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驚聲大叫,這一瞬間近乎被嚇得魂飛魄散,被那隻毛手臂抓住的左腳一片麻木,根本就動彈不得。
我感覺到一股大力從那隻毛手上傳來,我的身體猛地被它拉倒在地上,往河裡拖行而去。
我一邊大喊大叫,一邊奮力掙扎,我兩隻手抓住河岸邊的石頭,手指甚至扣進了泥土中,妄圖阻止自己被那怪物拖下河去。
我心裡有預感,一旦被這怪物拖進河裡,我就真的完蛋了,這一刻的恐懼感甚至超過了後山上那次白虺向我撲擊而來時的感覺。
我雖然不斷的掙扎,但卻一點用都沒有,我能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一點點的被拖進污濁的河水中。
那雙如雞蛋大小的紅色眼睛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我被這雙眼睛盯了一眼,就感覺到腦袋開始眩暈起來,佈滿星斗的夜空在我的眼睛裡不斷旋轉、顛倒。
就在這性命攸關的緊急時刻,我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喝:“孽畜!住手!”
我頓時精神一振,原本迷糊的腦袋瞬間變得清醒起來,這是沐玥婷的聲音,她是我師姐,她來救我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此刻已被那怪物將下半身都拖到了河裡,我雙腳亂蹬,嘴裡大喊大叫,雙手抓住河岸邊一塊巨大的石塊,我死死的抓住它,不放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沐玥婷終於趕到,她伸手扔出一蓬金燦燦的粉末,向我一把灑來。我閉上眼睛,金色粉末落在我臉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但緊接着我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叫,我感覺抓住我左腳的那隻毛手臂一鬆,我趕忙從水裡爬起來,玩命般的往回跑去。
沐玥婷嬌叱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的拂塵泛着瑩瑩白光,向着河裡的那頭怪物衝去,那怪物似乎也識得沐玥婷的厲害,它在河中厲吼一聲,噗通一聲躍進水中,很快便消失不見。
我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全身都被河水打溼了,心裡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依然是心有餘悸,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會在河邊遇到這種怪物,特別是那雙紅的刺眼的眼睛,實在是太可怕了。
沐玥婷走了過來,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伸出一隻手扶住我,向一旁的木屋走去。我此刻雙腿癱軟,半個身子靠在沐玥婷的肩膀上,雖然她也就比我大上幾歲的樣子,但跟在她身邊,卻是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這時候,我師父和那李老頭也從木屋裡走了出來,他看到我的樣子,趕忙走過來,把我抱住往屋裡走去了。
師父像是有些惱怒,他對李老頭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李老頭呵呵一笑,渾濁的眼白在星光下顯得有些恐怖,他說道:“小傢伙這不是有驚無險嘛,老夫都說了今晚不要亂跑,偏偏這小傢伙不聽勸,當心被河裡的水鬼拉下去做替身喲。”
這瞎眼老頭邊說邊朝我靠過來,我聽得有些恐怖,躲在師父懷裡不敢露頭。
“好了,你個老傢伙,嚇我徒弟幹嘛?”
師父把我抱進屋,然後說要給我換被打溼的衣服和褲子,我拒絕了,自己走到旁邊的小屋裡換了身乾淨的衣物,平復了一下剛剛驚恐的心情。
當我做出來時,看到師父和沐玥婷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李老頭卜卦。
我看到李老頭手裡扣了三枚古樸的銅錢,他雙掌合攏,嘴裡唸唸有詞的說着什麼,然後把手中銅錢放入桌上的卦盤之中,那卦盤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都花了。
李老頭連續重複了六次把銅錢放入卦盤之中,然後嘴裡不斷說着什麼複雜的咒語,手上也不斷做着奇怪的動作,看起來神神叨叨的。
後來我才知道李老頭弄得這個叫做六爻八卦預測,它最早起源於西漢時期,起初是用五十五根蓍草來進行測算,到宋朝時纔有了“以錢代蓍”。預測人將三枚銅錢放於手中,雙手緊扣,思考他所要卜測的事情,讓所測信息融貫於銅錢之中,合掌搖晃後放入卦盤中,擲六次而成卦。配以卦爻,及動變以後。結合易經的爻辭,以及測卦當天的年月日的干支,從而推測出想要的結果。
我師父見李老頭占卜完畢,趕忙問道:“老傢伙,這事情怎麼樣?整個成都地界,論占卜之術,你可是首屈一指的。”
李老頭沒回答我師父的話,反而用一對滿是眼白的眼睛瞪着我,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看得我毛骨悚然。
媽了個巴子!這瞎眼老頭怎麼沒事就喜歡盯着我看啊,好嚇人啊!而且他眼睛都瞎了,還能看到人嗎?我身子往後挪了挪,不敢靠近李老頭。
“嘎嘎。”
李老頭開口怪笑一聲,才悠悠說道:“這府南河最近投河自殺的人,河裡的水鬼猴子,還有那成都出現的殭屍,所有的根源都得去都江堰找。”
“果然。”
我看到師父眉頭皺了起來,然後向李老頭問道:“是都江堰下面的東西嗎?”
