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圈裡邊少說也是四五隻吧?在黃皮子吃雞的這個過程,睡在屋裡的主人卻毫無察覺嗎?難道它們不叫?
哎,雞還真不叫。 黃皮子偷雞,厲害厲害在這功夫。
夜深人靜,等屋裡的人都睡熟了後,黃皮子那雙眼睛賊亮賊亮地這麼隔着院子直勾勾地盯着雞圈。雞圈裡的家禽們也知道被掠食者盯了,雖然情緒焦躁不安,但卻不會發出動靜,全因這黃皮子的眼睛,只要羣雞跟它對視一眼,跟變成了啞巴一樣根本張不開嘴。這個現象是在生物學界也始終無法解釋。也許,只是世間一物降一物,雞被嚇住了吧。
話說,算現在雞不叫,那黃皮子一口咬住雞脖子,它吃疼怎麼還不叫呢?
黃皮子偷雞的手段全在這兒了,它在咬住雞脖子之前,會用爪子溫柔地撓雞膀子下邊的一片柔軟羽毛,那羽毛下邊也不知道是雞的什麼穴位,只要被摸了,立刻變得安靜下來,任由擺佈,算把它給咬死了,它也是毫無知覺。
後來呢,黃皮子偷雞的手藝被觀察細緻的賊道之輩給學去了。
早些年間有一種賊專門叫“偷雞賊”,他們是學了黃皮子的手段偷雞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盜門董家裡的高手,一個個都是賊祖宗級別的,這點小技巧只能算是入門本領,所以無雙自然是輕車熟路。
“呵呵……真有你的呀!你無雙貴爲盜門少魁爺,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偷雞?這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貽笑大方?”馬程峰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嘲諷他說。
“切,你少跟我來這套,管我用什麼招呢?先保住老臺吉的命再說吧,靠邊靠邊。”無雙把馬程峰推開,他倆藏身的這個位置,剛好在老臺吉臥室的側方。
“鬼差在哪?”無雙肉眼凡胎,看不到那塊白綾。
“門下呢,你瞄準點啊!”
無雙點了點頭,把雙手挪到了這個方向,他鬆開右手的一剎那,順勢用左手撓了下供給左膀子下的一處穴位。那大公雞跟受了刺激似的,拍打着翅膀從天而降,扯着嗓子“咯咯咯……咯咯咯……”那洪亮的嗓門一喊出來,立刻傳出十來裡地遠去。
公雞打鳴是會傳染的,這隻大公雞一看是附近的雞王,他這邊一打鳴,整個額濟納所有公雞全都跟着它扯着嗓門打鳴。
公雞報曉之聲是一浪蓋過一浪,此起彼伏。
“你個周扒皮!”馬程峰白了他一眼。
你還別說,這招雖然損,可卻是真管用。公雞報曉,意味着黎明即將到來。這也是陰陽交替的象徵。
馬程峰見,門的那半塊白綾突然飄了起來,隨着一股陰風越吹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了。
“怎麼樣?”無雙問他。
“嗯,走了!”
二人擊掌慶祝。
“你有時候也不是很討厭。”
“把錢還我!”無雙衝他伸出了手。
“剛纔那句話算我沒說!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是你!!!再見!”馬程峰身子一晃,縱身飛了出去。
咱們話分兩頭說。
無雙來額濟納跟馬程峰一樣,都是來踩盤子的,他也不是白給的,種種跡象表明,姥爺離失蹤絕對與巴圖爾琿臺吉有關。他本想這幾天好好踩盤子,在暗地裡調查,可看這架勢,再也脫不下去了,巴圖爾琿臺吉能躲過初一卻躲不過十五。
在雞鳴過後,躺在牀的老臺吉突然睜開了雙眼,他圓瞪着雙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坐起身來拿過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口。
他兒子和媳婦兒趕緊湊近過來問他感覺怎麼樣。
老臺吉嚥下茶水,跟他們說,剛纔自己又做了那個噩夢,夢到有小鬼叫魂,他眼看着一黑一白兩個面目猙獰的小鬼要從門外走進來了,突然這時候雞叫了,自己醒了。
他剛講到這兒,突然,見門外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幾步衝了進來。
達爾罕以爲是有人要行刺他父親,立刻要喊外邊的下人。
“少魁爺?等等……去,讓他們都下去候着吧,少魁爺是貴客,不可失禮!”老臺吉擺了擺手,示意門外的壯漢全都退下。
無雙抱着肩膀,還是那副令人討厭的死魚眼睛,這麼靠在房門看着老臺吉。老臺吉不問他,他也不說話。
“少魁爺深夜來此是府招待不週嗎?”達爾罕問道。
無雙脫下身黑衣,往地一扔,冰冷着語氣說:“這話別問我,問你爹!”
關東盜門跟蒙區一直來往慎密,巴圖爾渾臺吉跟董三立私交不錯,二人私下也有信件往來。這巴圖爾琿臺吉私下跟盜門每年合作的生意足能給他帶來七位數的收益,雖然這裡是額濟納,不過盜門董家的勢力極大,日後算自己死了,兒子也要繼續跟董家合作賺錢,自然是不敢開罪無雙。
“請少魁爺明示。”巴圖爾琿臺吉住着手杖走了下來,親自爲無雙倒茶。
老臺吉身份何等尊貴呀?竟親手捧着茶杯爲他敬茶,可無雙並不買賬,直接伸手給推開了!
“你!!!東北人,別太過分了!阿布敬你也是看在你姥爺的面子!若是你再不識時務,別怪我達爾罕不客氣了!”
無雙抱着肩膀,輕佻裡用眼角餘光掃了下達爾罕。“哼哼……老臺吉,好像你兒子對我意見不小啊?”
“少魁爺還請見諒,家剛剛出了白事,達爾罕心情自然不好。”老臺吉把無雙讓到座,自己這麼捧着茶杯站在他面前。“你們幾個都下去吧,達爾罕,你留下。”他吩咐道。
待女眷下去後,屋裡可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老臺吉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香,走到香案前點着,插在了香爐裡,牆供奉着的是他們家獵物列宗的畫像。
他已經看出了無雙的來意。“先祖保佑!長生天保佑!我那好兄弟逢凶化吉呀!”
“老臺吉,我姥爺是在你地盤丟的,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呀?”無雙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