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萍姑娘和方天雲兩人,剛剛掠至嶙峋的堅石林前,突見煙霧之中赫然卓立着一條人影。
此影絕怪無倫,竟隨着上升的煙霧緩緩上升。
方天雲眼看人影上升了十數丈後,仍無下墜之勢,不由大感訝異,暗道:“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倘若是人,其輕功造詣,當真不可思議了……”
震駭之下,不禁凝神運目仔細瞧去。
他這一看,不由面色大變。
原來那上升的人影,全身銀白一色,而且是個鬚髮蓬張,年邁蒼蒼的老者。
“此人是誰?”
“難道這老頭兒是在練習一種曠世神功?”
這當兒
萍姑娘也發現了那雲霧中的人影了。
她倏地身軀一掠,無聲無息地躍到方天雲身旁,以傳音入密的功力,驚異不已地說道:
“方公子,你看到那老頭兒了嗎?“
方天雲點點頭,道:“看到了!”
他也是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回答萍姑娘。
自然,兩人都怕被對方發現。
萍姑娘又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方天雲搖了搖頭,他的雙目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銀鬚老者。
萍姑娘俏目連轉,想從記憶之中,找出這位身懷絕技,而又輕功極高的老者到底是誰。
可是
她從未聽說過江湖之上有這號人物,儘管如此,她心裡也非常明白,就憑這份獨步武林的超世絕學,足可領導整個武林。
此刻
不但萍姑娘不勝駭異的想着,就是方天雲,也驚奇的愕然發呆。
驀在此時
那鬚髮蓬張的老者,突然雙肩一張,向兩人飛撲過來。
老者飛撲之勢,十分勁疾,兩人同時覺得雙目一化,那老者已驟若閃電,飛撲而至。
方天雲大吃一驚,口裡叫了聲:“萍姑娘快退!”一個滑身,“刷”的倒射出一丈開外。
萍姑娘甚是機警,聽到喝聲,嬌軀向旁一滑,也自斜飄數尺。
其實
這位鬚髮蓬張的老者,並無傷人之意,他雖然撲向兩人,卻未出手,就在兩人急忙後退的當兒,他已經無聲無息地飄立地上。
兩人生怕對方猝然施襲,就在老者甫自飄落地上之際,兩人又自暴退數尺。
老者雙目微微一睜,一股凜威的閃光,在兩人臉上一瞥,又自闔上雙目。
此老者的舉動,的確使人駭異。
“他究竟是何居心?”
方天雲和萍姑娘不約而同地暗忖着十四隻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在老者的臉上。深怕對方暗中搗鬼。
說也奇怪,老者閉上雙目之後,面部表現一副慈祥而道貌岸然的神情,使人不由肅然起敬。
萍姑娘芳心大感奇怪,不知對方要玩什麼花樣,她雖然聰明絕頂,此時此刻,也如丈二金鋼摸不着頭腦。
方天雲腦海中電掣轉動,他雖然不知老者的來路,但卻料到對方似對自己毫無惡意……
於是
他膽氣一壯,敞聲言道:“晚輩等無意驚擾了老前輩清修,望能見諒是幸!”
話聲鏗鏘震耳,有如錘擊,繚繞空際,歷久迴盪不絕。
然而
僅管方天雲話聲如雷,對方卻毫無反應。
這一來,不但萍姑娘心頭納悶,就是方天雲也吃驚不小。
那老者似對兩人的驚疑之態,毫無所覺,仍然微闔雙目,肅然而立,甚至眼皮也未波動一下。
方天雲心頭一震,暗道:“怪哉,難道這位莫測高深的老者是個聾啞之人……”
但他心裡明白,縱然對方聾啞,也不會聽不到他以內力發出的話聲。
萍姑娘見老者不理會方天雲,心裡越發覺得驚懼,心失“撲撲”亂跳,以驚駭韻目光看了方天雲一眼。
方天雲本是天生拗性之人,見對方不理會自己,不由得拗性倏起,冷笑一聲,開口又道:
“老前輩認爲晚輩等不配與你說話嗎?”
此言一出,不能不使萍姑娘更爲吃掠。
她知道方天雲性烈如火,萬一激起了對方的怒火,後果實在不敢想象……
就在萍姑娘心頭凜駭的當兒
那老者忽然睜開了雙目,在方天雲的臉上瞥了一瞥,然後又瞧了萍姑娘一眼,忽又合上雙目。
方天雲跟見對方瞧向自己,料定對方絕不是啞吧,於是喝問道:
“老前輩爲何不願開口?”
