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餅,這個名字倒挺有趣。”
宮裝美人望着那一盤小酥餅,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說:“我今早讓人做這小酥餅,做佈施大會,衆多廚師做出了很多花式,可沒有一箇中我的意,只能拿去佈施,糊弄那些遊魂野鬼。不知道先生這小酥餅,是從何而來?”
文士眨了眨眼:“我先不說,你來嘗一個,看看味道如何,再做評論。”
宮裝美人玉手輕捻,便拿起了一個小酥餅,也並未在意,隨手放入了口中。
這酥餅入口,宮裝美人頓時眼前一亮。
脆而不碎,油而不膩,香酥適口。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酥餅入口即化,絲毫沒有粘口的感覺,味道口感俱是上佳之品。
唯一的不足就是,這酥餅油質一般,層次不夠清晰。
“我今天嚐遍了許多小酥餅,這個還算是不錯,這是何人所作?”
宮裝美人好奇的問道,文士呵呵一笑,神秘地說:“不瞞殿下,我今天來就是爲殿下保舉一個人,如果你對這小酥餅滿意,那不妨試試讓他來主廚這一次的佈施大會廚藝比賽,我想,他定然不會讓殿下失望。”
“你說的這人是誰?”
“呵呵,他就是……”
文士正要說出一個名字,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殿下見召,御廚房伊勝,特帶最新菜式,前來求見。”
隨着聲音,一個二十多歲左右,額頭有着一道傷疤,眉眼陰鬱的人走了進來。
他手中小心地捧着一個湯碗,上面蓋着蓋子,便有熱氣和濃郁和香味飄散出來,宮裝美人原本一直微皺着眉,但一聞到這香味,眉頭頓時舒展開了。
“這是什麼湯,味道如此香濃?”
“回殿下,此湯名爲伊尹玄武湯,是我苦守了十多天,纔在恆河下游的玄冥火湖中抓到的,此湯陰陽共濟,食材更是難得,相信若以此湯前去參加佈施大會,必定能夠大獲全勝。”
“快拿來給我嚐嚐。”
宮裝美人露出一臉興奮,剛纔還威儀十足,這轉眼的功夫,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興沖沖地抓起勺子,伊勝打開湯蓋後,頓時美滋滋的長吸了一口氣。
“哇,果然香味濃厚綿長,但是……咦,這怎麼只有湯?”
“回殿下,那隻玄武龜還在鍋裡燉着呢,這不是殿下見召,才特意請殿下嚐鮮。這隻玄武龜壽齡已有上千年,需慢火緩燉,大約等明天佈施大會的時候,剛好可以食用。”
“好好好,有湯也行,我先來嚐嚐。”
宮裝美人舀起一勺湯,小口抿在嘴裡,臉上隨即微笑了起來。
“伊尹玄武湯,不錯不錯,這湯要是熬到明天,定當更加鮮美。”
伊勝也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此湯乃是先祖伊尹所秘製,自然不同凡響,若不是食材難得,前幾次也不會……”
他一提起前幾次,宮裝美人的臉色又拉了下來,將勺子扔進湯鍋中,哼聲道:“你每次都說是先祖伊尹秘製,可近些年御廚房做的菜,味道越來越不對,若不看你是伊尹後人,早把你趕走了,你先退下吧,明天若是再輸,你就自己跳進玄冥火湖,給這隻老龜賠命吧。”
伊勝本來得意洋洋,沒想到宮裝美人突然變臉,忙唯唯諾諾的應着聲,滿頭冷汗的退了下去。
走出門外老遠,伊勝才鬆了口氣,抹了一把汗,嘀咕道:“唉,這差事真是難當,也不知道這次的玄武湯,能不能獲勝,如果還不行,那就只有……”
他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兇光,陰測測地冷笑起來。
冥王殿中,那位文士再次開口。
“殿下,那這小酥餅……”
“你不必說了,我已猜到了。”宮裝美人揮了揮手,又露出那副慵懶的姿態,斜倚在牀榻前,“你說的就是那個孩子吧,他雖然製作糕餅的本事還不錯,但近些年這小酥餅的口味也大不如前,何況這等重要的廚藝大賽,他是不可以參與的。”
“但是,他實際上並非孩子,而且他的廚藝……”
“你不必說了,他父親畢竟還在流放,此時讓他出來參加這種場合,不妥。東坡先生,你退下吧。”
宮裝美人說罷,便閉目養神,牀榻兩側有紫色流蘇垂下,似已沉沉睡去。
文士還想說些什麼,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躬身施禮,默默退了出去。
“唉,這位冥王大人,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啊。”
這位文士——-也就是蘇東坡先生,搖頭嘆息一陣,悄然隱去了。
如果白常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大吃一驚。
冥王大人,怎麼會是一個女的?
但白常,卻並不知道冥王殿裡發生的一切,他趁着酆都內城空虛,一路潛伏行進,看着一片宮殿中冒煙的地方走,居然被他誤打誤撞的,找到了御廚房的所在。
不過到了這裡,他卻傻眼了。
這御廚房,這也太大了吧?
只見一片宮殿前後竟有數十棟房子,迴廊曲折,每一棟房子看着都一模一樣,根本沒法辨認,哪裡纔是藏燈油的地方。
易牙有一封信在白常身上,讓他去找自己的兒子幫忙,可這麼大一片地方,上哪去找他兒子?
而且這御廚房好像十分忙碌,每個屋子裡都有人進進出出,每棟房子上空都冒着炊煙,不斷有人搬着薪柴,食材,忙忙碌碌着,就好像是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宴席。
在這種情況下,白常就更不好潛入偷油了。
他接連躲過了幾波搬差的鬼卒,又繞過了幾個扛着食材的廚子,一路驚心動魄,終於發現,在一個規模頗大的宮殿處,人跡罕至,很是清靜,門口站着一隊鬼卒,還有一個鬼將領隊,個個腰間掛刀,殺氣騰騰的守在那裡。
白常忽然想起來,易牙曾說,藏着九陰之油的地方,有重兵把守,難道就是這裡?
他不由心中暗喜,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偷偷潛入,忽然不遠處一個人走了過來,行色匆匆,眼看就要和他迎面碰上。
白常心裡想着燈油,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了,急中生智,剛好看到旁邊一個房屋的門虛掩着,他立刻閃身躲了進去,然後掩上門,從門縫裡往外看去。
那個走來的人,卻是個額頭有疤的年輕人,也滿腹心事的樣子,並沒有發現白常,他身後帶着兩個人,手裡卻捧着個黑色的罈子。
走到鬼卒前面,那年輕人從懷中取出什麼東西,塞給帶頭的鬼將,然後在鬼將耳邊低語幾句。
那鬼將像是早已習慣,直接收了東西,揮了揮手,兩個鬼卒便打開了宮殿大門,那人微微拱手,便匆匆的走了進去。
白常在門後看的奇怪,正打算看個究竟,趁機也潛入宮殿,身後忽然有人長嘆口氣。
“唉,小酥餅啊小酥餅,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能像以前那麼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