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的眼睛又偷偷看向王息言，柳燕鶯這名字聽上去就沾着風塵氣息，發現她沒啥動靜，這纔想起來她可沒開眼，啥也看不見、聽不見。
“什麼？”
“他說那次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並且他已經受到了懲罰，你千萬別怪他了。”
周昊聳聳肩，道：“沒事，反正我和我媳婦現在也好好的，話是七爺您帶來的，怎麼也得給您個面子，嘿嘿。”
王息言聽到在說自己，往周昊跟前看了看，周昊說七爺，那他面前的便是白無常了，看來周昊和他關係不錯啊。
“那就好，你是沒看見吶，張判那天可發了大脾氣了，直接把老黑吊在酆都城門上拿七星龍皮鞭抽，每抽一鞭子，道行都是唰唰地掉啊。”白無常嘆了口氣道。
周昊也沒想到師父竟然這麼給力，人家這還沒殺了他呢，要呂布的話就不知道怎麼判了。
姜老太自然也聽到了白無常說的話。
就是嘛，這纔是弒天干的事兒，什麼打牌偷人王，不存在的。
“那呂布呢？他可是把我師父殺了的，估計也沒好下場吧？”周昊問。
老太轉頭看了過來，弒天竟然是被呂布殺的！
他雖然憤怒，也好奇，但這些可以等下去後親自問他本人。
王息言則是微微有些驚訝，哇塞，周昊師父竟然是死在呂布手裡的。
呂布啊！
一個大招跳進敵方防禦塔，輕鬆收割殘血啊！
王兵知道這件事，所以沒講話。
姜念元就更沒動靜了，她跟空氣一樣，一聲不吭。
白無常說道：“哪兒啊，你都不知道張判有多慣着你。他自己被殺了，判呂布打入枉死城永不超生，雖然人還沒找到，但是已經成立專案組了。而老黑，差點被張判活活打死！最近張判嚴查地府貪贓枉法，老黑正好撞槍口，我倒是覺得，因爲你的成分多一點，不然三條罪名加在一起，罪不至死的，人老黑可是上了貢獻榜的人物。”
老太笑了笑，冷冷道：“白元帥這意思便是說弒天徇私了？”
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在我面前說弒天的不是？
不能忍。
白無常受驚，道：“回判官夫人的話，在下並無此意，在下認爲，張判這樣的作法很有必要，身爲冥府陰神怎能作出貪贓枉法之事？張判的到來，大大改變了地府的現狀，如今的地府上到十大陰帥，下到陰兵鬼差，統一紀律嚴明，安分守己，心繫蒼生。張判作的每一步決策，都受到了所有人的歡迎和支持！”
做了幾千年的鬼了，話還不會說嗎？
白無常這十寸不爛之舌放到脫口秀界，也其他人什麼事兒了。
“原來如此。”老太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挺高興。
弒天果然是好樣的！
周昊的手機響了，是他調的鬧鐘。
他有些難過，道：“師孃，準備上路了。”
老太笑了笑，道：“好，上路。”
姜念元拽着老太的衣服，落下兩行淚水，老太拍了拍她手背，道：“媽多少歲走的，你也多少歲走，記住了嗎？”
姜念元點了點頭，隨着這個動作，眼淚也落在了地上。
“趁着時間還長，試着找個好人家，孤家寡人的日子不要過喲。”說完，跨進棺材裡躺了下去。
閉上眼睛，口中喃喃念道：“連就連，你我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
話沒說完。
九點整。
頭一歪。
去了……
同樣的動作，周昊仿似回到那天張善元死的時候，眼淚悄然流了下來。
姜念元趴在棺材邊泣不成聲，身子一顫一顫的。
想起她打記事開始，面對的便是這樣一張臉。
數十年來，窮過、富過、打過、罵過、哭過、笑過，什麼都經歷了。
唯獨沒有嘗試過離別。
這一別，陰陽兩隔。
這一別，便是永遠。
這一別，再也聽不到那句，“沒用的東西。”
此時想不起媽媽即將可以見到最想見的人，過上最想要的生活，只知道自己很悲傷。
王息言的眼圈也紅了，隱隱想到哪天自己的媽媽走了，自己又會如何。
要知道，在醫院工作的她，見識過不少生離死別，一段時間下來也微微有些麻木了。
但如今卻是有些不捨。
其實，這姜奶奶還是很可愛的。
“周昊讓讓，我把判官夫人請出來。”白無常道。
周昊讓開身子，白無常用食指點在老太額額頭上，手一擡，一道人形虛影就被拉了出來。
“媽，媽……”姜念元轉身撲了過去。
可惜時辰已到，白無常不能再作停留，攙着姜老太的命魂，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對着姜念元笑着揮了揮手。
人出生時，你在哭，周圍人在笑，人死亡時，你在笑，周圍人在哭。
“昊昊，幫我照顧好念元……”
隨後兩人的身影都消失了。
姜念元回到棺材邊哭泣。
差不多等了五分鐘左右，周昊對着王兵一招手，兩人一同將棺材蓋，蓋了上去，隨後就拿起棺材釘，一頓敲打後，共同將棺材請到坑裡。
王息言拿出包裡的餐巾紙遞給姜念元，壯着膽子道：“師姐別哭了，師孃也不想你哭啊，她現在一定很快樂，是吧？”
畢竟姜念元性格孤傲，冰冷異常，而且又一把年紀了，和天山童姥講話，還是要客氣些。
姜念元一頓，腦海裡迴盪着那句：“哭個什麼？沒出息的東西！”
長長地嘆了口氣，哭泣也漸漸停止。
周昊和王兵兩人將棺材安置好之後，拿起鏟子填土。
地府那頭，白無常帶着姜老太直接飛到酆都，而柳燕鶯就需要自己走了，黑無常本就是陰神，黃泉路上的陰氣還能幫助他恢復傷勢，巴不得多走兩趟，苦了柳燕鶯每踏出一步都慘叫一聲。
有陰帥去接引她入地府已是不易，就這，還因爲她是周昊的朋友，外加上她有一常仙保佑。
蛇，修煉成精，就叫做常仙，每個動物都有不同的叫法，狐狸是胡仙，黃鼠狼是黃仙，老鼠是灰仙，刺蝟是白仙。
他們統稱爲地仙。
按照程序，是由其他三名判官中的察查司先審問，隨後把批文給張善元批閱，他看完了之後再給秦廣王蓋個印，然後便交由賞善司或者罰惡司執行。
但這是張善元的妻子，他事先也和秦廣王打過招呼，說是自己得避嫌，這事兒就不參與了。
秦廣王是個人精，不，鬼精，張善元主動找自己說這個，說明他辦事滴水不漏，他也不能含糊，便問了一句，依照張判的看法，應該判入哪一道呢？
張善元沒有直言，也不是特別隱晦着說：“其實要我說的話，鬼道就不錯，雖說她生前做了不少好事，但偷壽始終有傷天和，若是判入三善道，怕是日後有人不服，地獄道和畜生道又寒了她的心，故，鬼道最爲合適，若是她修煉有方，日後做個鬼仙，也未嘗不可，但最結果還是要您來決斷，在下不好多言。”
尼瑪，你說得還少啊？
秦廣王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人家爲地府做了不少事，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他這老大未免太不會做人了。
“張判言之有理，就這麼判，你下去吧。”
張善元心頭一喜，不動聲色道：“是，在下告退。”
凡間。
將墳安好後，一夥人也就準備離開了。
“周昊，明天上班的時候我把地契給你。”
姜念元雖然不哭了，但眼睛一圈也是紅紅的，她不敢忘了媽媽的囑託。
周昊笑了笑，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