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三束微弱的燈光下顯得如此強大,恐懼鬼魅自人心而生,亦自人心而滅。此刻,三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石門,上面雕刻着各種各樣人類死亡時的面目。有恐懼、有迷茫、有掙扎亦有平靜。讓人毛骨聳然,不寒而慄。密密麻麻的人頭構成了這座巨大石門的骨架,石門邊框上雕刻着混亂中暗藏規律的古埃及象形文字,還有一些形狀奇怪的花紋。
“真噁心。”馬恩琪乾巴巴的說了一句,而毛凱洛只是用一種近乎驚訝的表情沉默的看着這座石門,司徒海則是一臉漠然。
“這些花紋是什麼?看上去,讓人渾身發麻。”馬恩琪仔細看着那些很詭異花紋問道。
“是血液。”司徒海簡短的答到。
“什麼?!這上面怎麼可能是血?”馬恩琪和毛凱洛異口同聲的驚歎道。
“輪迴道中,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需要無盡的亡靈和鮮血作爲牽引,這裡,就是亡靈世界和人類世界的交界。”司徒海解釋道。
“這和日本的輪入道簡直相似的過分,……”馬恩琪託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目的都是相同的,即使相似也不足爲奇,不管怎樣,先進去再說吧。”毛凱洛說。
“慢着,”司徒海陡然說道,使毛凱洛驚訝不已。“你以爲這麼重要的地方我們能輕易進去嗎?”司徒海說着就在石門的周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又俯身在地面聽了聽。“不出所料,機關重重。”
“機關嗎?不是問題。”馬恩琪說着就在空中畫起了道道符咒。三人周圍頓時出現了一個銀白色的光罩,上面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咒文。
“厲害!恩琪,什麼時候學會盾甲術的?”毛凱洛很佩服的看着馬恩琪問到。
“是你自己不用功罷了!學會這種法術已經是歷史問題了,以後再說吧,喂,司徒,這樣就沒問題了吧?”馬恩琪看向司徒海。
“只要你的功夫夠深,就沒問題。”司徒海答道。
“那就是沒問題了,凱洛,去打開門上的禁步咒。”馬恩琪對毛凱洛說道。
毛凱洛口中唸唸有詞,不出三秒鐘,巨大的石門發出一陣藍色的光芒,一個巨大的藍色咒文浮現了出來,又在瞬間碎成無數光點。
“好了。”毛凱洛說完,三人一齊用力打開了巨大而沉重的石門。隨着沉重的摩擦聲和陣陣灰塵帶起的煙幕,一個氣勢恢宏的石室展現在三人面前。
“嚯!好震撼啊!”毛凱洛發出了一聲讚歎。
“行了你,辦正事要緊,想發感慨以後有的是機會。”馬恩琪冷冷的說,給了毛凱洛不小的打擊。
周圍的石壁上同樣滿是奇怪的壁畫和符號,以及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石室正中間擺放着一個巨大的水晶棺,水晶棺周圍是一個巨大的用黃金澆鑄的圓形法陣,法陣內有一個閃爍着暗紫色光芒的倒置五芒星。
“惡魔……”馬恩琪和毛凱洛的耳邊傳來了司徒海淡淡的聲音。
“‘惡魔’?何以見得?”馬恩琪對司徒海的話有些不解。
“五芒星在歐美信仰天主教國家中是禁忌的名字,墮落的天使,魔鬼撒旦。倒置的五芒星即是將人的精神指向下,即爲‘地獄’。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就是倒置的五芒星,看來,我們已經陷入‘地獄’了。”司徒海解釋着,同時望了望四周,眼中顯露出警惕的神色。馬恩琪和毛凱洛也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微微擡起了手中的除魔劍。
“看來這裡似乎並非法老的‘往生道’,而是法老成魔獲得永生的祭壇。”司徒海的口氣中滿是不屑。
