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外一看,進來的竟然是玻璃,一身休閒的裝扮,理了個板寸頭,戴着墨鏡,隨着步伐的邁進,微微發福的身體一顫一顫的。他進屋一擡頭看到了我,把墨鏡一摘,張口就罵道,“這兩天你他孃的鑽那個老鼠窟裡去了,破電話怎麼也打不通過!”
他要是不說話,我覺得這個人還行,明顯一個年少有爲的主兒,而且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但是這一開口,就把自己給掰瞎了。
“別瞎說啊,昨天我不是還跟你通電話問你陰弓的事嗎?”
“我來這就想問你這事的,快跟我說道說道,這裡面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聽這個傢伙又是在套我話,心裡便不高興了,於是我拿手對他招了招,示意他過來。
玻璃賤兮兮地跑了過來,問道,“除了陰弓,那個老大怎麼了?”
我示意他把耳朵伸過來。
玻璃眉頭一皺,嘀咕道,“什麼事,這麼神秘?”說着就把耳朵湊了過來。
我把小蛇從褲兜裡掏出來,捋了捋,然後輕輕地掛在了玻璃的脖子上,心說玻璃啊玻璃你來的真是時候,再晚來一會估計這個小傢伙頂不住就要歸西了。
這時玻璃見我半天不說話,擡頭看了看我催促道,“你還說不說!”
他剛說完好像就感覺到脖子上有東西了,伸手去撓了撓,這一撓正把那條蛇抓在手裡。我知道玻璃即將要發作了,趕忙後退一步,盯着他!
玻璃把蛇拿在手裡一看,頓時就呆住了,僵在那裡嘴脣一動一動,但始終說不出話來。其他人本來還是抱着看笑話的態度在一邊樂,不過現在都收了聲,一個個看着玻璃不敢說話。
我走過去看了看玻璃,他雙眼就瞪着這條蛇,一動不動地看着。那條蛇不斷地蠕動,從他的手裡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朝門口游去了。
玻璃這時候才“啊——”一聲,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其實用立撲兩個字似乎更爲傳神。我蹲下去一把掐住他的人中,不多會玻璃就醒了,嘴裡一個勁兒喊“蛇蛇蛇,有蛇”。
我對着他的臉就扇了一巴掌,一下把他打醒了過來,我笑着說道,“你這就算練成了,以後對蛇就不會這麼恐懼了!”
其實我帶條蛇回來並不僅僅是爲了嚇唬玻璃,主要還是爲了幫他練膽。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怕一個東西,就越想着逃避,下次遇到了反而會更怕。要想破壞這種惡性循環,就必須練膽,練膽的過程就是讓人對一種恐懼產生免疫的過程,其中有一種方法叫致之死地而後生。我現在就是用這種方法幫玻璃練膽。
玻璃不知道,他就以爲我是在捉弄他,哭着罵道,“練你個頭啊練,神經病,老子大學被捉弄,現在你還使這招來玩我,太過分了!”
“大學時你嚇吐了,直接進了醫院,你看你現在進步多了吧,是不是。”
玻璃一愣,立即收了聲,不鬧了,嘿嘿一笑說道,“哎,你還別說,真是這回事!”
我想玻璃來了正好,這幾天我經歷了那些事,裡面有很多東西我都沒整明白,玻璃在這方面理論知識比較寬泛,指不定能給我點提示。於是我問道,“你知道魄力是怎麼回事嗎?”魄力這個說法我還是從老乞丐那裡聽來的,我也問過他啥叫魄力,但是他沒說。爲了防止玻璃把這個“魄力”與我們常說的魄力搞混淆,我又特意描述了一下。
玻璃給的解釋是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魄爲氣,四魄爲力,此處氣意指正氣,而此處力意指潛力(就是人體潛在的力量,並非後來所說的潛在的能力,道家修身的目的之一就是爲了激發潛能)。他說我的這種情況應該是因爲我的身體機制與衆不同,具有單獨調用此二魄能力,正氣乘潛力而出,可擊退外邪或是對外物造成影響。其中一個實例,就是江湖上所說的隔空取物,當然不乏一些騙人的勾當。但是氣無形,力也無形,所以他認爲魄力應該是無形無色纔對,不應該是我說得白色的像霧走向光,其實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像霧像光,也許只是自我感覺而已。
“但是單獨調用此二魄的話,三魂七魄交互作用就會發生混亂,所以具有危險性,輕則傷身,重則上身!”
