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呀?蒙族人的喪葬化肯定跟漢人不同吧?這些西蒙漢子怎麼能用漢人的葬式呢?馬程峰看到這裡,更加確定,這盜命術乃是有高人指點過的。不是老瞎子,是董三立。
但老臺吉還沒死,往人家門口擺口棺材是不是有點不吉利呀?而且,靈堂裡都開始燒香供紙人紙馬了,按照舊禮只有人嚥氣,躺進棺材裡才能受如此待遇呀?
哦,想起來了。老臺吉這是做了兩手準備。棺材裡肯定有人,裡邊躺的應該是他的替身。
記得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曾看到過家鄉有人用此法盜命。不過人家是爲了救人,絕非傷天害理。
那年梨樹屯西邊有戶人家新生兒降生,但孩子的母親生的時候難產大出血,等生完孩子止了血已經倒在炕奄奄一息了。她孩子是個早產兒,如果吃不到母親的奶水,必須送醫院的保溫箱裡去。可鄉下人哪有這個錢啊?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對可憐的母子倒在炕嚥氣。
剛好這時候,黃扎紙去屯子裡給程峰家送過年的豬肉,經過這戶人家門口時候聽得屋裡邊嬰兒哭的那叫一個悽慘,但家裡卻好像根本沒人管他。
黃扎紙心善推門而入,問他傢什麼情況。一問才知道,又是人間慘劇!
黃扎紙不算是江湖術士,但家祖傳下一些秘術,不過他很少用,這裡邊的門道只有他自己知道,能幫到人當然好,如果一旦有什麼差錯,不但他要折損陽壽,連事主家人都要受其牽連。
可眼前一幕實在過於悽慘,那產婦倒在炕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依舊死死摟着自己的孩子不肯放開。眼看着這產婦是堅持不過今日了。
黃扎紙一狠心,說你們都別哭了,我有一法,雖保不住產婦,但卻能讓孩子活下來,你們是肯定不肯聽呀?
黃扎紙的本事可是遠近聞名的,那戶人家一聽當即給他跪了下來,求他大發慈悲。
黃扎紙囑咐他們,立刻去找一口棺材,再給自己找點扎紙人用的竹骨和硬紙以及彩墨來!待一切準備緒,黃扎紙用這些玩應紮了一個紙人,他的手藝不用多說了,扎出來的之人竟與那產婦幾乎一模一樣,甚至不用手摸你都分不清是真人還是假人。他用筆沾着那產婦的血,在紙人後背寫下了產婦的生辰八字,用來代替她的身份。
然後讓這戶人家立刻大靈堂,搭好了靈堂,把紙人擡進了棺材裡,命家人放聲大哭!跟真的死了人一樣!
這邊呢,產婦屋裡門和窗戶全被堵死,一絲光一點風也不能進去。
“喂吧!這是你兒子與你的緣分,我雖保不住你,可只要你能讓他吃你一個月的奶水,準保能活命!”黃扎紙喚醒虛弱的產婦勸道。
你還別說,自從那紙人被擡進了棺材裡後,產婦大出血都要死了,竟迴光返照從炕爬了起來,抱着孩子一邊餵奶一邊給黃扎紙磕頭,跟沒事人似的。
這一夜,任何人不得回屋看產婦和孩子,所有人都得圍着靈棚哭!黃扎紙則留下來守着靈棚,爲那紙人唸了一夜的往生經。等到了第二天早,這戶人家甚至都覺得的確是產婦死了,差點假戲真做了。
黃扎紙說你們別急,我得再看看。
他命人擡走棺材蓋,往裡邊一瞅,只見那紙人的眼睛閉了。記得昨天自己扎紙人的之後故意給紙人開了眼光,紙人是睜着眼睛的,如今眼皮竟然自己合了,這可嚇壞了所有人。這種事不得不信邪,人家世代傳下來的老手藝是真靈!
黃扎紙長出一口氣,說可以了,你們家一直把這口棺材停在這兒吧,每天早晚燒紙供。待到一個月後,孩子娘嚥氣了,把紙人擡出來燒了,然後用這口棺材葬了她吧。我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可不能再幫你們了,要是被天察覺,我是要折損陽壽的。
那戶人家也都是半信半疑,但推門回到屋裡一瞅,孩子娘抱着嬰兒盤腿坐在炕正衝他們笑呢。那笑的,甭提多好看了。壓根不像個將死之人,甚至正常的剛生產過後的產婦還健康。家裡人一商量,這還能死了嗎?日子該咋過咋過吧!
可好景不長,一個月後,照樣還是晚那個時辰,鎮子裡扎紙店門板被敲響了,黃扎紙都懶得開門知道,肯定是那個產婦嚥氣了。他說你們不用來求我了,我能做的已經全都做完了,這次她是真沒救了!你們直接出殯是!記住,不能再用以前選的墳地了,因爲那個墳地已經算是給紙人葬了,而且,新墳墓碑你們也不能再寫產婦的名字,隨便寫什麼都行!否則,這孩子長大後必將親手殺了所有親人!
他囑咐前邊的話,家人都能做到,人死了,該下葬下葬,該出殯出殯唄,反正山裡又都是地兒,尋常老百姓也不講究風水寶地的說法,隨便挖個坑埋了。
可墓碑不寫孩兒他孃的名可不行,孃家人不幹了!衆人一商量,人都死了,沒必要因爲這點小事惹兩家不痛快了,一個名字也無所謂,沒按黃扎紙的囑託辦!
此事本該這麼結束了,但不曾想,在馬程峰十七歲那年,也是那嬰兒剛滿6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一家人都在屋裡睡覺,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地,竟鬼使神差地失手點着了自家房子,最後,除了他之外,一家三口人全都被活活燒死了!
事後,那孩子也瘋了,聞人便瘋瘋癲癲地說:“債還清了……還清了……”
一直到現在,馬程峰對此事還記憶猶新!那孩子跟其他人不同,他總愛找馬程峰玩,每次來馬家的時候,奶奶都會故意躲出去,而且不讓馬程峰給他找吃的喝的。奶奶說這是黃師傅囑咐的,不能跟這孩子有債務關係,否則也會受其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