“沒錯,看來我們似乎已經到達傳說中的‘無限聖域’了呢……”馬恩琪冷冷的說道,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了一個防守陣勢。
“不愧是驅魔龍族馬家,能找到這裡來已經算是完成任務了,我一定會如數把錢匯到你賬戶裡的……”夾雜着某種興奮的聲音自黑暗中緩緩傳來,似乎暗藏着種種不爲人知的因素。
宇文白的半張臉深陷在黑暗中,掩埋了深邃的情緒。
“宇文先生能跟到這裡來,也很不簡單呢。不過,錢我收下了,還要多謝宇文先生的厚愛。”馬恩琪冷笑着戲謔到。
“馬小姐做事果然夠爽快……”宇文白的聲音拖得很長,給這個本就詭異不已的空間更增添了幾分驚悚的涼意。
“靜。”
“是,我知道了。”簡短的對話爲三人帶來了如同深淵般的噩夢。
被喚作靜的男人以極其迅速的手法打破了法老身上的惡魔法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如同洪水猛獸般洶涌傾巢,狠狠撞擊着三個人的耳膜。馬恩琪飛快的瞥了一眼剛剛宇文白和叫做靜的男人所在的地方,然而早已空空如也。
“快看!法老!”耳邊傳來了毛凱洛驚詫的喊聲。
馬恩琪聞聲望去,只見倒置的五芒星陣早已不復存在,成爲惡魔的法老肉身此刻正瞪着血紅的眼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他們飛撲過來。眼疾手快的推開了司徒海和毛凱洛,馬恩琪一個側翻閃開了法老如同鋼鉗般的枯槁骨手。
“好快的速度!”馬恩琪暗自低語了一聲,隨即抽出了冰凍符扔向變成殭屍的法老。黃色的符紙在略微渾濁的空氣中劃出出道道青灰色的光輝,突見法老的紅色眼球爆發出一道強烈的黑色光芒,冰凍符赫然化作團團白色的火焰焚燒殆盡。
“凱洛接着!布五行空兌鎮!”馬恩琪喊着把一個寫有密密麻麻咒文的卷軸扔給了不遠處的毛凱洛,兩人在法老的周圍借幻影術佈下了一個正位五芒星法陣。卷軸上密密麻麻的咒文瞬間爆發出了猩紅色的刺眼強光,在殭屍的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飛速旋轉的猩紅色五芒星,同時,殭屍周圍還在不斷出現咒文條帶,將瘋狂的法老殭屍像蠶一樣包在“咒繭”中,隨着陣陣揮之不去的野獸咆哮,“咒繭”慢慢收縮,將發狂的法老殭屍緊縛其中不留一點縫隙。
“空!”馬恩琪和毛凱洛同時大喝,只見“咒繭”上密佈的咒文赫然放射出黑色的光芒,映得原本漆黑可怖的石殿更讓人脊背發冷。
隨着“咒繭”中的掙扎聲咆哮聲越發減小,從“咒繭”的底部流出了一絲細細的發出藍色熒光的液體。
“呼,終於搞定了。”毛凱洛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地上的液體說。
“收!”馬恩琪拿出了一個畫有紅色咒文的小玻璃瓶,閃爍着藍色熒光的液體彷彿在一瞬間有了意識般,全部飛向了小玻璃瓶。一旁的司徒海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眼中閃爍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你看什麼?……”馬恩琪注意到了司徒海略微不同尋常的表情。
“沒什麼。”司徒海淡淡地說,沒有要給出解釋的意思。
“司徒,你……”馬恩琪不無懷疑的聲音隱隱在司徒海耳邊敲擊,司徒海迎着馬恩琪懷疑的目光絲毫沒有半點退縮和猶疑。
“恩琪,你到底想對阿海說什麼?”毛凱洛不耐煩地說。
“沒有。”馬恩琪終於下定決心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逗留的價值了。”馬恩琪說着,就收起了工具箱,就在這時,裝着藍色液體的小玻璃瓶驟然猛烈震動起來,裡面的液體就像在掙扎般,瘋狂的顫抖着震動着。似乎是想從符咒中解脫一樣,狠狠撞擊着玻璃瓶上的紅色符咒,咒文發出了閃爍不停的紅色光芒。
