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的聲響並不急促,看到眼前的身影,毛凱洛不禁在心底暗歎了一番。早就知道他一定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殭屍竟也可以爲情所困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可是,就算你知道了全部也不可能改變這一切,你明白嗎?有些事實,不知道纔會比較輕鬆。”最後一句話毛凱洛說的意味深長,似乎在有意暗示着什麼,可當他看到來人的眼神時,苦笑掠過,他已經深刻明白眼前的人是不會聽勸的。在司徒海對面坐下來,毛凱洛沒有立刻開口,兩人似乎在進行無休無止的沉默接力,卻看不到有終點線的盡頭。
“這就是馬家女人要走的路,恢復靈力的代價是死而後生,忘記愛情。”不含絲毫情感的聲線流過司徒海的耳膜,在思維深處沉澱成深深的傷疤。雖然知道他們的愛情路絕不平坦,可這樣的變故未免來得太過無情太過突然。怎麼可以輕言遺忘,怎麼可以輕易丟棄……
毛凱洛家的客廳內,沉默在繼續。
“姑姑!別老是心不在焉的!”馬恩琪終於忍無可忍的暴發了。憤怒的情緒侵佔了理智的高地,她實在沒辦法冷靜的面對馬清雯的“惡劣”行爲。
“臭丫頭,哪有侄女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好歹我也算養過你一段時間。”馬清雯懶懶的說着,完全不把馬恩琪的怒氣看在眼裡。
“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啊!荊連對我們驅魔龍族下的戰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先發制人的辦法啊?我可不想坐在這裡等着他來!”馬恩琪沒好氣的向後一仰,在沙發上造成了一個淺淺的凹陷。
“你姑姑我現在已經退休了,所以這件事要由你自己去擺平。”聲音裡透着完全的冷酷無情,儼然一副馬家女人慣有的絕然。
“喂!馬清雯!別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你身上流着的是馬家的血,我就不信你這次來我這裡只是爲了旅遊度假!”
“很不巧,我就是來這裡旅遊度假的,崇古區的男人都太沒勁了,所以就到你這裡來散散心。”馬清雯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好像絲毫不在乎馬恩琪的臭脾氣。
“切!敗給你了!既然要在我這裡散心,那就給我按時付房租,不然,沒商量!”馬恩琪說着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在客廳多留片刻。客廳內,馬清雯的雙目閃過淡淡的擔憂光芒。
什麼啊,虧她還是馬家的女人,守正辟邪的信條都給丟哪裡去了!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在這種時候閒賴在這裡……馬恩琪一邊極度不滿的思忖着,一邊在網頁上搜索着奇詭的事件。荊連的話很是讓她在意,不知爲什麼,總是有種莫名的不安在心中作祟,揮之不去。
天越廣告公司有女鬼出沒……酬金二十萬……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馬恩琪的嘴角漸漸浮出滿意的微笑。
真是的,恩琪的電話怎麼老是打不通……毛凱洛無奈的掛斷了電話,正待進電梯時,卻被身後某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你是……”
“馬恩琪的姑姑,馬清雯。你就是那個毛家的後人吧,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聊聊。”看到馬清雯略有所指的眼神,毛凱洛會意的點了點頭。
來到公寓區後的活動場內,毛凱洛忍不住先開口:“是你讓恩琪恢復靈力的,你這次來的目的,應該不只這樣吧。”
轉眼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馬清雯的目光裡有審視,亦有其他令毛凱洛讀不懂的深邃。對這個馬家的女人毛凱洛向來只有一種古怪的直覺,非善非惡。
“你的直覺很銳利,雖然值得讚揚,不過自覺太準可不是什麼好事。”馬清雯淡淡的吞吐了一口冬日冰冷的寒氣,字裡行間除了平靜別無其他。“毛家的人,對於災星和神龍子,你應該有很多想法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對你猜測或知道的真相,最好保持沉默。你應該懂得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馬清雯的目光驟然冰冷如鑽,直射心臟。毛凱洛微微一驚,隨即將其深深埋葬。
