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誰也沒有說話,騎在馬背上就這麼跟着馬程峰朝諾爾湖進發,不安的情緒蔓延開來。雖然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可一個個同伴都以這麼匪夷所思的遭遇倒了下去。沒有人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沒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熱河。
“常大哥,清點下人數吧。”馬兒連續在草原上奔跑了三個多小時,前方終於看到了那片藍哇哇的湖水。
他們現在勉強算是走完一半的路途,不過細數下來,包括常家兄弟在內,只剩下12人了。如果這時候遇到草原馬匪或者狼羣的襲擊,定然凶多吉少。
“程峰,不用擔心,咱們馬上就要進入諾爾湖了,可以在‘碼頭’補充點人手。都是盜門兄弟,他們不會置之不管的。”劉麻子安慰他說。
諾爾湖是個內陸河,南不通中原,北不通外蒙,本不存在什麼港口碼頭的說法。不過這百十年來,東北江湖馬匪日益強盛,察哈爾又是兩國中轉站,正是山高皇帝遠三不管的地方。東北江湖和內外蒙的馬匪們都會在這片地廣人稀的大草原上做點生意。東北盜門勢力極大,一直牢牢控制着這條經濟命脈。諾爾湖已經成了江湖上不公開的秘密,只要你有錢,除了飛機大炮買不到,幾乎什麼都能搞來。
董三立看着一臉的慈眉善目,可沒點手腕能控制這偌大的江湖嘛?在察哈爾大草原上,幾乎沒有絕對安全的地界,可唯獨這諾爾湖算是一處桃花源了,因爲沒有一夥勢力願意得罪董三立。
偌大的諾爾湖水面上,平時船隻不少,船上的貨也是五花八門。這裡邊有講兒,這些船隻不能靠岸,來看貨的買家都得坐着汽艇上船驗貨。所以平日來,諾爾湖附近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可今日,馬幫已經走到了湖畔,就見湖裡邊竟然沒有一條船,而且港口裡也是空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和緩的春風拂過,湖面上水波盪漾,映照着一輪慢慢爬上夜空的圓月,那景色極爲好看。
“哎?人呢?奶奶的,生意不做了是不是?大龍?出來!”劉麻子大聲嚷嚷着。大龍是這碼頭上的大掌櫃,跟劉麻子是一代人,倆人平時關係不錯。碰上啥稀罕玩應,大龍第一個想的就是留給劉麻子。
他喊了好幾嗓子,湖畔碼頭上依舊靜悄悄的,連一聲回覆也沒有。
“麻子叔,是不是董爺把生意撤了?”馬程峰問。
“不能吧?老爺子沒跟我說過呀?不能撤,諾爾湖這邊生意盈利不小,可是咱東北盜門一條經濟命脈。”劉麻子翻身下馬,左右看了看。
碼頭上停靠着許多船隻,船上的集裝箱都散落在碼頭上,他走上去一看,集裝箱被打開了,裡邊的貨一件不見。
“壞了……碼頭看這樣是出事了吧?”劉麻子狐疑着。但細細一想,這個可能性很低。諾爾湖的生意東北盜門已經做了上百年了,老爺子那邊跟察哈爾官方一直都有往來,而且人手充足,幾乎是草原上最強大的力量。只是這麼多年來老爺子很少摻和草原上的江湖事,暗說應該不會有仇家,就算有,也沒人有這麼大的本事把諾爾湖碼頭一鍋端。
“老二,老三,你倆帶人進去瞅瞅,當心點啊!”劉麻子一擺手,常老二和老三,帶着七八個兄弟衝進了碼頭。
說是碼頭,其實就等於是諾爾湖畔的一個小型交易市場。岸邊搭了一排木板房,和幾個哨卡,還有一個酒吧。平時絕對沒人能這麼輕而易舉地靠近港口,早就被哨卡攔住了。
港口前亮着兩盞昏暗的燈泡子,春風一吹,燈泡直晃悠,把這隊人的影子映的飄忽不定。這批貨至關重要,是老爺子欽點的生意,所以能跟在劉麻子身邊的人,肯定也都是身經百戰的漢子。他們分作兩幫,一夥衝進了酒吧裡,一夥衝進了住宅區……
馬程峰,那咻,劉麻子,常老大,四個人就站在碼頭外的板油路上等待着。可已經過了一根菸的功夫了,衝進去的兄弟一個也沒有回來,連句話也沒有。
“程峰?你看……”劉麻子這回也拿不定主意了。暗說這夥人是生是死也得有個信兒啊?怎麼進去了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若是碰到危險,好歹也開兩槍示警呀?
“黑子,去!”那咻摸了摸小黑貓的腦門,黑子會意,嗖地下從主人肩膀上躥了出去。
小黑貓個頭小,渾身一根雜毛都沒有,穿梭在湖畔夜色中悄聲無息,眨眼間就消失了。
“常老大,你帶着貨慢慢往後退,我覺得情況不妙啊,很可能咱們是被盯上了,諾爾湖碼頭怕是遭遇不測。千萬別慌,你這邊一慌,對方知道咱們心虛立刻就得圍攻而上。”到底是個老江湖,生死攸關之時依舊是處事不驚臨危不亂。
“劉爺那您呢?大櫃呢?”常老大小聲問。
“這節骨眼上了你還管我倆幹啥?我倆要是也跑了,咱一個都走不掉!記住,務必護好了貨!老爺子的貨不能出閃失!”劉麻子囑咐他說。
這條路是那咻選的,事到如今怪他也沒用,諾爾湖有盜門三四十號兄弟守着,而且又有許多往來的察哈爾馬幫經過此地,說破大天去也沒人相信這偌大的碼頭竟然空了。
喵嗚……喵嗚……小黑貓從碼頭裡邊跑了出來,跳到主人肩膀上叫了兩聲。那咻點了點頭。
“你們先走,這條路是我指的,責任我來擔。”從黑貓的叫聲中可以判斷出,碼頭裡有危險。
“兄弟,這也不能怪你,事到如今咱們只有共進退了!常大哥,你快走,別管我們了!”馬程峰說道。
“好,諸位,保重!”常老大調轉馬頭。
砰……一聲槍響傳來,常老大還沒等走呢,突然就見身後草叢中鑽出來一個壯漢,那漢子端着一把雙筒獵槍,鳴槍示警。他身着一身綠色蒙袍,腳下是馬靴,大禿腦袋,一身腱子肉,走起道來都把腳下泥土踩出兩個小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