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謊言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幾乎把尋找溺亡案真兇的事徹底給忘記了,反而一直在關注黑魚的傳說。這種變化或許是因爲我從始至終都覺得是個連環殺手在行兇作案,而並非鬼怪作祟。
但朱悅所提供的線索卻讓我意識到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我忽略掉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往往最初的受害人經過多年之後就會變成加害者,這種情況在過去半年多的時間裡已經反覆出現過多次了。
許老頭跟孫二小一起捕到過大黑魚,許老頭的小腿上至今還留着當年被魚咬過的傷疤,村裡更是有太多的人親眼見過那巨型大黑魚。隨後許老頭聲稱在江上看到孫二小被魚怪掀翻了船,兩天後人們又找到了孫二小殘缺不全的屍體,於是黑魚怪殺人的事便深入人心。
但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許老頭眼花了?
或者他故意隱瞞事情的真相,而有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大黑魚呢?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他猜到了是誰殺了孫二小,而他的證詞將決定一切?他害怕自己會被殺人滅口,所以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我腦中在出現這些疑問的同時,也構架出了這樣一個故事:
孫家二小子始終在家裡藏着一根金條,這件事他並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但是人總有一時不注意說走嘴的時候,或許是在他喝多了的時候,又或許是他推牌九一時得意忘形,總之他有金條的事被村裡常去他家玩牌九的人知道了。
有一天,孫二小從江上捕到了一條兩、三米長的大魚,而這條魚也直接給他帶來了相當於普通工人工作一年所得的收入。
人都有仇富心理,尤其那些總被好運眷顧而看起來又非常幸福的人就更惹人恨。當孫二小賣魚得了那比錢之後,那些知道他家藏有金條的人心裡完全無法平衡,於是他們試圖向孫二小借錢。
根據許老頭的說法,孫二小很慷慨地把錢借給了那些人,但實際情況真是如此嗎?我覺得不然,孫二小根本沒有借錢給那些人,而且還言辭激烈地進行了拒絕。
這種事非常容易理解。
例如本身就很有錢的人買了張彩票又中了幾百萬,於是他的親戚朋友就上門來找他借錢,名義上說是借,但誰都清楚這一借就不可能再還了。在上門借錢的人看來,你已經這麼有錢了,把得來的意外之財分出來一些又何妨;而在中彩票的人則認爲這是我的錢,我憑什麼把錢分給你們?
這也就是爲什麼中彩領獎的人都會隱瞞姓名,甚至戴上完全罩住頭的面具出現。
那些中彩票的人有機會隱姓埋名,但是孫二小並沒有機會,在他拒絕了那些借錢者的要求後,死亡就已經朝他步步逼近了。
於是在一次孫二小照常去江上打漁時船翻了,許老頭看到了一個大東西把船掀翻並將孫二小拽到了江裡。這東西比一般的魚要大,或許是大黑魚,但更可能是人,那些曾經向孫二小借錢卻遭到拒絕的、並且知道孫二小家藏有金條的人。
這些人殺死了孫二小,並將他分了屍,僞裝成被大魚撕咬的樣子。
泄憤之後,這些人又將目標瞄準了孫二小家的那根金條上。但在尋找金條的時候,孫二小的兒子突然出現了,於是這些人把孫二小的兒子按在臉盆裡溺死了,而後孫二小的老婆也跳了江。
孫二小全家死於非命,雖然他的半邊屍體被葬了,但他的亡魂卻始終在江裡徘徊。
在隨後的數十年裡,孫老大經常夢到孫二小的慘狀。他以爲那只是單純的噩夢,卻不曾想過那是他弟弟在向他訴冤。連續七年的訴冤,連續七年在舊居里折騰,雖然始終沒有換來理想的結果,但卻讓村裡的人們相信了黑魚怪的存在。
於是在鬼應願的作用下,孫二小展開了他的復仇,並且依附在他哥哥的身上追殺着離開了村子的那些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孫二小已經漸漸不滿足於只殺死當年對他下手的那些人,而是要讓這些人嚐嚐失去家人的滋味,於是他開始對那些人的後輩下手。
我的故事到這裡就暫時告一段落了。而聽過我所講的這個故事後,張希現和唐輝立刻則行動了起來。張希現是給鎮公安局打了電話,希望可以找出四十年前孫二小的屍體照片資料;而唐輝則出門去找許老頭過來。
十分鐘後,孫二小屍體的黑白照片被傳到了張希現的手機上。照片中的屍體並沒有出現巨人觀的狀況,因爲腹部以及右腿已經完全缺失,傷口看上去更像是被鯊魚所咬過的。除了照片之外,還有一條附加信息:死因窒息,法醫及動物學專家無法確定屍體殘缺原因。
這一條附加信息更讓我堅信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從孫二小的屍體照片上看,似乎他是被一個大東西一口咬掉了整個左腿和腹部,這種傷絕對會讓人立刻死亡。但是法醫給出的結論卻是窒息而死,這也就說明孫二小是先被拽到江裡淹死,然後才被分屍成這個樣子的!而分屍的可以是大魚,但更可能是卻是人!
很快的,唐輝也把許老頭叫到魚館的包間裡。
許老頭進來的時候是一臉納悶,但我們對他的態度似乎讓他意識到了些什麼,他的臉瞬間變得緊繃,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你們……你們這是……”許老頭結巴着問道。
“你不是很喜歡給別人講故事嗎?我這正好也有個故事想給你講一講。”我招呼着許老頭過來坐下,然後把我所猜測的孫二小死亡經過跟許老頭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在我講這些的過程中,許老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而當我提到有人到孫二小家裡偷金條、殺孫二小兒子的時候,許老頭的嘴脣甚至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不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全說完,唐輝也適時地拍了一下許老頭面前的桌板,並強硬地說道:“你到底隱瞞什麼了?趕緊說實話!!!”
“我……我……我我我……”許老頭張着嘴連着說了好幾個“我”,卻沒能說出下文。
唐輝又一次拍了下桌子道:“你知道你現在這樣不說實話的性質是什麼嗎?這不是簡單的撒謊,是包庇罪,要吃官司進牢房的,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這……哎~!我在騙人,我在騙人。”許老頭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