“糟糕!”馬恩琪暗道不好,急忙咬破了指尖,飛速的在小玻璃瓶周圍畫着複雜的符號和咒文,同時還在快速默唸複雜的咒語。
“嗚……”馬恩琪只覺喉嚨中霎時一陣腥甜,猛地嘔出一口黑血。
“恩琪!”毛凱洛見狀驚得大叫,急忙跑到了馬恩琪身邊將她扶住。就在這時,瓶中藍色的液體更加瘋狂,瓶體上紅色的咒文頓時精光四射,隨着一陣猛烈的震動,藍色的液體衝破了玻璃瓶的束縛,直直闖進了馬恩琪的頸動脈。
“恩琪!”毛凱洛又是一聲大喊,卻對眼前突發的變故無能爲力。
“啊哈哈哈哈!……這個女人的命我要定了!就讓你們好好體會同伴在眼前死亡卻無力迴天的快感吧!”馬恩琪的喉嚨赫然中發出了嘶啞古怪並交織着變態興奮感的聲音。只見一團閃爍不停的光點在馬恩琪血管中飛速的移動着,並霎時蔓延到了她的全身。此時的馬恩琪雙瞳已全無生氣,只是散發着幽藍詭異的光芒。
“不會讓你得逞的!”毛凱洛飛速封住了馬恩琪的五門六脈,止住了藍色光團向大腦和心臟的蔓延。
“恩琪,恩琪!”毛凱洛搖着馬恩琪幾乎感覺不到陽氣的身體大叫着,然而卻沒有得到期盼的迴應。
“馬小姐被殭屍血入侵了。”毛凱洛的耳邊響起了司徒海的聲音。
“殭屍血?就是那藍色的液體。”毛凱洛淡淡問道。
“是,不過,我想馬小姐應該不會有事,她體內有軀魔龍族的龍神護身,應該可以抵抗一陣子着頑固不化的殭屍血。”司徒海說到。
“阿海,你其實不單純只是個歷史學教授那麼簡單吧。”毛凱洛突然問道,這倒令司徒海覺得有點措手不及。
“……爲什麼突然這麼問?”司徒海的嘴角掀起一絲複雜的弧度。
“不要忘了,我是毛家的後人。”
“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警局,做筆錄時。”
“是嗎?哼……原來早就曝露了啊……看來我真的不會僞裝這種事。”似乎是在自嘲,司徒海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
“爲什麼不收了我?”
“爲什麼要收了你?”毛凱洛的話使司徒海的墨色瞳仁在一瞬間變細很快又恢復正常。
“你讓我很詫異,不過,你就不怕我鬧事?”
“要鬧事的話也不用等這麼久,而且,”毛凱洛笑了起來,“如果我怕你鬧事的話,剛纔也不會把後背曝露在你面前了。”
話音落下,司徒海也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看來,這次我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毛凱洛看着馬恩琪心疼的說道。
“是宇文白。他的目的是要消滅你們南毛北馬的後人,刈除後患。”
“宇文白?宇文?……恩琪這次的委託人好像就是這個姓氏。難道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嗎?可是,既然你知道,爲什麼也要接受委託?”毛凱洛若有所思的問。
“我有我的原因,請允許我保持沉默。”司徒海平靜的說。
“我必須儘快找出救恩琪的辦法,不然就算有龍神保住生命,恩琪也只能像個植物人一樣了。”毛凱洛看着散發陣陣陰寒之氣的馬恩琪皺着眉頭說到。
“看來,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司徒海看着雙目緊閉的馬恩琪說。
“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不過我們之間並沒有愛情,她是我最重要的親人。”看着毛凱洛滿溢痛苦的眼神,司徒海把頭轉了過去,避免看到毛凱洛那種似曾相識的痛苦神情。
中國。
“阿海,幫我把那邊的《古然卷》拿過來,哦還有《淮陰》麻煩了。”毛凱洛的眼睛一直不停的在電腦屏幕上移動,一邊對着身後的司徒海說。
“放在這邊了。”
“哦,謝謝!速度好快……”毛凱洛情不自禁的發了句感慨。
“誒,爲什麼要幫我們?”毛凱洛突然問了一句。
“你問問題怎麼總是這麼突然?”司徒海也問。
毛凱洛笑了起來,“那是你不瞭解我的說話習慣,要不要回答我的問題?”
