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馬恩琪和宮野涼的表情,占卜師臉上露出了令兩**爲詫異的微笑。沒有了先前的冰冷,微笑中竟滿含着令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只見占卜師暗紫色的袖口一揮,那些紅絲線便像有了意識一樣迅速在她身後織成了一張鮮紅的網,她坐了下去,完全不去理會馬恩琪和宮野涼見於顏表的驚訝。一陣良久的沉默後,占卜師擡眼,黑色眼影下的墨色雙眸閃爍着某種詭秘的芒,更是令馬恩琪和宮野涼困惑不解。陰霾夾雜着細密的顆粒在三人四周盤旋漂浮,六道目光彼此交錯,卻怎麼也無法相合。
“所以,你們還是沒有擺脫那份迷茫……”占卜師的聲音穿透着灰濛濛的陰霾,衝擊着其餘兩人的耳膜。嘴角仍舊保持着那讓人琢磨不透的弧度,與陰霾的顆粒一起形成了迷一樣的漩渦。
“你到底什麼意思?在日本時你這麼說過,現在在這裡你又這麼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馬恩琪一股腦的把自己的疑問全數拋了出來,沒有理會拽着她的宮野涼的手。
“你要學着冷靜一點,就像宮野小姐……”墨色的眸子射向宮野涼,宮野涼的眼中閃爍着一如以往的謹慎。聽到占卜師的話,馬恩琪把目光轉向了宮野涼,眼神裡滿是疑問。宮野涼卻只是給她一個不要擔心的眼神,便沒有更多的動作。看到宮野涼的神情,馬恩琪明白了三分,沒有追根究底。
馬恩琪和宮野涼輕微的一舉一動都被那個迷一樣的占卜師看在眼裡,但占卜師卻只是淺淺的笑着,不去戳破馬恩琪和宮野涼在她看來稚嫩的眼神交流。迷惘的人類,即使你們是天師又如何,你們永遠都鬥不過天的,你們還不明白嗎……占卜師黑色眼影下的雙眸中映着馬恩琪和宮野涼的影子,看似空洞卻仿若真實。
“你們走吧,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一絲玩味,一絲嘲諷,絲絲盤旋,絲絲入扣。馬恩琪和宮野涼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待她們的會是這種結局,她們瞬間失掉了判斷力,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你在開玩笑!你把我打傷不就是爲了……”馬恩琪的話說到一半就語塞了,她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人決不簡單,要想除掉她和宮野絕對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爲什麼,她沒有這樣做……看到馬恩琪的表情,宮野涼明白了什麼,占卜師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陽光依舊在窗口徘徊,卻始終無法進入這個禁地,這間碎魂屋就彷彿光明的雷池一般,一旦越過,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我有很多機會呢,而你們卻沒有,今天只是給你們一個警告,以後我就沒有這麼好了……你們要知道,你們是無法違抗命運的。”占卜師的聲音越來越縹緲,還沒等馬恩琪再說什麼,四周的一切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陡然蒸發一般。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血漬,馬恩琪轉眼看了看在自己身後的宮野涼,眼神複雜的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多少。宮野涼扶着她,同她一樣滿心的複雜表露無遺。下一秒,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收起了除魔器具。好不容易重新坐回到車上,馬恩琪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受了傷,還流了那麼多血,可是宮野涼回來了,她重要的夥伴終於在失蹤了四年後與她重逢了。那些所謂的命運都給她一邊涼快去吧,她馬恩琪從不相信命運那套虛幻的東西,人生是靠自己創造的,她從來都這樣相信着。
“阿涼,如果我們真的無法逃離命運,你會後悔嗎?”引擎聲夾雜着馬恩琪的聲音傳到宮野涼的耳中,使她的心臟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她長抒了一口氣,偏過頭。
“那麼你呢?”
“我?我當然不會!”說着,拿出了那半張塔羅牌,屬於她和宮野涼的塔羅牌。眼中閃爍着微妙的光芒,馬恩琪看到宮野涼也拿出了剩下的半張。兩隻手相合,紙牌恢復了原狀。
“命運之輪,我們面對我們必須面對的,改變我們能改變的,活我們自己的人生。”馬恩琪對着宮野涼微笑,日本的記憶似乎迴歸,往事依舊。
“恩琪,我想我已經明白我今後要走怎樣的路了……”宮野涼迴應着馬恩琪的微笑,卻有一絲淡淡的哀愁在雙眸間閃爍。馬恩琪看在眼裡,傷在心裡。她們都明白,有她們不得不去做的事,使命是很沉重的兩個字,她們卻一定要肩負起這兩個字。
“本來想說歡迎回來,可是現在,看來不得不換成,‘一路小心’了……”鑽進車窗的風掀動着馬恩琪的發,撩動着宮野涼的心。她們堅信着,總有一天她們可以完美的放下使命,相約再見。
天空已經被夕陽沾染的血紅,看來,天空曾經真的放晴過。只是她們錯過了……或許,當那張塔羅牌出現的時候她們就已經無法逃離了,可是她們決定反抗這一成不變的命運之輪,反抗循環往復的道路,她們只是一直都相信人定勝天。窗外的樹木和房屋都在飛快地向後移動着,馬恩琪和宮野涼一路沉默,她們不需多言,一切都可瞭然於心。
十字街的路口,一位一襲黑衣的女子站在那裡,久久注視着位於街角的酒吧,視線一刻都不曾離開過。冬季清冷的風拂過她單薄的衣角,掀起了一串“叮叮噹噹”的聲音。
“隱者……麼……”女子的口中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在簌簌的風聲中卻顯得格外清晰。詭秘的弧度掛上嘴角,空氣中迴盪起了高跟鞋碰撞地面的聲音。
