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原諒一個人必須要有一個理由。
我對馬芳華根本就不存在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人家喜歡我,追我,我卻反感人家,就是如此。但是,時間的醞釀,可以讓一切都在發酵中悄悄的變味了。現在想起來,我和她之間的情仇根本不會存在,存在的確是那模糊的有某種觸動的同學情意。
我突然想起來,王輝也不可能偏偏碰巧在銀行門口遇到我,很有可能他今天根本就是專門來等我的,兩次旁側敲擊說起馬芳華,就是要看我的態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心中不由的一顫,加速踏板再次踩下三分,嚇的王輝一把抓住旁邊的把手驚呼道:“小子,就你這破車,在這公路上跑一百,你不要命我還要命了,趕緊給我慢點。”
“王輝,你實話告訴我,馬芳華是不是病情很嚴重。放心,在怎麼說也是三年的同學之義,我不會真的那麼不近人情的。”我腳下根本不減速,一邊小心駕駛,一邊沉聲的聞着馬芳華的病情。
這個時候,當我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車上的時候,那種操控自如的感覺再次迴歸到我的身上來,整輛車就彷彿是我的肢體的延伸,以近百邁的速度流暢的如水中魚兒穿梭在車流中。
我的車技讓王輝感覺到很驚訝的說道:“小子,不錯啊,車技大有提升,不過,我怎麼感覺這車,和以前有什麼變化了呢?就這破車怎麼有這麼好的制動和機動性能?小子,你是不是花錢去改裝了啊。”
我二人說話間就已經飆到了縣城高速路入口,上了高速,我車速立馬拉到了一百二三。經常跑車的人都知道這是高速路上超速的一個臨界點,如果超過一百四,百分之九十都會被攝像頭拍到,罰錢事小,扣分事大。一百二到一百三剛好,遇到攝像頭一腳下去立馬減速,既然上了高速,也就不在乎這一點速度了。
“王輝,白峰呢?她不是和白峰你們三個關係最好嗎?白峰迴來了嗎?還有,你還沒有告訴我她的病情怎麼樣了。”
王輝一再轉移話題:“小子,你這破車,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啊,以前上到一百,裡面都嘎嘎的響,到了一百二車震的人屁股麻,而且還不穩,喂,你車儀表是不是壞了啊,怎麼坐上沒有一點感覺,我上次坐皇冠也就這種感覺。”
“別轉移話題,說正題,再不說我下了高速立馬掉頭回去。”
王輝沉默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哎,守城,我不說你也能猜測的到,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在問呢?白峰早已經來了,我在縣城告訴你的白峰要去鳥巢做演唱嘉賓,原本有這個打算的,不過,因爲馬芳華,他沒有去。”
“你知道嗎,韓守城,我和白峰有時候都恨不得想要打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你命咋就這麼好呢,馬芳華偏偏喜歡你。高中的時候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都感覺不到啊,還是整個人就是木頭疙瘩,根本不開竅啊。要是你當時能有現在對她一半的熱情,也不至於讓芳華傷心成那樣。”
“人家說男追女,萬重山,女追男,隔重山,我怎麼感覺放到你們倆身上就要反過來。在高中,就白峰咱們三個,論模樣,瘋子最帥,多才多藝,就你最憋,論成績,你也是墊底,論班級存在感,你也是永遠被忽略的存在,我和瘋子都不明白。周圍那麼多追她的高富帥,官二代她都置之不理,偏偏就喜歡你呢?你知道要是她喜歡你的事情要是被泄露出去,恐怕第二天就會在護城河找到你的屍體。”
我的心情很不好,真的很不好,王輝越說,我越感覺自己好像歷史上的最大負心漢陳世美一樣,就應該被包公用狗頭鍘鍘了。
如果不是王輝一再的提起,馬芳華這個彷彿被我有意還是無意被封印在記憶深處的身影,就像是扔進泥塘底部的石頭一樣,除非那一天有人抽水翻塘也許才能發現這塊石頭。
王輝現在就是在做翻塘的事情,而且找到石頭後,還在用高壓水龍頭不停的沖洗,讓原本蓋滿塘泥的石塊再次重新顯現在我的眼前。
這種感覺,我很複雜,我敢肯定,裡面絕對沒有所謂的愛情,但是,當我再次看到這塊石塊的時候,卻總能觸動我的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
馬芳華得了絕症,是一種從來沒有發現過的白血病,如果別的白血病都可以通過化療,換血,匹配骨髓,甚至換骨髓等手段都能得到有效的治療,等方法來延續生命。
但是,這些手段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從上半學期開始生病,一直到現在,從浙江轉到首都最好的醫院,都是治療無效,一直到最近,小半年的時間,馬家耗盡家財,不但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反而病情加重。
這種病就連國內外所有的治療白血病的醫藥都用完了,所有的方法都用遍了,都沒有任何作用,別人的白血病是因爲白細胞吞噬紅血球引起的,但是她的白細胞也不增加,血液卻在不斷的變白,如果一天不輸血,她的血液就會變的清如水一樣,以至於到後來都不得不靠換血來維持。
人家是輸液,她只能輸血。而且每時每刻都要輸血,才能暫時的維持住生命。
如今爲了給兒女治病,馬家百萬家產耗盡,再也無力維持她高昂的治療費,她的病情已經失去了控制。臨走前,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想要見我一面,僅僅是見我一面啊。