“我們來做個交易好了,我保持緘默,你要給我一個緘默的理由。”毛凱洛正視着馬清雯深不見底的墨色瞳仁,聲音顯得冰冷異常。
“馬家的命運,這個理由你滿意嗎?”雙瞳微眯,清冷的光四散飛射。看着馬清雯的神色,毛凱洛的心臟和思維驟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疼痛。
黑色的跑車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寧靜,目光停留在天越廣告公司巨大的招牌上,馬恩琪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濃。
“哼!就憑這點本事還敢在這裡嚇人,給我投胎去吧!”馬恩琪大喝一聲,一張閃爍着金光的紙符早已飛射而出。只聽得一陣鬼魂的哀號,紙符已被她收在手中。
翌日。
坐在電腦前,馬恩琪正一目十行的瀏覽着新聞。咖啡的氤氳瀰漫在四周,給人一種絕對悠閒的感覺。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猛然停滯在一條詭異的消息上,震驚瞬間傳遍了全身,她一直在緊張中等待的東西終於來了。
“凱洛,大廈裡面怎麼樣了?”馬恩琪一邊開車,一邊詢問毛凱洛事態的情況。
“不是很樂觀,兄弟們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又擡出來一具屍體,先這樣了……”毛凱洛似乎是在一片匆忙中掛斷了電話,聽着話筒裡傳出的忙音,馬恩琪心頭狠狠的掀起一陣惶然。
好容易解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馬恩琪和毛凱洛來到了十幾具屍體旁邊。令馬恩琪驚異的是,這些屍體竟然會散發出一種古怪的麝香味。看到毛凱洛的表情,她猛然明白了什麼。難道這是隻有驅魔人才能感覺到的味道嗎……荊連,你到底想幹什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災禍……就在馬恩琪和毛凱洛陷入沉思的時候,屍體們開始強烈的抖動了起來,四周開始爆發出警員們驚恐不安的騷亂。馬恩琪一個飛身縱起,只見得層層閃爍着銀色光輝的粉末飄灑而下,躁動不安的衆人立刻陷入了沉睡。然而屍化人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越發興奮。他們連跳帶撲的衝向了馬恩琪和毛凱洛,臉上還帶着古怪的笑容,那笑容雖不猙獰卻也讓人脊背發寒。
“哼,你們雖然死的可憐,可是這裡不是你們應該呆的地方!”馬恩琪嬌喝一聲,泛着淡紫色光輝的念珠已然纏繞於手腕之上。隨着脣形的迅速變化,無數隻手掌自念珠射出。“地藏慈悲,淨化衆生!急急如律令!”又是一聲大喝,數道金光奪目的紙符飛射了出去,將無主冤魂們盡收其中。“搞定。凱洛,超度的事就麻煩你了。”馬恩琪說着就把裝有數道封魄符的瓶子遞給了毛凱洛。
“知道了。”看着仍然昏睡在周圍的同事,毛凱洛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罪惡感。
“你放心,這種睡眠粉最多隻能維持一個小時,而且對人體絕對無害的。”雖然用背對着自己,可毛凱洛卻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她就是那種嘴硬心軟的女人。淡淡的莞爾下,毛凱洛不禁想起了荊連的話。
“恩琪……”
“是荊連做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有辦法的。他只是個……災星而已。”毛凱洛的話被馬恩琪全數接了下去,散發着刺痛的感覺漸漸在冰冷的風中變得麻木,苦笑過後,他的手拂上了她柔軟的長髮。“幹什麼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馬恩琪責怪了一聲,立即躲開了那隻手。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溫柔”的感覺不對……
“好啦,快回去吧,不想查查荊連用的手段嗎?”帶着淡淡苦澀的微笑掛在雙頰,馬恩琪看到了,卻冷酷的將其全部屏蔽。
站在電梯裡,馬恩琪的心緒竟然意外的久久不能平靜。爲什麼凱洛的眼中總是溢着滿滿的悲傷,這會是錯覺嗎……
客廳中的矮几上,《馬氏札記》打開着,上面有着這樣的記載:“血月當空,災星現世。七情咒起,人間浩劫……”馬清雯雙目遊離的盯着眼前的空氣,肅然的脣角寫滿了思索的深意。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低迷,不安分的怨氣遮蔽了蒼穹之光。指腹沿着玻璃杯的邊緣形成一道半月形的痕跡,幾分思量掠過心際,馬清雯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