“是她……怎麼,這麼快就忍不住了……”看着高腳杯中漂浮不定的冰塊,東方遙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門應聲而開,東方遙轉身,一個完美的天衣無縫的微笑瞬間展現在黑衣女子的面前,叫人稱讚。四目相對,黑衣女子的雙眸閃爍着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影子,讓他讀的艱難的影子。一陣悅耳的叮噹聲響起,黑衣女子已經坐在了東方遙的對面,毫不客氣。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東方遙的微笑依舊,聲音卻特地在“一點”二字上加重了。
“彼此彼此。”迴應着東方遙,黑衣女子的聲音也略有加重。她的目光放射着濃重的火藥味,他卻依然視而不見。倒了一杯基爾酒放在女子面前,他們繼續沉默不語。
“看樣子,你是不會讓我清淨了……”東方遙的臉上表露着某種心不在焉,或者說更像一種落拓不羈。眼睛在黑衣女子面前的酒杯前左右掃視着,完全無法讓人看透他的心思。橘色的壁燈夾雜着窗外血色殘陽的殷紅在兩人四周包裹了濃重的一層,兩人之間的空氣裡彷彿蒙上了濃厚的火藥味。
“你的個性就不能改改嗎?居然還是跟那個時候一樣那麼令人生厭……”黑衣女子懶懶的說到,東方遙卻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天書,雖然不知道你回來究竟想要幹什麼,不過……”東方遙墨色的雙瞳盯上了黑衣女子的眼,四目相對,掩飾的深邃變得不堪一擊。“我只說一句,不要打馬家人的主意。”
“我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爲警告嗎……”黑色眼影下隱藏的尖銳撲面而來,東方遙卻不爲所動。“東方,我要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你不明白麼……”
“……”掃過黑衣女子如奈落之底般的黑眸,東方遙無言沉默。
門軸轉動的聲音再次響起,隨着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房間裡又恢復了正常的氣息。
“你的決定我從來不會過問,只是這次,希望你不要被世俗矇蔽的雙眼。”雙尾貓熟悉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東方遙卻只是略顯無力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馬恩琪的紅色跑車回到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時天空已經被星辰覆蓋了,站在電梯裡,回憶着和宮野涼重逢的種種,馬恩琪的嘴角閃過一抹充溢着苦澀和欣慰的弧度。就在馬恩琪仍舊沉浸在有宮野涼的記憶中時,電梯在八樓停了下來,還沒等她來得及奇怪,電梯門後出現的臉就已經把先前的奇怪之情驅逐的一乾二淨。看到馬恩琪驚訝不已的表情,那人臉上的笑意濃了三分。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馬恩琪的聲音夾雜着各種複雜的情感,就連她自己都不能完全區分清楚。一時間,小小的電梯間裡溢滿了濃烈的化不開的火星氣。馬恩琪覺得自己的思維驟然間變得混亂,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平靜的面對眼前這個女人了。
“不必緊張,我現在沒有要陪你玩的意思。”慵懶的聲音撞擊着馬恩琪的耳膜,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除了憎恨辨不清任何情感。對面墨色的雙眸漫不經心的掃視着幾近失態的馬恩琪,眼中多了幾分複雜的影子。“把你的除魔劍收起來吧,我現在沒那個閒工夫,而且……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沒有任何勝算的……”雙眼微眯,嘴角的笑意令人生寒。
聽到女子的話,馬恩琪握着除魔劍的手又緊了緊,心中一陣莫名的不安。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一看到這個女人我就冷靜不下來,究竟是怎麼了……馬恩琪質問着自己,尋找着答案,卻始終沒有任何線索,直到電梯第二次停下。
“我到了,馬小姐。”聲音帶着強烈的挑釁意味,馬恩琪卻置之不理,只是直直的盯着眼前這個黑衣的女子。“都說了,不要緊張。我並不是隨你而來的,我也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我只告訴你一點,我是天書,只是一個觀察者,明白嗎?”一陣清風,女子的身形消失,馬恩琪也終於放下了戒備。一絲細細的汗珠順着她的鬢角滑下,她的臉色已然慘白無色。
“咳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嗽,馬恩琪的嘴角又掛上了一抹鮮豔的血紅。用力忍住肺腔的劇痛,馬恩琪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觀察者……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一直都活在別人的監視中?……天書,那不是……這些究竟和我有什麼關係?!
命運轉動的聲音清晰無比,依舊着千秋萬載的定律。宇文白站在宮野涼的身後似乎在等待她說什麼,又彷彿只是沒有任何動機的站在那裡。修長的手指搭在鋁合金窗框上,偌大的窗玻璃上映着兩人的影子。宇文白看得出宮野的欲言又止,宮野同樣瞭解宇文白的欲語還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會如同當年占卜師所說嗎?循環往復的道路,輪轉不息的命運之輪,他們承載的到底是什麼……她宮野涼和馬恩琪註定要被這所謂的註定牽絆麼……她不懂,她們都不懂。事情變的越來越複雜,她們漸漸無力承受。究竟馬恩琪知道多少真相,她自己又瞭解多少事實,迷霧似乎在占卜師出現的瞬間蔓延的令人措手不及。城市的夜,璀璨的讓人目眩,光輝的叫人看不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