驕傲嗎?讓一個女孩至死都對你念念不忘,一個能夠評選上校花級的女孩苦苦倒追你個窮**絲,三年都沒有結果。一點都不值得驕傲,我反而感覺很心痛。
我的心,這一刻真的有些亂了,但是,絕對沒有**的操蛋的所謂的男人的驕傲,雖然我已經從王輝的舉動中猜測出了答案,但是,當我真正的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時候,我的心還是禁不住猛的一顫,一種莫名的悲哀從我的心房滋生,又如同爆炸的氣球,一下子爆了我滿胸膛。
最近一段時間,見慣了陰陽兩界生死大事,就連周莊上千口人一夜之間全部都在我眼前化作齏粉我都沒有產生一絲的憐憫,反而現在我卻從內心生出了一種悲哀。
車停在腫瘤康復醫院的停車場,白峰接我們的通知早早的就在停車場等我們了。經過一年多的大學薰陶,白峰比以前更加有型了,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狠狠的用他的帥氣挫一挫我這個最沒有型的人。
現在,他的情緒很低落,一項最注意儀表的他的下巴下居然有了一層青青的胡茬,顯得很滄桑,低迷。僅僅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兄弟,你還不算是完全冷血,算我白峰沒有白交你。”
我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紛亂的心情,啥也沒說,掄起真正的交情,其實,王輝,白峰和馬芳華他們三個纔是真正的鐵三角,我是因爲和王輝是老鄉,然後再加上馬芳華的原因,才逐漸的加入他們的這個小圈子的。
白峰沒說病情,我也沒有問,這個時候再問那些都已經是廢話了,我直接被白峰帶到了重症監護室。在重症監護室裡,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默默的守在病牀前,那是她的父母。藍白條的牀單上,一個蒼白如紙,消瘦的皮包骨頭,完全就是一副骷髏架子的人就躺在病牀上,昔日滿頭飄灑的短髮已經全部都不見了,露出光禿禿的頭瓢兒一樣蒼白。
牀頭上是兩三個儀器在檢測着,不時的發出輕微的報警聲,另有一臺換血儀器,始終鏈接在她的她的身上。
這就是馬芳華,人形骷髏的馬芳華嗎,如果還有一點她當時的影子,那就是她那就算是病入膏肓,也依然從眼底都透徹清澈的眼眸。
在高中畢業的時候我曾見過她的父母一面,遠遠不是如今這般的蒼老,兩雙渾濁的雙眼通紅而悲觀,甚至是深深的絕望。
此時我想要說點什麼,喉頭蠕動了幾下,可是喉嚨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塞住一樣,根本說不出任何安慰他們二老的話來,因爲任何有關這方面的話題,我發現都是對他們的刺激,無論是安慰還是其他。
馬芳華的父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同樣什麼都沒說,在白峰和王輝的攙扶下,走出了病房。
我輕輕的走到馬芳華的病牀前,此時的馬芳華的生命之光就像是油枯燈盡的最後一點微弱燈火,等燃燒完燈芯裡最後一點油,最後一點燈芯化作灰燼,就會徹底熄滅。
她清澈的雙眼看着我,兩滴清淚順着臉頰留了下來,如同骷髏一般的嘴脣輕微的蠕動,此時的她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眼角擒淚,偏偏我能感覺到她這是在笑着流淚。
她的夾着一個儀器鏈接夾子的手指突然蠕動了幾下,想要擡起來,此時的她,任何動作都是在燃燒她的生命火焰。
我連忙蹲在她的病牀前,輕輕的抓住了她的雙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往日情,今日景,讓我如何開口?
我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來一枚摺疊的精巧的冥符,猛一看起來好像是一個摺疊的紙鶴,其實這是一枚叫做飛鶴添油的冥符,這種冥符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夠暫時的聚集周圍的陰氣,然後補充道靈魂裡面去,暫時的維持人的生命之火繼續燃燒。
一旦冥符的力量用完,反而會加速人的生命流失的速度,我並不是想要讓她儘快死亡,因爲她已經沒有任何精氣神可以燃燒了,而這個冥符,反而能夠護持一下她的生命。她想開口說話,我想滿足她這個願望,也許,這是我作爲朋友一場,唯一能夠滿足她的願望的吧。
她看到這個精緻的紙鶴一樣的冥符很開心,我想,她以爲這是我送給她的禮物,我搖了搖頭,暗自咬破了舌尖,一口精血直接噴在冥符上,體內的那縷混沌之氣驟然發動,頓時,那冥符嘭的一下子燃燒起來。
然後瞬間的功夫化作一個碧火飛鶴,飛鶴輕舞,周圍的陰氣涌來,然後火焰飛鶴一個跳躍,直接衝入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馬芳華眉心之中。
這飛鶴燃燒的碧陰火就是用陰氣轉化成人的精氣,暫時補充消耗,這一個冥符至少可以維持正常人三個時辰的精氣消耗。
可是就在冥符剛剛涌入她的眉心的時候,突然,我雙眼猛的一瞪,那冥符帶來的精氣不但沒有補充進她的神府之中,反而順着血液直接流淌消失。
這個冥符是我的精血激發,冥符是我製造的,我有一縷心神鏈接在上面,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她的血液加速流淌,那縷精氣居然被她的心臟吞噬,然後消失在心臟中,同時,我在她的心臟上感受到了一種詭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