老者仍然充耳未聞。
方天雲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老前輩既然不願說話,晚輩等只好謝罪告辭了!”
說着,身軀一閃,倏地飄到萍姑娘身側,隨之一拉萍姑娘的左腕,上身微晃,轉而向左掠去。
哪知
他剛掠出了四五丈之外,正欲再次掠身之際
忽覺一股極大的無形阻力,擋住了自己的身軀。
方天雲心頭一震,轉臉瞧去,只見老者仍然雙目微合,站在當地,四周六丈之內一片平原,竟看不出這無形阻力,來自何處。
方天雲凝目一望之後,立即潛運“玄天禪功”,右掌橫立胸前,猛一掠身,向前縱去。
哪知
他身軀剛向前傾數尺,就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倏忽而至,爲勢所*,他不得不收住身形,向後暴退。
轉頭望去
只見那老者左掌豎立胸前,毫無疑問,這無形阻力,是老者所發。
老者發出的力道,無聲無息,其功力之高,當真不可思議。
方天雲雖然已知道對方是個武功奇高的人物,但他內心之中,卻覺得十分不平,於是一鬆萍姑娘左腕,一個縱身,掠到老者的當面,喝問道:“你既不願開口說話,又不讓我們離開,到底是何居心?你雖然自恃武功高絕,行事怪戾,但我方天雲卻不在乎!”
他微微一頓,怒聲又道:“快快睜開眼睛,讓方某領教領教!”
他話聲未落
萍姑娘也掠身而至,她知道對方不讓離開,自然不無原因,生怕對方猝然出手,傷了天雲,於是,潛運功力,蓄勢戒備。
老者忽然睜開雙目,臉面之上,毫無表情,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兩人。
方天雲冷冷說道:“你既不願出手,方某隻好有僭了!”
說着,右掌起處,忽然輪轉劈出一掌。
這一掌正是“玄天秘篆”中的“輪轉九州”精妙招式,老者雖然怪異莫測,但見他出手的招式怪絕,也不敢心存輕視,身軀一滑,讓了開去。
但他閃開的十分快速,天雲的掌勢尚未收回,他巳眩人眼目的飄回原地。
老者飄回原地之後,並未出手,仍然轉身雙目注視兩人。
方天雲見他注視自己,怒道:“你若再故弄玄虛,方某要罵你了!”
老者慈顏一展,道:“什麼,你要罵我?!”
方天雲怒道:“罵你又待如何?”
他正要叱罵對方,老者忽然仰臉放聲大笑。
笑聲如同宏鍾,直透雲霄。
但這笑聲卻笑得霧消雲散,使人聽來一片祥和。
方天雲和萍姑娘被他笑得莫明其妙,眼巴巴地望着對方不知所措。
老者笑聲一斂,道:“你不是要罵我嗎?爲柯還不罵呢?”
方天雲被它問得呆了一呆,本想罵他幾句,但見對方面色之上,一片慈祥安然神色,不禁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老者似已看出了方天雲的尷尬之態,笑道:“我老人家活了這把年紀,還沒有被人罵過,你若罵我幾句,也算是平生之中一大快事!”
方天雲聽得心頭一震,他覺得這位老者的話聲,好象是那個傳授自己“五字口訣”的話聲相同,不由腦海裡一轉,道:“方某雖然性情悍烈,卻知道是非曲直敬老尊賢,老前輩既然開口,晚輩自然不能信口冒瀆!”
老者忽然一笑,道:“很好很好……”
老者似乎有話要說,可是,他說了兩句很好之後,忽然收住話音,住口不談。
方天雲英目之中,閃出兩道奇異的光彩說道:“老前輩擋住晚輩有何指教嗎?”
老者長眉一舒,道:“指教兩字卻不敢當,不過老朽有幾句話說!”
方天雲道:“老前輩有話請講!”
老者忽然瞥了萍姑娘一眼,轉臉瞧着遙遙的西方說道:“你們此行可是去蓮花臺嗎?”
方天雲心頭猛然一震,不知對方何以得知自己等人是去蓮花臺?
就是萍姑娘也聽得愣了一愣。
方天雲雖然心裡奇怪,口裡卻道:“不錯!”
老者笑道:“你知道蓮花臺是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恐怖之地嗎?”
方天雲劍眉-揚,道:“就是尤潭虎穴,方某粉身碎骨也要前往一行!”
