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一看,是一個碗狀的東西,上寬下窄,但肯定不是碗,質地看起來好像是一塊白玉。整體分成上下兩個部分,下面呈荷花狀,一圈花瓣依稀可見,棱角分明,在荷花內圈鑲了幾條龍構成上面部分。這幾條龍呈飛騰的樣子,身體斜扣在邊緣,背朝着荷花心。就這樣背靠着背,首尾相接,正好走了一圈,這樣就形成一個頂子,像一個罩子罩在上面。所以我覺得更像以前焚香的爐子,並不是求神拜佛的香爐,是焚燒香料的爐子,用以改善空氣氣味。我之所以要描述的這麼具體,是因爲溫夫華的男人說,這個東西不是他們家的,而是當晚成才裝回來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已經被溫夫華妥善收起來了,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跑到了牀底下。
蔥花把這個東西拿在手裡晃了晃,聽聲音裡面好像還有什麼,這時在一邊的的齙牙男突然一伸手,把這個東西拍掉了,然後連忙把蔥花拉在身後。
齙牙男這個動作着實令我們費解,不過明顯透露出兩個信息,第一他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第二這是個不祥之物。玻璃見狀也趕忙後退一步,溫夫華的男人看玻璃躲開了,也趕緊撤了一步。
這個時候成才醒了,從牀上坐了起來,估計是被那個不知名的東西掉下來吵醒的。這時我們才發現,他的手腳分別被繩子綁在牀的四角。他坐起來一眼就看到了我,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轉而又詭異地笑了一下,帶着不屑一顧,然後就又躺下了。整個過程一句話也不說,很安靜,但是我心裡清楚這種安靜馬上就要被打破,是風雨來臨之前的靜謐。
這時牀下又發出“啾啾啾”“啾啾啾”的聲音,我回頭看了看他們,卻發現他們根本就沒聽到一樣,只是把目光停在成才的身上。我估計他們根本就聽不見,於是我對齙牙男招了招手。按道理他應該是可以聽見的,但是他現在樣子和玻璃他們一樣,沒有變化,難道他也聽不見。爲了試驗他,我指了指牀底,讓他去看看。齙牙男走了過來低聲說道,“怎麼了?”像是怕聲音大了,把成才驚醒一樣。
“看看下面有東西嗎?”
齙牙男也不推辭,二話不說,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左瞅瞅右看看,然後站起來一臉疑惑,說道,“沒有啊,能有什麼東西?”
沒有東西?不可能?不然那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於是我蹲下身子去看了一眼,這一眼正看見牀底下蹲着那兩個小鬼頭。兩個小傢伙躲在牀的一腳,互相抱着,瑟瑟發抖。
你個驢日的齙牙男竟然騙我說沒有,這不是真真的兩個小孩子嗎,幸虧我做了心理準備。那兩個小孩子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存在,一齊朝我看來。我心裡一震,竟然真被玻璃說中了,那兩雙眼睛果然都在滴着血,剛纔演戲的時候,我只當他是胡謅的,哪想到竟然是真的。可是之前我看到的他們眼睛裡並沒有血水,現在怎麼會滴血呢,跟淚水一樣。
我就看着他們,六神匯聚,我想這樣應該可以渾身正氣更足,陽氣更重,至少可以把他們嚇走。不料這個時候,眼前竟然一亮,那兩個小鬼沒走,反倒在他們身邊又看到了兩個同樣的小孩。不過這兩個小孩看起來要正常得多,坐在那裡一個勁兒地哭,不時抹着眼淚,他們一抹眼淚,我就發現他們的雙手雙腿全都纏着一條紅繩子。這條紅繩子一端拴在他們的四肢上,另一段不知道通向哪裡,感覺很遠,所以這兩個孩子看上去更像是兩個木偶。
奇怪,一邊是兩個很兇的小鬼,眼睛流着血淚,另一邊是兩個單純的小孩子,四肢被束縛住,正不斷地哭。我突然靈光一閃,好像明白這裡面是怎麼一回事了。這時玻璃過來拍了拍我,“看到啥了,這麼認真!”
