們剛來到公司,副總裁就召開了一場內部電話會議,在電話會議中,他談到了藍斯的這件案子,以及發生在金港市的那些事情。
“我已經諮詢過了五大家族中的柯達家族,他們認爲要幹掉藍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執行董事一直在聽他的發言,此時忍不住了,“那就問問他們需要多少錢,你不會覺得我們連僱傭黑幫的錢都拿不出來吧?”
副總裁把班迪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副總裁不說話了。
幾百萬?
哪怕只是三百萬,對經營農產品的人來說,這也是很大的一筆費用了。
他們至少要賣掉五千萬的農產品,才能賺到三百萬的淨利潤。
這不划算。
其他人都不說話了,副總裁才繼續開口說道,“班迪給了我另外一個方案,一切到此爲止。”
“我們和藍斯的案子不用管了,那些被污染的農作物,我們自己處理掉。”
“他們以後不找我們的麻煩,我們也不找他們的麻煩。”
董事會有人提出了異議,他們認爲這樣不划算,但副總裁強調了一點。
那就是不管這個案子是不是藍斯做的,至少他們的確違約了。
儘管他們的訴訟成本很低,但是也是有成本的,而且誰也不知道藍斯他們會不會也投入成本,讓他們在司法支持方面產生競爭。
而且那是金港城,不是金州,如果在金州,他們絕對不會妥協,必然會和藍斯拼到底。
但是在利卡萊州,或許“尊重”當地的勢力,纔是最正確的做法。
會議結束後,他給班迪去了一通電話,“我們討論過了,接受你提出的和談的提議。”
這讓班迪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藍斯的情況很特殊,如果你選擇了其他人,他們很大概率辦不了這件事。”
“你很走運,海里克,你選擇了我,我會和他談。”
班迪沒有保證一定能談成,只是說“會和他談談”,加上他的前後語境,會給人一種“我可以搞定他”的錯覺。
副總裁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了但是在裝傻,大聲說道,“那太好了,班迪,你是值得信任的。”
“我們今年年會的時候,會舉行一些活動,到時候希望你能出席。”
利吉集團的年會活動時大人物們都會參加,這是一場盛大的社交派對,他不會缺席。
“沒問題,我會來的,記得到時候給我一份邀請!”
離年底已經沒有多久了,最多一兩個月的時間,班迪對這些事情非常的上心。
結束了通話後,他把高裡找來了自己的辦公室,“你認識藍斯嗎?”
高裡很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認識,但不熟悉,怎麼了?”
“剛纔有個金州那邊有頭有臉的傢伙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年會,屆時會有兩院議員和一些上流社會政要參加。”
“但前提是,我要解決他們和藍斯之間的矛盾。”
高裡吸了一口煙,“噓”的一聲緩緩吐出,“我聽說阿爾貝託和他關係不錯,他還和威廉姆斯家的兩個孩子走得很近。”
讓詹姆斯或者亞瑟去和藍斯談這些事情,先不說要付出多少代價,他們能不能搞定很難說。
阿爾貝託倒是有很大概率能說服藍斯,不過他們怎麼說服阿爾貝託是一個問題。
“弗萊明和史東呢?”
“他們都是年輕人,他們的社交圈有沒有重合的地方?”
弗萊明是他的兒子,史東是高裡的兒子,他們和藍斯都屬於同齡人,也許他們之間能認識,並且有些交情?
高裡很快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他們沒有和藍斯一起玩過,他還加入不到孩子們的社交圈裡。”
說着高裡停頓了一下,“我覺得你直接給他打電話就行了,你是班迪,這座城市裡沒有人能拒絕你!”
班迪猶豫了一下,這似乎已經成爲了最好的方法,“我會那麼做的。”
說着他就給藍斯去了一通電話。
“我是班迪……”
“班迪先生,你好。”
有些生硬的問候,但也不出格,畢竟雙方在這之前並沒有什麼交情,他自然也不會表現出有多熱情。
“藍斯,我們能見上一面嗎?”
這個要求讓藍斯感覺到有點莫名其妙的,他和柯達家族的人並沒有過任何的接觸,而且他也不太喜歡柯達家族的人。
他們很強勢,很強硬。
整個金港城的賭博行業都被他們牢牢把持在手中,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他們其實是非常貪婪的。
一個又強勢,又貪婪的家族,藍斯不會喜歡他們。
“我能問問,這是爲什麼嗎?”
藍斯的“反問”讓班迪有點措手不及,以往在面對這些“小角色”的時候,他只要提出“我們可以見上一面”。
那些人哪怕不知道爲什麼要見他們,他們也會屁顛顛的跑去和他見面。
對於很多黑幫成員,包括首領來說,能和班迪見面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甚至是可以作爲一種吹噓的資本。
藍斯這種不太想要和他見面的態度,讓他一時間有點找不到理由,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我有一個朋友,他和你之間可能有一點小誤會,所以……”
至於是哪個朋友,他沒說,藍斯也沒有問,但他答應了下來。
“我下午就有時間。”
“那麼下午見,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