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說這裡的一切是你故意弄的。”我轉頭對雷雨揚說。
“正是如此,真不愧是我的老朋友,這麼瞭解我。”他揚溢地說。“我費了很大一番功夫纔有了這樣的效果,你不明白那些顧客的心理,他們喜歡這裡的風格,大多數人都認爲一位陽師肯定是與衆不同的,我弄成這樣也是爲了迎合人們的觀點。”
這算什麼解釋,比不說還好,任何一名懶漢或是精神病患者都有能耐把自己的活動場所弄成這樣,我憤憤不平地想。
看到我不以爲然的神,他繼續努力解釋:“你還記得濟公和尚嗎?還有就是聊齋裡那個畫皮故事中的瘋道士?大凡具異能的奇人,都表現得隨意而瀟灑。”
我總覺得他的話聽起來就象是爲自己的懶惰和邋遢尋找理由和藉口,我隱隱有一絲擔憂,這傢伙的精神是否還能算是正常?
“並且還有些瘋瘋癲癲。”我補充說。
“對,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洋洋自得地說。
“你怎麼打扮自己我不管,但這裡的衛生狀況必須得到改善,我會抽空把所有的垃圾清理出去。”
“想怎麼弄都行,你自己看着辦吧,注意別把還能賣的東西扔掉。”
我極爲幸運地從雜物堆裡找出一隻小板凳,然後坐下,把昨夜與吸血鬼MM聊天的經過向他說了一遍。我期待着能夠從他這樣一個專家口中得到完美的解決方案,當然如果能得到一些令我徹底放心的安慰也可以。
他若無其事地抱着手臂,兩眼望向蛛網密佈的天花板,似乎在表明我遇到的事就如同打了個噴嚏一樣稀鬆平常,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每個人邊都有幾隻鬼魂轉悠着,只是因爲看不到,所以心安理得的繼續混子,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些人自陽氣重就沒有感覺,有些人因爲氣勢較弱就會覺得莫名其妙的寒冷,況最糟的還會招至鬼上。”
“陽氣的旺盛與衰弱怎麼才能看出來?”
他彎下腰,從一堆破紙片裡刨出一瓶可樂,呶嘴吹了吹覆蓋在上面的灰塵後遞給我,看到瓶子外部不知來歷的點點污漬,我搖頭拒絕。
他自行擰開瓶蓋,痛快地喝了一口,嘴裡嘖嘖有聲,似乎在表示味道真好,我不肯享受未免可惜。
“判斷一個人陽氣況如何有個最簡單的方法,如果某人在外面常常被那些貌似溫和的狗攻擊,就表明他陽氣已經比較弱。走路莫名其妙的摔跤,經常生病,經常做噩夢,常常夢到鬼魂或是怪物之類東西也是陽氣衰弱的表現。”
“不管你怎麼弄,反正你得想法把那隻火燒鬼從我家裡趕走。”我咬牙切齒地說,刻意強調沒得商量的語氣。
“馮老闆的鬼魂嘛,那是小事一樁,很容易就能搞掂。遇到吸血鬼也是很平常的事,據我所知本市也有不少於一百多位此類東西,你根本不用爲這事擔心,他們都很規矩,不會輕易外出活動,他們當中最差的那個也具備迷惑人的能力,就算吸了你的一點血你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想起一句很流行的話,“獻血無損健康,只需小小勇氣”。
“在本市這麼多年了,你親眼見過吸血鬼嗎?”我打斷了他的話。
“當然見過,並且不止一次,他們散佈在各行各業裡,平時化了妝纔出來,從外表根本看不出與普通人類有任何不同之處,很可能在你的朋友和同事當中就有幾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或許真的有人喜歡這間小店的裝修風格,一名哭喪着臉的青年男子急衝衝地進來,對面前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視而不見,踩着滿地垃圾站到辦公桌前,我和雷雨揚關於鬼魂的談話被打斷。
“雷大師,幫幫忙,我遇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最近這幾夜我都不敢閤眼。”
這時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果然和小白兔的雙目同樣的紅。
“慢慢說清楚,沒什麼大不了的,萬事有我。”雷雨揚看着天花板,滿不在乎地說。
“我半年前開始在殯儀館上班,負責焚屍爐這一塊。”
“這就奇怪了,在那種地方工作的人應該渾煞氣,鬼魂之流根本不敢招惹你纔是。”雷雨揚突然插嘴。
“同事們也都是這樣說,可那天我真的見到了很可怕的事。”青年男子說。
雷雨揚把一支菸塞到他嘴裡,點上火。
“那件事發生在三天前,下午快收工時突然又有死者送來,家屬說必須得馬上燒掉,因爲明天他們沒空,也沒有搞什麼儀式就直接進了焚化室。那具屍體弄到滑輪上時並未發現任何異常,跟我接觸過的成百上千死屍同樣的僵硬和冰涼,面色也是青中帶紫,只要在冷藏櫃裡保存過一段時間的都是這般模樣。唯一讓我注意到的就是她年紀很小,肯定不滿二十歲。看到死屍被推進爐子裡,幾位家屬馬上跑到外面,叫我弄好之後通知他們。”
他被煙嗆得大聲咳嗽,我伸出一手輕拍他的背。
據說顧客就是上帝,作爲陽界服務公司的二號股東,我認爲自己有必要對他友善些,等會收錢時才方便獅子大開口。
“設備開動後也一切正常,一般況下燒個十七八分鐘就行了,這臺焚化爐是新安裝的,全自動控制,整個過程當中什麼都不必管,站在遠處喝茶等着收拾打掃就行。一切裝備停當之後,我啓動了開始按鈕,然後按照習慣走到門口呼吸新鮮空氣。”
殯葬工人臉上的神隨着敘述的過程漸漸緊張起來,彷彿重溫那部分刺激的回憶是件無比痛苦和可怕的事。
“我走到門口時,焚化爐內部的燃料噴已經結束,空氣裡能聞到一絲柴油味,稍後,火焰的嘩嘩聲開始響起,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尖厲的慘叫,那聲音確定無疑是從爐膛裡發出的。”
青年司爐工用手捂着臉,嘴大張着說不出話來。
“不用擔心,火化屍體是你的本職工作,就算一不小心把沒死透的人給燒了,警察叔叔也不會把你抓去槍斃。”雷雨揚用極不耐煩的語氣對他說道。
“我並不擔心被抓去做牢,你聽我繼續說。”
青年司爐表稍微平靜了些,終於又能開口說話。
“當時也沒來得及細想這是怎麼回事,出於本能,我跑向焚屍爐,一把將活動蓋子拉開,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看到裡面的女屍已經坐起來,臉朝着我,兩隻胳膊揮動着,手指張開呈爪子模樣,似乎很迫切的想要抓住什麼東西,看到這樣的景象,我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我腿一軟坐到了地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她又叫了,聲音很尖厲,跟殺豬似的大叫,這一次我相信守在門外的那幾位死者家屬肯定也會聽到。就這樣,她坐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當中,渾上下全是火,卻還在張牙舞爪,嘴裡‘啊——’的叫着,很痛苦的樣子,後來她終於不動了,也不叫喚了,這時我發現她的肚子已經炸開,頸部也露出了骨頭,估計是再也無法出聲了,不然肯定還得大喊大叫。”說到這裡,青年司爐工眼淚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聽着他的敘述,我沒費什麼力氣就能想象出那副非常刺激的景,換了自己肯定也會腿軟,甚至會有更差勁的表現也不一定,畢竟我沒在殯儀館那樣的地方工作和生活過,沒得到象他那樣訓練膽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