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真相

高大梁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 換了身夜行衣偷偷摸摸到了天地客棧。還在門口,便看見裡面聚集着很多官差,來來往往, 好不熱鬧。他側耳聽着裡面的動靜, 卻是越聽心中越寒。

“終於把兇手抓着了!”

“真真沒有想到, 兇手竟然殺了人喝人血!”

“幸好來了個甕中捉鱉, 如今兇手已經緝拿了, 大人們正在樓上問着話呢!”

“聽說從牢裡拿了些刑具來呢。想必是要動刑了。”

“這有什麼?殺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有這下場!”

……

他就知道這一切是官府的陰謀,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這一來必然是自投羅網。唉……知道了又怎樣?高大黎那個笨蛋不肯聽啊!

“啊!”樓上的房間內傳來一聲叫喊,聲音極其痛苦。

高大梁皺了皺眉頭。看吧, 如今嚐到苦頭了吧!

高大梁拿出懷中一個小紙包,顛了顛。看了看樓上, 一個飛身飛上屋頂。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瓦片, 一片血紅闖入眼中。他頓時紅了眼, 再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穿着如自家二弟的人倒在血泊當中, 旁邊有一商人模樣的人拿着一把沾滿鮮血的刀,嘴裡還不停地說着話。

“高大黎,你喜歡喝血,來吧,讓你和我的愛蛇一起喝!”

“你殺了那麼多人可有幫兇?”

地上的人好像說了什麼話, 那商人湊過身去聽。而後一臉不以爲然:“我不信你以一人之力可以殺那麼多的人, 快快把幫兇招來, 好免受皮肉之苦!”

原來大黎受這麼多苦都是爲了掩藏自己啊……

高大梁鎮定了一會兒心神, 然後又探了探房間裡的動靜。拿出紙包, 打開,往房間裡一撒。□□飄揚, 一股奇異的香氣漫入房間。裡面的人只覺得四肢突然沒有力氣,癱軟地倒下。高大梁等了一會兒,才從房頂飛身進去。

他趕緊扶起地上的人,關心地問道:“大黎,你沒事吧!”

地上的人搖了搖手,高大梁鬆了一口氣,又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今日你如此折磨我兄弟,我定不能饒你!”

“你就是他殺人的幫兇?”虛弱無力地問道。

高大黎諷刺地笑笑:“死到臨頭了還關心這個!不妨告訴你,我的確是。不過不是幫兇,我是主謀。”

“爲何要害人?爲何要人血?”

“害人?呵……殺了他們我們也是無奈,若是大黎得了那病……”說到這兒他有些痛心疾首,看了看緩緩爬起的“高大黎”,繼續說道:“他是喝人血,不過只是爲了治病!若不是命運不公,我們兄弟倆也不會淪落至此!”

“害人終究是不對的。”

“我一直懸壺濟世,想來救的人也比害的人多。”高大梁毫不在意地說,看着身邊低沉着的頭的“高大黎”:“大黎,等哥殺了這個人,我們就遠走高飛!”

“那你也要看看他願意跟你走麼。”聲音突然變得有力起來,那地上的人緩緩站起,笑盈盈地看着高大梁。

高大梁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中了我的藥粉?”高大梁從懷中又拿出一包,匆匆忙忙地要打開。

突地手被人抓住,手中的藥包被奪走。

“大黎,你幹什麼!”他有些氣憤地看向“高大黎”,那人擡起頭來,模樣格外俊朗。這人,分明就不是自己的弟弟,高大黎!驚覺上當,想要逃走,卻是一下從四處竄出官差,有人壓住他的胳膊,不由得他動彈半分。

他意識到自己逃不出去了,放鬆了身體,自嘲地笑了。“我以爲是大黎自投羅網,卻不料是我自己!哈哈……”

“高大梁。”商人打扮的陽子莫走近他,冷冷看着他的眼,緩緩說:“我想你應該明確一件事。”一字一頓,“彌補,不代表做過的事情沒有發生。你們救濟許多病人,並不代表可以抵掉殺人的罪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父母家庭。你或許救了這一家人,卻給另一家人帶來了無盡的痛苦。他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搶走了你的糖,然後送給了他。是否就可以說我與糖的糾紛無關?是否就可以說這是你與他的事?

