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港城也有勞動聯合會的辦公場所,但是規模不是很大。
像金港城這樣主要依賴於貨運和碼頭,以及旅遊產生利潤的城市,重工業幾乎沒有,工業方面基本上以輕工業爲主。
勞動聯合會最核心的力量就是重工業的熟練工,雖然輕工業的熟練工也很重要,但是在社會中的影響力,已經造成的“破壞力”和“威懾力”,還是不如重工業方面的。
所以這裡的勞動聯合會辦公室規模不是很大,以至於藍斯來的時候,會議室都顯得稍稍有些擁擠。
黛比看到藍斯的時候主動和別人停下了交談,走過來和藍斯握了握手。
他的行情一直在看漲,所以黛比也願意和他加深聯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藍斯的幫助了。
其他人見到藍斯時,大多本地人都主動和他打了招呼。
勞動聯合會的總代表也走了過來,黛比主動擔任起了介紹工作,“這是我們勞聯的總代表之一……”
其實“總代表”這個詞表達得並不準確,準確的應該是“勞動聯合會所有行業代表推選代表”。
這裡把“所有行業”簡化爲“總”,然後沿用了推選代表。
他是勞聯代表選出來的代表,所以就叫總代表了。
這樣的稱呼在勞聯中有不少人,不算是一個比較稀少的角色,但地位確實不低。
至少他能代表他自己正在從事的行業內的所有熟練工。
和沃恩以及斯考特前會長一樣,明明是工人階級出身,並且從工人轉變到現在也就幾年,但他身上那股子工人的氣質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穿着非常得體的正裝,手指甲裡清理得乾乾淨淨,擡手時自然而然滑落的袖口會露出隱藏在袖子下的金錶。
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自信,甚至還帶着一些自負。
其實不只是他,這個房間裡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
他們來自工人階級,代表工人階級,但也最不像工人階級!
“叫我佩頓就好。”,佩頓直接打斷了黛比的那些介紹,和藍斯握起手來,“藍斯懷特評級法經過我們的論證非常的有效,簡單,且科學。”
“而且這爲我們向資本家們爭取到了更多合理的利益,你在這裡面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以前熟練工只是一個統稱,沒有人知道這個“熟練”到底是有多熟練。
但是隨着藍斯懷特評價法開始推行,現在他們把工人分成了九個等級。
一級到二級就是普通工人,三級開始就是熟練工,然後一直到九級。
以前資本家們只需要支付給一個九級熟練工三級工人的工資,就能僱傭這名九級工人了。
當然資本家們有可能會多支付一些,不過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標準的或者借鑑的東西,他們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
但現在不一樣了。
勞動聯合會開始提出了一些薪資要求標準,三級熟練工的工資至少是二級工資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然後逐級增加,並且增加的比例會越來越大。
像是七級以上,基本要拿到兩倍二級工人的工資,三級熟練工就要拿到三倍以上的工資了。
這個評級法和薪水結構一推出就收到了所有勞動聯合會會員的支持,包括行業工會也都開始全面支持這套評級法。
工人們支持,是因爲勞聯的這些熟練工能從這裡獲得更多的利益,少得比以往能多拿百分之二三十工資。
多的可能直接翻倍!
工會方面支持這些是因爲他們本身就代表了工人們的利益,這種明顯存在需要調和的矛盾,也會讓工會的存在更加重要。
這是一個長期又漫長的過程,並不是說他們願意這麼評級統計,資本家們就承認。
所以這裡就需要政治的力量來推動這件事,還有什麼能夠比一場罷工甚至大罷工來更合適呢?
對於藍斯他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但藍斯提供的這個建議,是真的好!
藍斯很矜持的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我不知道這些和資本家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想讓工人們有一個明確的對比,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厲害。”
佩頓哈哈的笑着,“總之你提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看向本地勞動聯合會的會長,“人到齊了嗎?”
本地的會長環顧一圈,點了點頭,“差不多到齊了。”
佩頓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既然人到齊了,那麼也可以聊聊這些事情了。”
“老實說當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非常的震驚,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人如此殘酷的剝削我們的工人兄弟?”
“甚至使用暴力手段和解僱的威脅,來迫使我們的工人兄弟服從他們的要求?”
“不只是我,所有代表都非常的震怒,他們嚴重地傷害了我們的感情,也傷害了我們的利益。”
“我認爲,這件事,現在還不是結束的時候,不僅如此,我們還需要繼續擴大範圍,讓更多的工人兄弟知道這些事情,並且讓他們聲援我們。”
“只有更多的工人兄弟們都開始發聲,讓資本家們意識到我們是鐵板一塊,我們的利益才能夠得到保證!”