玻璃所說的上身是指三魂七魄一亂,人體抵禦外邪的能力下降,容易被東西趁虛而入,也可以理解爲身上三把火衰微,野鬼容易上身,這裡他是圖順嘴所以就直接說了上身。
關於魄力我們也就討論這麼多,我本來以爲這種魄力只有在危機的關頭才能發出來的,而且是在潛意識下,但奇怪的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能發出來過,無論情況如何緊急。
我本來不想把冷超凡的事跟玻璃的說,但是實在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就簡單給他說了一遍。但是玻璃這個人吧,又太喜歡追根求底,我滔滔不絕跟他說了一個下午,口乾舌燥的,他還有很多沒問完的問題。
最後玻璃是被一個電話招走的,他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呂思然那邊有事,她打了你不下十遍電話了你都不接,你最好還是過去一趟。”
玻璃說不下十遍,這個數字未免有點誇張了,有這麼多嗎?我大略算了算,從我離家出走到現在她確實給我打了很多電話,一些是我後來才發現的,一些是我當時有事,沒接的,後來也就忘了回,前前後後大概也確實能湊夠這個數。難道她真有什麼急事?但是我也有打過去,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或者乾脆一接就斷。她發過來的唯一一條信息還說的模模糊糊,“回來,我怕”,我到現在也沒鬧明白怎麼回事。
我於是給呂思然打了過去,但是電話裡一直髮出“茲啦茲啦”的電流聲,就是不通,而且手機顯得特別熱。
奇怪,新買的手機不應該會出問題啊,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打不通,我想還是過去一趟瞧瞧吧。如果她還是那個態度,大不了我就再離家出走一次。
我回到家時,天色都有點發暗了。
房門緊閉,我掏出鑰匙開了門,剛走進客廳,就感覺整間屋子涼嗖嗖的,一股涼意爬上了身。我朝臥室看了看,門沒有關,風正是臥室吹過來的,難道忘關窗戶了?但是呂思然一向心細如針,如果出門的話,應該不會忘記關窗戶。現在是下班時間,想必她已經回來了。
“思然,你在嗎?”我喊了一聲。
沒人理我!
不在家還是睡着了?於是我伸手去開燈,因爲客廳用的是老式的日光燈,就是那種帶啓動器(即整流器,現在基本上已經淘汰了,都採用自啓動的)的長條狀燈管,燈管閃了好幾下都沒亮起來。
“啥破玩意兒,也該換了吧!”說着我就擡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就這一眼,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在電燈不斷努力啓動中,在燈光閃爍之間,一個人蹲在天花板上,對,就是蹲在天花板上,倒立着,臉與燈管靠得很近,而且隨着燈光閃動,那張臉不斷向燈管靠過去。
我心裡一驚,手上一動,忙把燈關上了。電燈一關,黑暗一下吞噬了整間屋子,周圍瞬間變得詭異起來。我再次擡頭往燈管看了過去,壓根兒就沒有什麼人影,但是剛纔我可是看得真真的,肯定不是因爲燈光不穩定而看岔的。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大腿好像被什麼燙了一下,只不過這種感覺一縱即逝,之後又恢復如常。我連忙把手機掏了出來,並不燙,我又把那塊陰陽魚掏了出來,微微有些熱,應該是體溫。那剛纔怎麼會有被燙的感覺,難道是錯覺?我心裡砰砰直跳,暗想真是出了奇了,就兩天不在家,這裡鬧鬼了。我四下看了看,只有風從臥室吹過來,其他並沒有什麼異常,而且額頭也沒有什麼感覺。
一段沉靜以後,臥室突然傳來“嗯——”一聲,是人半醒時咂吧嘴的聲音,接着就是翻身的聲音,呂思然果然在家,只是睡着了。
於是我再次打開燈,燈光閃動幾下之後,一下亮了起來。整個屋子頓時一片雪亮,之前的恐懼感也一掃而光!
“思然!”我又喊了一句,然後把手機和陰陽魚放在桌子上,便邁開步子朝臥室走去,呂思然果然在牀上躺着,蓋着被子。我見風大,趕忙過去把窗戶關上,“快起來,跟我出去,這屋子有問題。”然後我纔想起來開燈,於是又折回去開燈,“怎麼了?生病了?”
但是燈一亮,我卻發現牀上什麼也沒有,被子凌亂地攤在牀上。我頭皮不由一陣發麻,心一下懸了起來。媽的,剛纔分明看見有人躺在牀上,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不對,前後兩次出現如此怪異的事情,這裡面肯定有事。我用手狠狠抓了抓頭,我媽說過在遇到這種事頭皮發麻時,抓一抓頭皮可以增強身上的火勢,消除這些恐懼。
於是我喝道,“何方野鬼,速速現身!”這句話一出口,連自己都不禁有點恐懼,大晚上的誰會莫名其妙說這個玩意,萬一真喊出來了咋辦。
屋裡靜悄悄的,還是沒有動靜。我的額頭沒有癢,說明我這個尚未退化的陰陽感知器官並沒有感知到劇烈地陰陽變動,也就是說周圍沒有陰人走動。難道頭皮發麻這種條件反射,並不是人類預感危機的潛能?有時我們會在毫無預知的情況下打冷顫,脊背發涼或頭皮發麻,我認爲這是人體的一種本能反應,是在警示我們身邊有東西路過,就像人類所謂的第七感那樣。如果這個冷顫不是很強烈,說明過往的陰人沒有太強烈的念力,人體出於自保護就可以很容易平息,但是如果過於強烈,說明路過的那位有着很強的場能,當這個場能大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被上身。當然自己故意幻想產生的這種情況需另當別論。
呂思然不在家,那她會去哪裡呢?她之前發的那條信息,“回來,我怕”,是不是說她也感覺到這個屋子有問題了?而且當初我在雲姐家下面的賓館裡時她打來電話說,“雲帆,你快回來”,說得那麼急切,難道也是因爲這個事?
我就納悶了,爲什麼我到哪裡,哪裡就出事,難道我真的是個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