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是背後受人之託收了錢財,主家很可能就是劉二鎖的二叔,劉鐵柱一死,一輩子攢下的那些家業自然就落到了大兒子手裡。
那風水先生用“馭屍術”殺了劉家大兒子,家產就落到了老二手裡。
“你那天感覺到沒有,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氣息,那就是劉家的氣運。就算劉鐵柱二兒子得到了家產也沒用,因爲他家時運盡了,用不了多長時間甚至會家破人亡,最終受益者就是那個‘天算子’。”他是眼瞎心不瞎,早已看的一清二楚,只是當日沒有點破。
馬程峰不屑問道:“你們當賊的就是損唄?要多損有多損?那你既然知道爲啥不除了他?”
“能做天算子的可是有兩把刷子了,不知道他底細之前不能妄動,小子,地上的野草就那麼高,可你輕輕一拽會發現下邊的根兒深着呢!這就是江湖!”
五六天時間一晃而過,馬程峰這幾天有點魂不守舍。每天也不出出,就蹲在院子裡呆呆地望着村口小道,好像是在等什麼。等什麼?郵局下來送錄取通知書的唄。這幾天同學們陸陸續續都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唯獨他的還沒到。
不是沒有學校要他,而是現在縣裡,市裡,乃至全省都所有學校幾乎都爲了搶他這個農村孩子打的頭破血流了,他的分在省裡邊也能排上前十名。
記得兒時,奶奶每天中午都會從村東頭這條小道上笑着往回走。一上午時間奶奶可以給幾家人家縫補洗衣,只爲給寶貝孫子換來口肉吃。奶奶一邊端着熱騰騰的肉湯,一邊呼喚着大孫子的乳名,小峰……小峰……這條村道幾乎稱呼爲兒時最幸福的記憶。
“磨剪子嘞,戧菜刀!”一箇中年男人穿着滿是補丁的破褂子,挑着磨刀擔子從東頭小道走了進來。破褂子上掛滿了不同用處的刀具,走起路來叮叮噹噹作響。
一聽到吆喝聲,幾個老太太趕緊拿出自家捲刃的菜刀跑出去讓磨刀匠給他們打磨。這磨刀匠人不錯,你有錢給錢,沒錢賞口吃的他也不介意。他不像其他那些奸商,從不吆喝自己身上掛的那一把把大大小小的刀具,既然不賣,那他刮這麼多不嫌沉嗎?
馬程峰發現這個磨刀匠腳底下的影子很淡,跟自己差不多,而且他別看挑着擔子,身上掛了那麼多刀具,可走起道來卻大氣不喘。可有一點,已到初秋,外邊溫度最多20度,他腦門上卻一直在淌汗。
錄取通知書今天還是沒來,馬程峰坐在屋裡耷拉着腦袋,聽着老瞎子滋滋地往嘴裡灌酒的動靜越聽越煩。
晚些時候張慧芳來了,慧芳今天心情不錯,她從兜裡掏出錄取通知書直在程峰面前顯擺,這丫頭考上了熱河一所中專學校。別看只是個普通中專,可那年頭中專包分配,而且普通鄉下孩子能上箇中專已經算是好成績了。那在鄉親父老面前跟大學生也不差多少。
“哎!你們都走了,看來我是要輟學了,考那麼高的分還是沒有學校願意要我,看來我真是個喪門星。”馬程峰垂頭喪氣說道。
“程峰你可別放棄呀,我們羨慕你還來不及的,彆着急,再等等。”
“能不着急嗎?你什麼時候走?我去送送你。”馬程峰含情脈脈地看着慧芳,有些不捨。
16歲的孩子,正是感情懵懂期,也說不好是喜歡還是什麼,他們只知道誰對自己好,看誰順眼那就足夠了。
“我也想早點去學校報到,可是……可是……我娘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我怕還走不了。”提起娘慧芳臉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來。
“張嬸?昨天我還看見她跟一羣老孃們嘮嗑呢,精神頭不錯呀?”
慧芳嘆了口氣:“誰不說呢?病來如山倒這話真是沒錯,今天早上就說渾身沒勁,怎麼也起不來。我和爹琢磨着要是明天還不好就送她去縣裡看看。”
喝醉了的老瞎子一直躺在炕上打着呼嚕,一聽這話突然坐了起來,神秘兮兮問:“丫頭,你娘昨天是不是磨刀了?”