緊接着,他說出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話,就連本來都有些漫不經心的藍斯,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奴隸制雖然已經廢除了,奴隸們也都解放了,但是奴隸主還在!”
瞧,這就是政客和工人的差距,在碼頭上工作的那些工人們就說不出這麼有水平的話,也不知道這些有水平的話,但是這位佩頓工人代表,就能說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坐在後排的藍斯看着整個會場,突然有一種俯瞰“小國會”的感覺,這很滑稽。
沃恩就坐在藍斯身邊,他轉頭看着藍斯,眼睛裡有些震驚,還有些探究。
藍斯微微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周圍都是耳朵,會被人聽了去。
這場小會議其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總結起來就那麼一件事——繼續擴大矛盾,升級衝突!
這件事不僅勞動聯合會打算下場,其他行業工會也打算跟着下場,現在這邊鬧得更兇一點,然後各個行業工會進行聲援,進行聲援性質的罷工。
然後把談判的主導權,從金港城碼頭工人,轉移到勞動聯合總會上,由勞動聯合會去和聯邦政府,以及各個地方政府以及資本家們去談。
解決罷工,以及讓他們接受工資分級制度。
工人們也不是純粹的傻子,如果沒有理由就莫名其妙的要求他們罷工,他們也不會願意做的。
但只要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就能夠煽動起來一些本身就有訴求卻還得不到滿足的行業工會,工人階級大團結,一下子就成了!
散會後藍斯以有事情要做,直接離開了,沃恩也跟着藍斯一起走了,這件事操作起來還需要時間,所以他們並沒有太在意。
從佩頓或者其他總工會的代表立場來看,藍斯也好,沃恩也好,肯定和他們站在一起的。
“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叫做傻逼,說的就是他們。”,藍斯給了沃恩一支菸,自己也點了一支,他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說出了這個詞。
“傻逼?”,不知道爲什麼,即便藍斯沒有解釋這個詞的意思,沃恩也知道這個描述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藍斯輕聲解釋了一下,沃恩忍不住笑出聲,“很形象!”
但笑完之後,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面對的。
“他們打算利用我們來幫助他們完成他們的想法,我不喜歡這些,對我們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讓我們頂在最前面。”
他擡起左手,作出一個託抓的動作,“他們拿好處……”,然後又伸出右手,作出同樣的動作,“我們吃虧!”,並且反覆的沉降,就像天平來回升降那樣。
沃恩能夠讀懂他的意思,“我們甩開他們?”
藍斯摸了摸口袋裡的名片,“至少不能跟着他們走!”
“記住,什麼事情都先別答應!”
他把沃恩送走之後,回了公司。
現在家族還在不斷的招募人手,隨着港口區的大片地盤被納入囊中,家族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來應付各個地區的情況。
這也讓公司這邊顯得格外的熱鬧,很多人聽說藍斯家族又要招募更多的人手了,都想着要來試試。
波頓的那幫老頭從藍斯身上的確賺了不少錢,而且老實說,雖然有點風險,但至少藍斯真的給錢,給得也多。
對很多年輕人來說,比起讓他們去工廠來幹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的工作,反而不如加入藍斯家族。有錢,有面子,也有實際的經濟收入。
這其實是一個很糟糕的時代,如果它真的如人們,如海報上,雜誌上說的那麼美好,那麼的摩登,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剛下車,埃爾文就走了出來,“阿爾貝託來了,好像有什麼大事情。”
藍斯點着頭下了車,他把衣服和帽子交給了門口的女孩科琳達。
今天是非常正式的場合,就連參議員都穿着全套的衣服,他也得穿着,不然不僅是對別人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在辦公室門口,他看到了正在吸悶煙的福迪斯。
兩人碰了一下拳,“怎麼了?”
“保羅死了。”
藍斯一臉錯愕,“卡西亞家族的人做的?”
福迪斯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只能放低了聲音,“是多佛。”
藍斯看着他覺得他在說故事,但是表情也逐漸的嚴肅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兩天了。”
藍斯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阿爾貝託看起來有點憔悴,他看到藍斯的時候忍不住罵道,“那個婊子養的居然這麼對保羅,我一早就應該宰了他!”
“我要把他的皮扒下來製成一面鼓,每天敲給保羅聽!”
藍斯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我爲你做點什麼?”
“他跑了!”,阿爾貝託罵個不停,“有人告訴我他跑回了蘇木裡島!”
藍斯坐在他身邊,“這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沒有成爲新的家主。”
阿爾貝託嗤笑了一聲,“就憑他?”
他不是搖頭,是甩頭,“除非帕斯雷託家族的人死得差不多幹乾淨淨了才能輪到他,不然根本輪不到他!”