老者點點頭道:“很好很好,你自信能鬥得過‘五步追魂’,或那紅衣蒙面女子嗎?”
方天雲心頭一凜,不知老者爲何知道那樣清楚,當下揚眉說道:“方某縱無必勝把握,但生死之事並未放在心上。”
老者見方天雲態度嚴肅,不由對他這份膽識大爲讚佩,可是萍姑娘的心裡卻不然了。
她見老者雙目神光湛湛地盯着方天雲,不由芳心大駭,深恐方天雲的冷傲神態,激起了對方的怒火……
哪知
就在萍姑娘念頭轉動,而戒懼蓄勢以待的當兒
白髮老者,突地又發出一陣宏亮的“哈哈”笑聲。
這笑聲,充滿了慈愛,使人聽來神清氣爽……
方天雲聽到這笑聲,頓即發覺這位老者的笑聲,和傳授自己“五字口訣”的笑聲一模一樣,同時,他也想起,傳授口訣之人說過‘若是有緣,定會相見’的話,於是,他急忙拜伏地上,恭謹地說道:“晚輩愚昧無知,沒有想到老前輩就是傳授晚輩‘五字口訣’的恩人……”
老者笑聲一頓,說道:“不錯,我老人家就是傳授你‘五字口訣’的人,快起來吧。”
方天雲立起身來,急忙把萍姑娘向老者介紹一番之後,道:“老前輩傳授的口訣的確妙用無窮,晚輩受益非淺!”
他話未說完
老者忽然接口說道:“‘五字口訣’雖然可增長你的功力,但對付‘五步追魂’尚嫌不夠……”
方天雲知道對方是位碩果僅存的高人,聞言忽然福至心靈地跪在地上說道:“晚輩知道‘五步追魂’一身武學高不可測,老前輩若肯成全,晚輩深仇必能如願得報……”
老者略一沉吟,道:“你先起來,有話好講。”
他微微一頓,又道:“你剛纔施用的招式十分奇特,是不是失傳已久的‘玄天秘篆’注載的絕學。”
方天雲站起身來,道:“不錯,剛纔晚輩行事魯莽,老前輩請勿見怪。”
老者笑道:“這不能完全怪你。”
繼而接道:“只要你能把‘玄天秘篆’上注載的武學,全部融匯貫通,何愁不能報仇。”
方天雲道:“老前輩所說甚是,只是晚輩太過愚蠢,無法領悟訣竅得心應手,還望老前輩不吝賜教!”
老者手捋銀鬚,笑道:“我老人家既然現身,自然要送你一點見面禮。”
他頓了一頓,接道:“我老人家就把鑽研了六十年的‘乾坤手法’教給你吧!”
說完,身軀忽地一旋,旋出了“乾坤手法”。
這套手法十分奇妙,老者的手勢,看似擊向右側,但他的左手,卻又神速滑出,宛如繽紛的掌影,詭異絕倫,使人瞧來莫測高深。
這當兒,方天雲只看得心花怒放,一時間,目瞪口呆,如同木雞。
突地
一聲清脆的話聲,在他耳際響起。
“天雲,這套手法真是怪異的很,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攻出的方向呢?”
方天雲怔了一怔,只見萍姑娘站在身旁,當下說道:“這套手法的確可稱爲曠世之學,我也看不出其中的究竟,不過,使用這等手法,-定要配合一種奇妙的身法。”
話語未完,老者忽然尖笑一聲,收住了身形。
老者見萍姑娘和方天雲怔怔地瞧看自己,不由笑道:“不錯,要使用這套手法,一定先要學會一種身法,只要身法熟練,手法自然得心應手……”
老者雙目忽地射出兩道令人生畏的光彩,向兩人分別瞥了一眼之後,白眉微微一皺,道:
“不過這種手法,和身法步法恰恰相反,至於你們是否能悟出其中的玄妙,那只有看你們的造化了!”
最後的一個“了”字剛落,那老者忽然沖天而起,身軀在半空之中閃了一閃,倏然消失在雲霧之中。
老者來的奇特,走的更怪,他本說過要給方天雲一點見面禮,可是他卻神速而去了。
怪!
不但方天雲心頭納悶,就是萍姑娘也茫然不解。
這老者爲什麼走呢?
他是誰?
兩人呆呆地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心裡也在莫明其妙地想着。
尤其是萍姑娘,她瞪着一雙清澈的眸子,只覺得惆悵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