“很簡單,我並不是在幫你們,只是我們有共同的利益,當然僅限宇文白。”司徒海絲毫沒有掩飾地說。
“乾脆。不過這次的事好像有點麻煩,恩琪受了重傷,我想我們大概還要在合作一陣子了。”
“時間的長短不是問題,而且,馬小姐是爲了你我的安危纔會中計變成現在這樣,我有義務幫你救馬小姐,不過等馬小姐體內的殭屍血清除後,我們就兩清了。”司徒海幾乎不帶什麼感情地說道。
“我知道,那就成交。”窗外的日光把立夏展現的淋漓盡致,然而在這個時候,喜歡美食、購物、看漫畫、看小說及密宗研究的馬恩琪卻仍舊散發着陣陣陰寒之氣躺在牀上,絲毫沒有復甦的跡象。司徒海每天下班後都會到毛凱洛那裡看看昏迷不醒的馬恩琪,眼中帶着深邃的芒,充斥着複雜的因子。
“馬恩琪……”司徒海低語,“你究竟是個怎樣的軀魔龍族?……”疑問伴隨點點夕陽的餘暉爲這個世間帶來最後的色彩,遺留了潑墨般的黑夜。
“你究竟是怎樣的殭屍?”身後傳來了毛凱洛滿是疑惑的聲音,淺淡簡單卻清晰不已。
“哼……你們這些天師也會給殭屍與魔物鬼怪分類嗎?”聲音略帶戲謔,卻充斥了滿滿的悲傷。
“我不知道祖先們會怎麼做,可是我和恩琪會。所以,恩琪纔會變成現在這樣……”毛凱洛說着瞥了一眼似乎在熟睡的馬恩琪,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疼惜。
“是嗎?……但願你們不會讓我絕望。你要不要考慮查查《馬氏札記》,你們南毛北馬的人追蹤殭屍那麼久,應該也會對付屍毒和屍血入侵吧。”司徒海說着,看了一眼毛凱洛。
“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毛凱洛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立馬就衝出了房間。
司徒海冷若寒冰的臉上滑過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即轉身走了出去,在房門即將閉合的瞬間,司徒海的眼前又閃過了馬恩琪那彷彿似曾相識的眼神。
“怎麼樣,找到什麼線索了嗎?”司徒海走到毛凱洛身後問。
“目前還沒有頭緒,……”毛凱洛一邊用筆戳了戳後腦勺的頭髮,一邊略顯焦躁的答道。
“要不要出去喝兩杯?”司徒海出人意料的說。
“殭屍也可以喝酒嗎?倒是頭次聽說。”毛凱洛轉過身來有點驚訝的看着司徒海。
“不用替我操心,我這種等級的殭屍是可以喝酒的。”司徒海面無表情地說。
“是嗎?喂,你會笑嗎?總是板着臉,不利於教學啊。”毛凱洛又轉過身盯着《馬氏札記》了。
“……你多心了。”
夜空,只有星光璀璨,卻不屬於走在青石鋪就街道上的兩人。
或許,人類深信不疑的命運真的主宰所有;亦或許,人類深切的信仰最終並不會把他們帶往幸福的彼岸。街邊拐角處酒吧精緻小巧的招牌在昏暗朦朧的路燈下閃閃發光,忽明忽暗的節奏給人隱隱眩暈的感覺,卻並不繚亂。
門口,身穿侍者服的清秀小生摩亞正忙着招待客人,看到走進來的司徒海急忙過去打招呼。
“司徒先生,很久不見了,這位是?”面容清秀的摩亞微笑着問。
“是毛凱洛,我的新鄰居。”簡短的回答後,司徒海和毛凱洛坐到了吧檯前不遠處的小玻璃桌上。
“我還是老樣子,”司徒海對侍者摩亞說完後轉過來看着毛凱洛,儼然一幅“你要什麼自己點”的表情。
“哦,給我來一杯‘銀色子彈’。”
“好的,請您稍等。”侍者摩亞微笑着離開後,司徒海首次主動開口。“‘銀色子彈’,倒是很符合你的身份。”
“是嗎?用傳說中的聖器命名雞尾酒,我只認爲是很不錯的想法,倒沒覺得什麼適合不適合我的身份。”毛凱洛笑笑說。
不多會,侍者摩亞端着兩杯酒來到兩人面前。“請慢用。”
“彼此彼此。”毛凱洛看到司徒海點的酒後意味深長的說道。
“是啊。”
翌日。
“阿海!快點開門!快點快點!”一大早,司徒海家的大門就在遭受毛凱洛的猛烈攻擊。
“什麼事!別再敲了!”司徒海在毛凱洛身後喊道。
“呃,你不在家啊……”
司徒海家中,毛凱洛略有激動之色的坐在米色的布藝沙發上。
“說吧,到底什麼事這麼急?”
“找到救恩琪的方法了!”
“就是說,要去一趟日本了。”聽完毛凱洛的話,司徒海若有所思地說。
“是的,根據《馬氏札記》的記載,曾經只有一個被稱做東方先生的人破解過屍血入侵,這是現在能救恩琪唯一知道的線索。”
“可靠嗎?”
“《馬氏札記》上的記載應該不會有錯,只是,我擔心的是現在僅憑我們兩人的能力能否找到東方先生。”
“放心,只要存在,就會找到。而且,東方先生也是德高望重之人,我想他應該會預知到我們的事。”司徒海看着窗外的蔥鬱樹枝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