答案很明顯。

不是。

高大梁深深地看了陽子莫一眼,然後騰地蹲下,失聲痛哭起來。

另一邊也進展的很順利。

沒有找到高大梁的高大黎果然以爲自己的大哥被抓,爲了明確這個想法。他打開了醫館的密室,在暗格裡翻出了兇器。

鬆了一口氣,也又莫名感覺氣氛怪異。

緩緩地回過頭,才發現自己的身後站着一藍衣男子。

*

兇器出現,迷藥出現,兇手當場被抓捕。

無果山棄屍案告破。

兇手是萬花嶺無果山下的一戶居民。兄弟二人,開有一家醫館。

開審當日,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大多都是不相信高家兄弟會做出如此事情的,但在看到所有證據呈現,殺人動機明瞭時,最終只、深深地嘆息。

高大黎在一年多前,突然患上了一種疾病。這種病很難啓齒,也從未見過。病症爲小便呈紅色,或者說小便出來的就是血液。這樣的病嚇壞了高大梁,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疾病。翻遍了醫術,也找了許多方子依然無果。一次機緣巧合,高大梁給高大黎的藥水時,不慎劃破了手腕。濃濃的鮮血流進了藥裡,當時高大黎看了極爲興奮,一口喝完。那日,他的病症也的確好了很多。後來經過驗證,果真是人血在起作用。所以兩人就開始想方設法地搞到人血,效果越來越好。最後,高大梁在一次索血過程中殺了人,從此以後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高大梁運用自己的醫學知識研究了迷香藥,並且做出了一種能夠抽出鮮血的圓筒,也就是現在的兇器。高大黎的病情一直就是靠着鮮血維持的,所以這次幾天的斷血,讓他舊病復發,急不可耐之下,投入落網。最終兄弟兩人,繩之以法。

*

“真是可惜了,那麼一個聰明的人,卻沒把聰明用在正道上!”陽子莫研究這手裡的圓筒,惋惜地說道。

“陽子莫,我說案子也結了,你能不能把你那條蛇丟掉?”白玉堂看着陽子莫腰間的青蛇混身不自在。

陽子莫懶懶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可是我的愛蛇。”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

展昭吩咐好官差接下來的事情之後,走過來,笑着對衆人說道:“展某已經吩咐下去了,讓死者家屬來認屍,無法認出的,常州府衙給予厚葬。”

“展大哥,若不是你在常州,我想常州知府是不會想的如此周到的。”丁月華說道。

“月華過獎了。”

看展昭面上的溫文爾雅,看腰間青蛇的懨懨無力。最終陽子莫嘆了口氣,對展昭說道:“展昭,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子莫,何事?”他笑着看她。

“吳微藍和展輝的事。”

展昭微微皺眉,想了片刻,說道:“展某知道,二嫂定是想與二哥再說說話的。”

陽子莫點點頭:“嗯,吳微藍說,她要親自向展二哥坦白,然後……告別。”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既然你都答應了,我也沒啥意見。那就準了微藍吧。”陽子莫攤了攤手,說道。

吳微藍的魂絲飄出青蛇,然後鄭重地跪下,向陽子莫和展昭深深地磕了磕頭。

見吳微藍的魂絲消失,陽子莫才又開口:“展昭,剛纔吳微藍向你磕頭感謝。”

展昭猛地站起,慌忙對着青蛇說道:“二嫂,你是我的長輩,使不得。”

陽子莫白了他一眼,放開那青蛇。“吳微藍早走了。剛纔她在,我有件事沒有告訴你。”

“什麼?”展昭不明。

“這件事必然對你二哥的身體有所損傷,日後定要好好休養。”

看出了陽子莫眼裡的關心,展昭嘴邊浮出笑意:“多謝子莫。”

“陽子莫,那青蛇好像不見了?”白玉堂突然有些緊張兮兮地說道。

“呃……陽姑娘,的確,是這樣。”丁月華也跟着說道。

陽子莫勾起嘴角,看着這兩人不在意地回答:“哦,沒事的,晚上就會回來了。你們悠着點,指不定爬上你們誰的牀呢。”

白玉堂強裝淡定:“五爺纔不在意。”

丁月華自我安慰道:“這青蛇與陽姑娘親近,自然會找陽姑娘的。”

“對對對,這是陽子莫的愛蛇!”白玉堂一聽丁月華如此說,頓時覺得有道理。

陽子莫挑眉:“可是我的愛蛇不愛我,如今,我已經放它自由了!”

白玉堂抖了抖,丁月華顫了顫。

展昭無奈地笑笑,向兩人說道:“二位放心,這蛇定是回山林間了。”

“貓兒說的有理。”白玉堂向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多謝展大哥寬慰。”丁月華朝他溫柔一笑。

陽子莫努努嘴,望向屋頂,幽幽說道:“我想去遊船。”

望着她一派天真,他莞爾:“只要子莫想,我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