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別說他了,一根竹槓子這麼一斷,頃刻間,肩膀上扛着的棺材好似千鈞重擔一般,猛地朝下就壓了下來,如果這時候誰強行想把棺材拖起來,那這重量估計都能把人活活壓成肉餅。
黃扎紙回頭一瞅,心裡已經瞭然,立刻大喊:“別託,快起來!”
四個擡棺匠配合嫺熟,趕緊分作四個方向扔下了手中的竹槓子。只聽得轟隆一聲,沉重無比的陰沉木棺材壓在了地上,竟活生生把低聲的泥土都要下去一個小輪廓。
一剎那間,現場鴉雀無聲,山裡人比最迷信,尤其是紅白喜事,都知道這裡的禁忌。
這時候,山溝子裡莫名地刮來一股陰風,那小風吹的一衆人等不經意打了個寒顫,大夥彼此交換了個眼神,趕緊慢慢朝後退去,生怕那棺材裡邊一會兒真有個死人坐起來。
黃扎紙揹着手,走到棺材前,拿着他的老眼袋鍋子,咚咚咚敲了三下,裡邊沒裝死人,回聲自然是空洞的。“差不多了,程峰,去,你把那紙牛燒了吧。”
馬程峰不解其意,但黃扎紙這麼說總有他的道理。他按照吩咐,走過去把那半大小子仍在地上的紙牛就給點着了。然後黃扎紙又吩咐他,在棺材頭前邊跪下給你奶奶磕三個半頭,何爲三個半呢?三個響頭,最後一個腦袋不佔地,這叫三個半。
做完這一切,他拿出一掛鞭,舉過頭頂,站在馬程峰側邊點着了。山溝子裡噼裡啪啦作響,煙氣刺鼻。山裡的鳥獸嚇的也四散而去。
“說話,說,奶奶回家了!”黃扎紙在馬程峰耳畔教他說。
“奶奶……孫兒不孝,孫兒來接您了,外邊冷,咱回家吧!求求您了,回家吧!”馬程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地上望着陰嗖嗖的山溝子裡說道。說的是聲淚俱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鄉親們一個個站在後邊也跟着抹眼淚,心中都感慨着好一個孝順的孫兒呀!
馬程峰說完這句話,回頭剛想問黃扎紙他奶奶屍體現在的方位,是不是可以找了。可黃扎紙的眼睛卻死死盯在自己手中的羅盤上,根本沒心思聽馬程峰講話。馬程峰站起身來朝羅盤上一瞅,就見羅盤短一點的那根指針已經停下來了,唯獨還有一根長的正在勻速旋轉着。看着看着,就聽啪嗒一聲,那羅盤興許是年頭實在太久遠了,裡邊的螺扣脫落,兩個金屬小齒輪也崩了出來。
“這……黃師傅,不好生意……還弄壞您一個羅盤,您放心,回去後我肯定賠給您,要是買不着,我就找個工匠給您現做一個。”馬程峰一臉的愧疚。
黃扎紙低頭把地上的那兩個碎零件撿了起來,他雙手顫抖着,雙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這小玩應雖算不上什麼寶貝,可卻是他們黃家傳承了幾百年的祖傳之物,世間都沒有第二件。他也不是心疼這祖傳之寶,而是……羅盤上的這卦象突然間轉爲兇勢,以至於連羅盤都無法推測出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惡事。
“傻小子,有些東西是你有多少錢都買不來的,罷了罷了,這玩應我留着也沒誰可傳的,都是天意,我又怎能怪你?去吧,你奶奶應該就在附近56丈之內了。尋這麼大一個人,想必對你這鬼盜傳人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就不摻合了。”黃扎紙坐在地上還心疼着那件祖傳之寶。
奶奶的屍體就在附近56丈內?他眨巴眨巴眼睛,環視四周,56丈也不算遠,一眼就能看一圈了,可卻也沒見到哪裡有奶奶屍體的影子呀?
馬程峰舉着手電朝前邊一片荒草叢中摸了過去,剛走兩步,身後黃扎紙又把他叫住了。“哎?當心點呀!我這兒還有一張瞎子留給我的鎮屍符,你要不要……”
馬程峰皺了下眉頭:“鎮屍……???黃師傅?她是我奶奶呀!!!”
“好吧,不過你千萬要當心呀!我覺得不對勁兒,那傢伙恐怕就在附近。”
“哼哼……好啊,他要有種就出來,我保證會好好‘稀罕’他的!”馬程峰眼中閃出無盡殺意,腰間插着的那把七星刃上閃爍着璀璨的光芒,這寶刀的光彩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可一旦感覺到出人身上散發出殺意了,它立刻就會綻放出兇芒。
馬程峰邁步就走進了那片黃草叢裡,這片草齊腰高。摸過這片草叢後,前邊的也不知道長了一片什麼植被,草庚子都紙紮腿,馬程峰舉着手電一照,原來這兒真有一片甜杆地。野高粱長勢參差不齊,幾隻癩蛤蟆呱呱叫着被他驚跑了。腳底下全都是光滑的淤泥,再往前走,這片野高粱地後邊有一棵老槐樹,這槐樹不知生長了多少個年頭。
樹冠茂密足以遮天蔽日,樹冠下是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站在樹下,放眼四周,還是不見有奶奶屍體的影子。按說56丈到這嘎達也就差不多了吧?而且奶奶已經死一年了,屍體埋在土壤下一年時間還沒有完全爛成白骨,多少都會有些刺鼻的臭味。可這附近陰風做做,空氣中只有那些野高粱稈子淡淡的甜味。
呼啦啦……嘎嘎嘎……突然,山溝子裡的風大了起來,老槐樹上的幾隻烏鴉飛了起來,傳出詭異的叫聲。
也是巧了,可能一隻老烏鴉剛好這時候憋不住了,飛起來的時候就牌下來一坨污穢之物砸在了馬程峰腦門上。馬程峰下意識擦了擦,然後擡頭一瞅……
“啊!!!”他猛地大叫一聲!頭頂上兩米高的位置,老槐樹的一跟樹杈子上掛着一具死屍,那死屍雙腳僵硬地垂到下邊,順着風勢來回只悠盪。
那鞋……那鞋子可不正是奶奶下葬前腳上穿的那雙嗎?還是馬程峰去集市上給他親自挑選的呢!!!絕不會看錯!屍體脖子上纏着兩根槐樹枝子,這季節的槐樹水分很大,樹枝子十分柔韌,就算掰也掰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