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山野嶺的,又是大雪封山,誰沒事往這兒跑啊?馬程峰趕緊跑回小木屋,把花不樂背了出來,縱身一躍,躲到了樹上。
過了會兒,那一隊人馬翻過山嶺走近了,對方大概十來號人。走在最前邊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老頭穿着個皮襖子,腳底下是羊皮靴,他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好像是在辨別路線。身後是四個壯漢,他們一人一邊,擡着個四腿竹架子,上邊坐着個人,猶豫天氣嚴寒,那人又生了重病,所以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大皮帽子直接蓋住了臉,也看不清是什麼人。
再往後,則是一羣下人,下人們手中都抱着個小匣子,一眼便知,這匣子裡邊裝着的不是寶貝就是金銀!
“丫兒?別亂跑了,這嘎達不比咱興安嶺,一會兒迷路可就找不回來了。”打頭的老人吆喝了一嗓子。
雪地裡,一個頑皮的小丫頭,豎着一條烏黑的大長辮子跳跳躦躦地跑了出來,小姑娘挺有本事,這麼大一會兒就徒手抓住一隻小白兔,小兔子在她手下不停地踢踏着。
“爺爺,今晚我哥不用餓肚子了!”是興安嶺的馬丫,她爺爺自然就是憋寶傳人馬四海。
“哼哼,還給這小子補身子?他活該!我師傅臨走前說過,我關東盜門一衆人決不可妄入關內,他偏偏不信邪,跑到靈州去跟馬程峰湊什麼熱鬧?這下可好,傷了魂兒吧?”馬四海是他姥爺輩兒的,就算無雙有意識,被老人家說兩句他也不敢還嘴。
馬丫從小與無雙一起長大,肯定是向着他,倆人好的就跟親兄妹一樣。“哎呀!爺爺,您就別說我哥了,你看他現在都什麼樣了?再說,哥做什麼還不是爲了咱關東盜門好嗎?”
“爲盜門好?狗屁!他就是爲了自己!爲了爭那一時之氣!現在好了?艾美拉之眼沒得到,自己落得這不死不活的下場,還要我給他擦屁股!快點,大家抓緊時間,爭取趕在天黑之前到達藥王谷!”馬四海招呼身後手下說道。
馬程峰躲在樹上聽明白了,可能是董三立跟長白老鬼之間有什麼恩怨,或者說,他貴爲關東盜魁,不好意思親自出山來求這老鬼,故而才麻煩馬四海千里迢迢來幫他跑趟腿。
“四爺,求您讓兄弟們歇會兒吧,您老身強體健,可兄弟們卻都是血肉之軀呀,咱都走了一天了,早上又沒吃飯,您看……”身後那四個轎伕有點受不了了。
“是啊爺爺,我哥暫時也沒有什麼生命危險,要不就讓大夥歇歇吧,我看前邊好像有個小木屋?”馬丫屁顛屁顛幾步跑上了山腰,山腰處正是馬程峰他們的棲身之所。
一推門,屋裡邊冒着熱乎氣,鍋裡邊咕嘟嘟跑着泡,裡邊是燉的小野雞。
“嗯?這荒山野嶺的,現在又不是狩獵季節,怎麼會有人住在這裡?”馬四海十分警覺,仔細一看,就知道附近還有人。
在冬天山裡,你可別想到處亂藏,藏也沒用。馬四海不動聲色,從小木屋裡走了出來,然後細細觀察着雪地裡留下的那串腳步,最後擡頭往樹上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壞笑。
他指尖一抖,一枚小石子嗖地下打了出去。
馬程峰今非昔比了,可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山裡野孩子。忽聞耳畔刮來勁風,直接張開食指與中指,準確地把那枚小石子給夾住了。
啪啪啪……啪啪啪……馬四海爲他鼓掌。
“不錯呀小子,幾日不見功力大有長進,竟能空手接住老子的暗器了?”
“承蒙前輩錯愛,功夫見長不敢說,是前輩故意手下留情罷了。”馬程峰笑了笑,雙手抱拳釋江湖舊禮。然後揹着花不樂縱身躍下。
“呀?馬大哥?剛纔我跟爺爺還提起你了呢。”馬丫看到程峰格外高興,衝過去拉着馬程峰的手歡快地蹦躂着。
這丫頭片子極爲純真,心裡也沒多想,只要她認爲是好人,那就以誠相待。但馬程峰卻十分尷尬,自己現在這種身份實在不宜再與關東盜門衆人有什麼接觸了。他是個叛徒!
“額……呵呵……我也想你妹子,來,哥帶了幾塊糖,你快吃了吧。”馬程峰撓了撓後脖頸子極爲尷尬。
“好了,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我想跟程峰談談。”馬四海給程峰打了個眼色。
屋裡爐膛的火燒的噼裡啪啦,暖和極了。馬四海把少主子安頓好,也不客氣,直接拖鞋盤腿坐到了小火炕上,然後擺了擺手,示意讓馬程峰給他倒酒。
“前……前輩……您都知道了?”
“嗯,喜子把你們此行靈州的來龍去脈都與我說過了。程峰啊,不是我說你,你這事辦的可不太地道!”馬四海的語氣有些沉重。“咱爺倆現在不講江湖輩分,我呢,是咱老馬家的額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悖逆盜門呀!”
馬程峰把酒杯倒滿,與馬四海碰杯,然後道:“老爺子,是誰規定咱們老馬家人生下來就必須要給董家人做牛做馬?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活法嗎?”
“這沒錯,但你卻萬萬不該悖逆盜門,奪了艾美拉之眼!你知道江湖上現在都是怎麼說你的嗎?說你馬程峰背信棄義,辜負了我師兄的栽培!如果不是你,少魁爺根本不會受傷。”
“是嗎?隨他們怎麼說吧,他們的江湖跟我的江湖不一樣。再說了,如果不是我,無雙也不會現在還在這裡了!我救了他一命,難道不該得到些什麼嗎?”馬程峰有馬程峰自己的善惡是非觀。他到現在也堅持認爲自己的決定沒錯。
馬四海點了點頭說道:“好,這事暫且不提,孩子,那你日後想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