“對呀對呀,可這跟磨刀有啥關係呀?”慧芳不解。
老瞎子趕緊披上衣服讓馬程峰和慧芳帶他去瞅瞅。張家和馬家隔得不遠,兩分鐘的功夫就到。一進張家門,老瞎子立刻不動了,他翻着白眼仁好像是能看到東西似的,撒嘛着小院的每一個角落。
“程峰別進去,他家正是黴運當頭呢,別沾上了。”前邊老瞎子之所以那麼瞭解陰陽眼,是因爲他自己就有一雙!只不過他的陰陽眼不是煉成的,而是有世外高人給他開了陰陽眼。他這雙瞎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讓慧芳把廚房裡剛磨的菜刀拿出來,這磨刀匠手藝不錯,刃口打磨的十分光滑鋒利,只是不知爲何,這把菜刀觸手後就覺着特別涼,不是正常的涼,摸着都讓人直打哆嗦。
“那磨刀的肯定是個鬼匠。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孃的病只要找到他就好辦了。”老瞎子說道。
“不就是磨把菜刀嗎?這咋還能磨出病了?”慧芳詫異地看着泛着兇茫的刀刃問。
老瞎子告訴他倆說,這些走街串巷的老手藝人不能輕易得罪。像剃頭匠,木匠,磨刀匠,棺材匠……他們拜的都不是同門祖師爺,拜的是鬼匠。這些人可以用自己的手藝偷主家氣運。
“丫蛋,在程峰沒找到那鬼匠之前你們一家三口千萬別出門,現在你家走背字呢,喝水都容易噎着了。你趕緊找塊紅布把菜刀纏上,別讓它見光。”
程峰問:“瞎子,真這麼邪乎嘛?那我咋找他呀?這種人走街串巷的,指不定溜達到哪去了。再說了,就算我找到他了,氣運這東西無形物質的我還能給搶回來嗎?”
“那就看你本事了,你可是馬老二的親孫子,這方面還問我?快去吧,十二個時辰內偷不回來,我也沒法給他們添運!”
把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用非常手段佔爲己有就是盜,盜的方法和本領千百種,無奇不有。行行出狀元,做賊的也是一樣。《盜經》中提到過盜運的法子,程峰雖然看過,可也沒有完全理解其中玄妙。
夜幕下,一個黑影穿梭在荒林中,他速度極快,雙眼中射出兩抹幽綠色的詭光,好似一隻捕獵的貓兒一樣。
嘎嘎嘎……林子裡,烏鴉四散而去,皎潔的月光追蹤着他詭異的步伐,那道黑影穿梭在林子中朝着林後的那座破廟跑去。
那破廟已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裡邊供奉的神像渾身漆黑掛滿了蛛網,早已分辨不出模樣。大殿的殘磚碎瓦下,一團篝火燒的噼裡啪啦作響,火光下一個中年男子揮舞着菜刀正跳着詭異的舞步,他身後的影子很濃很重,好像一個幽靈一樣託在他屁股後邊。
突然他站住不動了,就覺得後脖頸子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就好像是走夜路時候突然被人從暗處盯上了。
“哼哼……”他冷冷笑了笑。
就算自己鬼匠的身份被識破又能如何?這一天的時間他已經偷了十來戶人家的氣運,他現在正是鴻運當頭,誰也不能耐他何。
一顆小石子飛來,啪地一聲打在他後腦勺上,頓時打了個包,疼的他直咧嘴。按理說不應該呀?自己鴻運當頭,就算有人暗算肯定也打不着吧?
“誰?有本事出來,躲在暗處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報上大號!”他捂着腦袋四處張望着。可破廟裡靜悄悄的,除了自己以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若是江湖中朋友還請現身一見!”他又喊了一嗓子。
這時,一股幽風吹過,他覺得自己肩膀上多出一隻冰冷的手。他皺了眉頭,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好快的身法!
“別動!”身後那傢伙壓低嗓門低沉地說道。
磨刀匠不知馬程峰的底細,站在那沒敢動彈。“敢問兄弟家住南山還是北山啊?”這是盜門黑話(問是不是吃硬食的)。
“別跟我扯犢子!你這缺德老賊!”馬程峰罵道。
他爺爺雖然是馬老二,可《盜經》中卻沒提過江湖黑話,半大孩子可不懂的這些黑話的門道。
“再問兄弟屋後幾畝田,田裡種高粱還是苞米?”這句黑話裡有點學問。高粱不值錢,以前東北窮,到了秋天成熟的高粱賣不了幾個錢,可高粱杆甜,東北話叫甜杆,就像甘蔗一樣的吃法。一根高粱杆夠打發小孩一整天了。
苞米是成綹子成綹子長的,同音跟以前關東胡子聚集地“綹子”一樣。鬍子劫財又劫命!
你要答種高粱的,那說明你是劫財的,答苞米是要命。問幾畝是要探明你在江湖中的輩分。
“說人話!什麼亂七八糟的?”馬程峰第一次幹這種事也有點着急,一腳踹在他小腿肚子上。
磨刀匠一聽就知道背後人不是跑江湖的,膽子也就大了。他被馬程峰踹跪了下來,從胸中掏出一把短刀轉身就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