“所以他早跑了!”
帕斯雷託家族的傳承是有規則的,不是誰都能夠成爲家主,保羅死後就連穆勒都沒有資格成爲家主,雖然他也死了。
能夠繼承家主這個位置的只有他的兒子,如果他兒子也都死了,死絕了的那種,那麼他的妻子會暫代家主的位置,但不會真的行使家主的責任,只是一個象徵。
然後帕斯雷託家族剩下的人,比如說保羅的堂兄,表兄,這些人,會進行一場比賽。
得到家族成員支持最多的四個人,去追殺多佛。
誰幹掉了多佛,誰就是下一任家主。
所以根本輪不到多佛。
之前他覺得能輪到自己,是因爲民兵會進城,但現在民兵不進城了,他根本沒辦法讓帕斯雷託家族的人承認他,更別說還要讓他繼承家主的位置,他只能跑,跑回蘇木裡。
保羅拒絕被島內四大家族任何一家徵召已經惹怒了四大家族,對他們來說,保下多佛就等於狠狠的打了帕斯雷託家族的臉面。
同時也能警告外面那些不願意回來的人,這就是下場。
雖然不是他們主導的。
但總能嚇唬一些膽子小的。
聽到這裡,藍斯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阿爾貝託點了一下頭,“能。”,他轉身看着藍斯,“西斯科會繼承他爸爸的位置,但是他年紀小,在家族裡有點……伱知道,那些人不是他的爺爺就是他的叔叔,或者嬸嬸什麼的,他不一定能夠壓制住這些人。”
“加上……現在的戰鬥,他的這些爺爺叔叔們手裡的實力都比他更強,他需要我,而我需要你!”
弗朗西斯科·帕斯雷託是保羅的長子,甚至比藍斯都要小一些。
保羅結婚很晚,生育也很晚,弗朗西斯科今年只有十七歲。
不過他還有一個哥哥,但那個哥哥是一個私生子,是保羅和一個舞女生的孩子。
那個時候保羅還很年輕,沒有經得住這些誘惑,留下了種子。
不過好在這個私生子不具備繼承的權利,按照蘇木里人的習俗,他可以成爲家人,但不能成爲領導者。
不過阿爾貝託也不是很放心,鬼知道弗朗西斯科的這些爺爺叔叔們,最後會不會喪心病狂。
“我這輩子欠了保羅很多人情,還不完的!”
“現在他死了,什麼都沒有留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把西斯科看好,讓他長大,接手帕斯雷託家族的權力。”
“能幫我的人不多,你是一個,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個,你得幫我,藍斯!”
“幫我這一次,你就不欠我什麼了!”
藍斯給了他一拳,不疼,“我們是兄弟,別和我說欠不欠的。”
“從一開始你就不欠我的,但你一直在幫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纔會覺得我會因爲‘我不欠你的’才幫你?”
看着藍斯有些惱怒的眼神,阿爾貝託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康忙!”,他向前挪了挪,抱着藍斯狠狠的拍了他兩下後背。
“到時候我會給你電話!”
藍斯點了一下頭,“隨時隨地!”
阿爾貝託沒有多逗留,他必須儘快回去幫助弗朗西斯科,去對付那些可能已經有了別的想法的爺爺叔叔嬸嬸們。
福迪斯走之前也再次和藍斯打了一個招呼,他也很感激藍斯的付出。
等兩人都走後,埃爾文才進來,“怎麼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藍斯把事情說了一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
藍斯聳了聳肩,“他沒細說,但事情發生了,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市長的計劃完蛋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時間。”
“這次多招募一些人,馬多爾呢?”
“我去叫他。”
很快馬多爾過來了,“你找我?”
藍斯讓他坐下,“我們需要更多的老手,只要是靠得住的,我養得起。”
馬多爾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會問一問的,能要多少人?”
藍斯看了一眼埃爾文,“三五百人左右。”
“這麼多?”,馬多爾瞪大了眼睛,“你打算攻打金港城嗎?”
藍斯呵呵的笑了兩聲,“很好笑。”,他頓了頓,“我們現在有兩個最大的地盤,雖然也是最窮的,但我們需要這麼多人手。”
“市長完蛋了,他帶來的那些人很快就會被清理掉,然後是卡西亞家族也會被清理掉,星光區就會讓出來。”
“保羅之前還給了我一個酒吧,我得保護我的酒吧安全,這就需要人手。”
埃爾文聽着藍斯的這些想法,輕嘆一口氣,“時代變了,五大家族的時代要結束了。”
藍斯點了一下頭,“沒有誰能長久的統治,一個時代,被另外一個時代碾碎。”
“最終這些碎片,構成了歷史,我們正在創造歷史,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