他這一拍我不由得抖了一下,再一看去,牀底下就剩下那兩個小鬼,而旁邊另外兩個小孩一下消失了。這時這兩個鬼童像受到驚嚇的老鼠一樣,突然鑽了出來。從玻璃的腳面踩了過去,玻璃頓時一個哆嗦。他們出來之後四下看了看,突然一跳,直接落在了到玻璃的肩膀上,動作非常輕盈,就像貓一樣。那兩個鬼童一站在玻璃的肩膀上之後,就直挺挺地立着,一動不動,再加上現在兩眼不斷地流血,看得特別瘮人。好像在他們看來,站到了人的肩膀上就找到了一個避難所。
“玻璃,把匕首給我!”我喝道。
其實玻璃在那兩個鬼童跳上去的時候,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一臉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但是很明顯沒有看到他們。現在他一聽我這麼一喊,反應也相當快,當即從腰裡把匕首抽了出來,遞給我。後來,我問玻璃當時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他說一開始感覺腳下寒氣上逼,然後就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但是左右看了看,卻看不見什麼。我猜想他說的寒氣上逼,應該是那兩個鬼童正自他腳面踩過。而鬼童之所選擇玻璃的肩膀,也是因爲玻璃的精火犯虛,不足以趕走他們。
我接過那把匕首,刀已出鞘,那個兩個鬼童頓時又變得惶恐起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早已紛紛又跳了下來,聞風而逃。本以爲他們會逃走,不料他們跑到剛纔那個不知名的東西跟前停住了,然後蹲下來對着那個破玩意不斷地吹氣,吹了一會,扭過頭笑了一下,相當邪惡,笑完之後撒腿跑到門口一閃身就不見了。
什麼意思?他們幹嘛要對着這個東西吹氣,我看了看齙牙男想問他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然而我還沒說出口。突然幾道火焰自那個東西里面直接噴射了出來,一下竄起一米來高,特別亮。所有人都“哎呦”一聲,退後一步,然後面面相覷不敢說話。那火焰就一直噴着,燃了不到十秒鐘時間,因爲沒有東西可燒才慢慢地減小了,然後化成六道光圍繞着那個東西,最後輕輕“噗”一聲,熄滅了。再看這個破玩意現在燒的黑不溜秋的,安靜地躺在那裡,但是結構上並沒有壞。
“這到底是什麼?”
“金龍罩玉盞!”
啥玩意金龍罩玉盞,詞拽得這麼霸氣,聽都沒聽過。我看了看玻璃,玻璃也搖了搖頭,然後他用手指了指我背後。
我轉頭一看,好傢伙,我這刀子一亮出來,不但兩個鬼童被嚇走了,連成才也給驚得坐了起來,一臉的憤怒看着我,手足亂舞,極度地不安。我用刀子一指成才,喝道,“我之前已經派人來傳信給你,讓你莫要害人性命,不料你竟然一意孤行,不怕被散了魂魄嗎?”
成才這會淨折騰了,哪裡聽得進我說的話,口涎外涌,雙眼怒睜,伸着頭就要來咬我,奈何有繩子拴住靠不過來。他掙扎了幾下之後才發現自己被捆住了,頓時更怒了,雙手扯了幾下竟然把繩子給扯斷了。這繩子說粗不粗,但也不細,但是常人的力量絕對不可能生生地拽斷。可見這股力量有多大。
成才他爹一看到他把繩子扯斷了,嚇得嗷嘮一嗓子,轉身就跑了。跑就跑了唄,哪想到這孫子走了之後竟然把房門給帶上了。蔥花趕忙過去拍門,這時就聽見有人匆匆下樓的聲音。我心裡恨道,這個龜孫太不像話了,這是準備把我們往死裡整啊。
我見成纔要撲上來,趕忙把刀往前已送,在他跟前比劃了一下。成才立刻往後縮去,躲在一邊,動作非常靈活。不知道他是因爲害怕這把刀呢,還是那個東西已經能靈活地操控了他的身體了。我估計後面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比較大,原因是他之前對我詭異地笑,看起來對於我的出現不屑一顧,說明他應該有點實力。
其實我剛纔只是想試探一下,並沒有傷他的意思,畢竟身體是成才的。
“你是不是西山頂的老鬼,有什麼訴求,我可以幫你完成。快快退去。”
“哈哈哈哈”成才先是一陣大笑,但是笑着笑着突然戛然而止,然後自言自語一樣說道,“沒有用,大羅金仙來了也沒有用!都得死,必須死!”
是的,成才說話了,說了很完整的一句話。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按道理這是好事,說明可以溝通。但是放在這樣的情況中反而更糟糕,因爲這個老鬼並不是單純爲了求人辦事,而是報復。之所以這麼說,因爲他默認了就是西山的那隻鬼。現在的情況是老鬼已經完全壓倒了成才的靈魂,完全擁有了這個身體,而成才的靈魂相應的完全排擠出去了。這種情況在生活中極爲少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太毒了,這樣的話就算我們把他驅走,估計成才的魂魄都回不來,成爲了死人。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是非恩怨我自有定論。事情前後,楊火纔是主謀,如今楊火已死,你也算是大仇得報,斷不可再害其他人!”
“你不懂,你不懂,沒那麼簡單!”成才還是那個要死不死的腔調,自言自語說道。我一聽他的語氣似乎有變化,或許還有談判的餘地,而且聽起來裡面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這時齙牙男說話了,“我三哥偷墳掘墓,你害死他,我們無話可說,這也是他命中的劫數。但你反倒進一步害我二哥,害我大嫂,這萬萬不可。”齙牙男說得很堅定,口氣也很強硬。我感覺他好像變了,語氣中也充滿了憤怒。
齙牙男一說出口,成才猛然擡起頭了,盯着齙牙男看了好一會,突然惡吼一聲,眼睛裡頓時衝了血,嗓子裡咯咯作響,一縱身向齙牙男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