李老頭嘿嘿怪笑道:“老傢伙,我勸你這事情別摻和,還是安心在你那青城山上享福吧,爲了有些事情把命丟了可劃不着。”
師父頓時眉頭一皺,說道:“哼,那東西都跑到青城山上來了,我怎麼可能不管。李老頭,你只要告訴我那都江堰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我上次過去,總感覺心神不靈的樣子。”
李老頭張開嘴巴,露出裡面的幾顆黃板牙,他說道:“此事,不可說!不可說!”
“李老頭,你這事情就不耿直了哈,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還有啥子不可說的!”師父聽到李老頭的話,頓時就不高興,對李老頭責問道。
“老傢伙,你也是修道的,應該知道天機不可泄露。我老頭子今天要是給你說了,恐怕明天就慘死在這屋裡嘍。”李老頭雖然是再對我師父說話,但他卻始終盯我看,看得我身上都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事情有這麼嚴重?”師父聽李老頭把話說得這麼嚴重,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這時候他也注意到李老頭一直盯着我,不由的說道:“老傢伙,你盯着我徒弟幹啥子!他雖然有些特殊,但你也不用這樣吧。”
李老頭緩緩把頭轉向師父,臉上有些猶豫,過了許久,他彷彿是做了一個天大的決定,聲音低沉的說道:“你這徒弟可不簡單,說不定那都江堰的事情還和他有些關聯。”
“怎麼可能!”
師父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說道:“這娃娃身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們陳家是怎麼讓這娃娃擁有這身大氣運的,但也不可能和都江堰有關吧。那陳家謀劃不過三百多年,而這都江堰卻是秦時李冰修的,這兩者怎麼會扯上關係!”
李老頭聽到師父的質問,卻是滿臉含笑的看着他,也不說話。直把站在一旁的我看的挺納悶兒的,他們說的話我也搞不懂。
師父就這樣和李老頭對視着,過了一會兒,師父臉色突然間一變,驚聲說道:“是了!是那塊青銅面具,那東西絕不是常人可以擁有的!”
“青衣古羌、青銅面具,亦或者是三星堆?”師父低聲自語,他臉上帶着一絲困惑,似乎一時間也搞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師父從思考中醒來,他對着李老頭點了點頭,然後帶着我們向他告辭離開了。當跨出木屋之時,我心裡愉快了許多,我最害怕的就是今晚會在李老頭家留宿,想到他臉上那充滿渾濁眼白的眼睛,我就有些害怕。
當我們離開時,李老頭站在門口像是要送我們,我在轉身的一瞬間看到他蒼老的臉上帶了一抹擔憂之色。
師父帶着我們到了成都市裡的一個大酒店住宿,當我們一行三人走在路上時,引起了好多人的側目,一個穿長衫的老頭、穿道袍的少女再加上一個留着瓜皮頭的小娃娃,這組合實在是怪異的很。
當後來我問到師父問什麼不穿道袍時,師父笑了笑,說我們這一脈並不是正統的道家,祖上似乎另有傳承,所以並不拘泥於服飾。而當我問到沐玥婷爲什麼會一直穿着道袍時,她冷冷的說道:“我喜歡。”
頓時噎的我說不出話來。
當第二天的太陽照亮大地之時,我看到師父滿臉鐵青的坐在牀旁。師父說他昨晚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一早就獨身趕去找李老頭,結果發現李老頭已經死了。
李老頭枯槁的臉容猙獰無比,他滿是眼白的眼睛被摳了出來,兩隻渾濁的眼球吊在外面。嘴巴大張着,裡面的舌頭齊根而斷,像是有人強行給他扯斷的。
而在他的脖子上,還有兩個手印,烏黑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