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仙居貴賓包房中亮着昏暗的燭光,牀榻上,董三立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桌子上擺着的那口西洋鍾,彷彿是在默數着自己在陽世間的最後倒計時。
“大爺爺,您別急,馬大哥本領了得,肯定已經回來了。”
董三立身份何等尊貴?平時身前身後的保鏢都是數十個,可現在,貴賓包房中竟然只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小丫頭的穿着與牀上躺着的老人十分不搭調,董三立一生榮華富貴,穿的是綾羅錦緞,就算身上的衣服都是黃金打造都不足爲過,再看着小丫頭片子,一身紅襖子,襖子上還繡着星星點點,腳底下蹬着一雙二棉鞋,背後拖着一條烏黑的大長辮子,就連發卡都是街邊幾毛錢的廉價貨。
“好丫兒,呵呵……這時候啊,大爺爺也就只放心你伺候了。”董三立慈祥地笑了笑,摸了摸小丫頭稚嫩的小臉蛋,從身上掏出一沓子毛票遞給了她:“晚上讓馬老二帶你去買幾件衣衫穿,免得回去讓你爺爺看見了還以爲我董三立怠慢了你。”
“不不不!大爺爺丫兒不要你的錢,爺爺說了,我們馬家人生生世世都是盜門人,誓死效忠盜門魁首,他與您親如兄弟,丫兒就是您的孫女,孫女伺候爺爺怎麼能要錢呢?”小丫頭歲數不大,可卻很懂事。
“呵呵……想不到丫兒小小年紀這麼懂事,倒是比我那不長進的外孫子強多咯,他呀,除了給我闖禍就是惹事,哎喲喲……越想越頭疼,這孩子什麼時候能長大呀?我能放心閉上眼嗎?”董三立嘆了口氣,他說的是無雙。
“小爺挺好的呀,現在黑省許多生意都是他在打理,我爺爺說小爺少年老成有您年輕時候的幾分神韻了呢。”這小丫頭乳名馬丫,是董三立師弟馬四海的親孫女,與無雙可是青梅竹馬的好妹妹。不過因爲這些老人們的傳統觀念,一個從小在城裡嬌生慣養,一個在大興安嶺林海中跟着爺爺狩獵辨寶。所以,永遠別指望老天爺會公平對待世人,當人出生的時候命運的天平就不是平衡的。
“你呀,就向着他說話,我董三立怕是沒幾天活頭了。你雙哥以後還要指望着你們年青一代好生輔佐,有你,有程峰在我也就放心了。”董三立正要說臨終遺言,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七八個手持長槍的黑西服立刻攔住了馬程峰和雲強。別說這時候來的是他倆,就算是元首來了,沒有老爺子發話也不許進去。
“爺兒,馬程峰和雲強回來了。”門外保鏢輕聲說道。
董三立點了點頭。“好,好啊!我是沒看錯人!呵呵……馬老二生了個好孫子!我董三立命不該絕!丫兒,去把他倆迎進來吧。”
馬丫推開門,笑着說。“馬大哥,我們又見面了,老爺子有請。”
說完,她給門外站着的那些黑西服保鏢打了個眼色,別看她小小年紀,可江湖輩分高,那可是憋寶傳人馬四海的孫女,老爺子把這丫頭當成親孫女一般看待,所有人不敢有疑問,趕緊低着頭慢慢退了出去。
“程峰,強子,一路辛苦了,怎麼樣?沒受傷吧?”老爺子慈祥地眯着眼睛說。本想從牀上站起來的,可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已經是油盡燈枯時了。
“老爺子,您別起來了,放心,雪域金蓮到手了。”說罷,馬程峰打開揹包,把那玻璃器皿拿了出來,透明的玻璃缸子裡邊,雪域金蓮綻放着無窮無盡的仙光,把整間屋子都晃的通明起來。
“丫兒,你去做吧。”董三立示意他倆把雪域金蓮交給馬丫。
雲強回身看到了桌子上擺着的那純金的西洋鍾,雖然這鐘表價值連城上邊還繫着紅綢子,可這時候誰會給老爺子“送鍾”?那不是咒老爺子嘛?
“老爺子,這特麼哪個不開眼的送來的?媽的!我這就找他拼命的!非把他腦袋揪下來當球踢不可!”雲強捏着鐵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愣是把桌板子砸穿了。看的出,雲強乃是戴罪之身,老爺子還能如此器重他,他對老爺子十分忠誠。
“罷了罷了,呵呵……無妨無妨,別人送我什麼,我就照收不誤,何必跟他們斤斤計較呢,不是沒敢拿槍抵着我董三立的腦袋嗎?強子,消消火氣,做人啊,什麼時候都要喜怒不言於色。送鍾就送鍾,我董三立不還活得好好的嗎?”董三立笑眯眯的好像全然沒放在心上。他的氣度讓年輕的馬程峰佩服不已!
“是李大海?還是湯疤子?”馬程峰問,話裡指的自然是那個送鐘的人。
董三立冷笑說,若真是他們倆,那他倆早就成大器了。行了,這事你們不要過問太多,江湖水深,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從他話裡意思馬程峰看的出來,老爺子雖然臉上波瀾不驚,但好像對那個偷了他氣運之人十分忌憚,那人本領應該在他之上。
正說話的功夫,樓下好像來人了,又被那羣黑西服保鏢攔下了。
“我有事要見老爺子,都讓開!”那人喊道。
正好這會兒,小丫頭端着一碗香氣撲鼻的美味佳餚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斜眼往樓下一瞅,冷冷道:“李大海,董爺這幾日概不見客,你回吧!”
“這……甜姑娘,這恐怕不妥吧?老爺子如今在我們熱河地頭,真要是病倒了,你讓我日後怎麼跟江湖兄弟們交代呀?”馬丫大名叫馬憶甜。歲數不大,可江湖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是馬四海的孫女,跟董家走的也近,甚至以前江湖上傳聞,馬憶甜就是未來盜門的少奶奶。李大海在熱河呼風喚雨,可這片廣闊的關東大地區區一個熱河纔多大地方啊?他可不敢得罪這小丫頭片子。
“大爺爺身子康健着呢,你回吧,轉告湯疤子,這幾天最好消停點!”馬憶甜人小鬼大,出身江湖世家,對這些鬍匪之輩可是太瞭解了。如果董三立真病死在熱河,恐怕第一個要鬧起來的就是湯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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