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峰,戰火的痕跡幾乎已經褪盡,大家都是飛天遁地的修士,重建速度自是沒話說的。除了某些不起眼的角落裡還有些硝煙的氣息,整個太虛峰與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還是有不同之處的。
再次來到太虛峰,李初一能清晰的感覺到這裡的人跟以前不一樣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透着一股子勁兒,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積極奮進的英氣。
如果以前的太虛峰是一汪安靜祥和的池水,現在的太虛峰則像是一座默默積蓄着力量的火山。別看表面上它風景秀麗人畜無害,可一旦觸碰到它的底線,積壓其內的岩漿頃刻間便會爆發出來,將任何敢於挑釁它的存在化爲灰燼。
總的來說,這是好事。以前的太虛宮太君子了,說難聽點就是太懦弱太瞻前顧後,如今這個樣子纔是一個超級大宗該有的樣子,李初一甚至能從其中嗅到幾絲類似於漠北的那種狂躁氣息。
“看來大衍是真把太虛宮給打疼了。”
李初一樂呵呵的想着,不時的朝向他行禮的修士回禮。
太虛殿前的一戰雖然被太虛三祖封了口,關於道士和李初一的事情盡數被壓了下來。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當時在場的人又那麼多,李初一的事多多少少的還是被傳出來了一些。
隻身獨鬥於浩,破掉了於浩佈置的天罡御雷陣和隕火炎龍,解圍太虛殿的功勞李初一佔了極大的分量,這足以讓得知此事的太虛諸修對他恭敬有加,哪怕他並非太虛宮的人。
至於道士的消息,知道的人卻不多。當日道士憑空出現力戰天劫,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可謂驚天地泣鬼神,足以讓所有知曉者仰望。
這些人還不知道三生林的事情也跟道士有關,否則地上的下巴和眼珠子恐怕還會更多。
關於神秘的道士,除了修爲高得不可想象外,他們唯一知道的一點便是李初一跟他的關係不淺,極有可能是他的徒弟。
這下子很多人都明白了,難怪百劫道人對其寵愛有加,難怪人家不是太虛宮的人卻比太虛宮的很多人混得更要逍遙自在,除了其叔葉之塵以外,道士恐怕纔是真正的原因。
再加上太虛殿前的功績,但凡知曉者無不對其產生了異樣的心思,尊敬和示好也是理所當然的。
對此,李初一心裡都快樂開花了。
萬衆矚目的感覺任誰都會感覺激動,一路上那一束束或恭敬或討好的目光更是讓他喜不自勝,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深得道士真傳的他自然知曉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得住,淡然自若寵辱不驚,風輕雲淡的作態纔是裝
逼的正道,反之則會讓人感覺小人得志而淪落下成。
果然,道士的真傳從來都不會有錯。他越是淡然,衆人的敬意越深。
很多人都以爲之前那個衝冠一怒爲紅顏的狂傲少年,那個故意示弱騙得小猛慘敗的奸詐少年,這些嘴臉都是他故意裝出來的,他的真面目其實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個成熟穩重彬彬有禮的少年郎。
最誇張的是,當日護送小雨、出言譏諷他懦弱無膽的那個男修,得知他來了太虛峰後竟然主動趕了過來,一見面就行禮賠罪,直言自己有眼無珠誤會了他。
他以爲李初一是得知了於浩身在凌霄峰的消息,這才隻身上路獨自追趕,怕走漏了風聲纔有所隱瞞,故意裝出貪生怕死的樣子避人耳目。
這話說的李初一都聽不下去了,他就納悶兒了這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扯淡的理由都能腦補得出來。
難怪道士總說人是羣向性的感情動物,很多時候都三人成虎人云亦云,只要有足夠耀眼的光環傍身,再惡的人也有人替你洗鍋底,將你腦補成十全十美的大善。
男修越說愧色越濃,熟不知小胖子心裡慚愧更濃。
他真想拍拍男修的肩膀告訴他小爺是真慫不是假慫,那天是真快嚇尿了想趕緊跑路,你沒誤會。
但旁邊還有那麼多人看着呢,他可不敢說出來,只能隨口應付了幾句後匆匆離開,旁邊的小雨和郝幼瀟憋得臉都紫了。
行行復行行,很快,三人便來到了主峰山頂。
這次過來李初一是來道別的,妖族之行在即,臨走前他怎麼着也要給餘瑤打聲招呼。
說起餘瑤,他其實早就想來看看她了。可是一來尷尬未消,二來餘瑤重傷未愈,他過來探訪怕打擾到她靜養,是以一直也沒成行。
其實他心裡清楚,第二條理由是假的,最主要的就是他不太敢面對餘瑤。
當日因戰亂四起分散了注意力,他插科打諢的還沒什麼,可事後靜下來之後,再想想那日屋中的尷尬,小胖子實在是提起不起勇氣過來。
小雨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小丫頭有事兒沒事兒的就兩頭跑,回太虛峰住上幾天,又跑到神劍峰纏他幾天,同時將餘瑤的近況帶給他知曉。
得知餘瑤一天天好轉,李初一心裡鬆了口氣。對於懂事的小丫頭,他是既感激又慚愧。但他不知該如何報答小雨,唯一知道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其他的也沒個人商量,他也只能這樣一天天的拖了下來,保持着相互間的默契順其自然。
道士曾經說過,時間會抹平一切,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今天過來,是因爲他有了個自感光明正大的理由。
小爺要去妖族耍一趟了,臨行前過來跟好友告個別,餘師姐不會再有理由拒絕了吧?
揣着這份心思,小胖子揣揣的來到餘瑤的宅院前,還未想好見面的說辭,門口的一幕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怎麼這麼些人?”
疑惑的看着小雨,小丫頭也一臉疑惑。
見小雨也不知情,李初一皺着眉頭邁步靠前。還未臨近,守着門口的四人裡便分出了兩人攔了過來。
“來者止步!”
“你誰啊?”停下腳步,李初一皺眉看着兩人。
兩人見李初一面色不善,眉頭也是皺起,道胎期巔峰的龐大威壓驟然鋪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是誰?”
欺負人?
眉頭一豎,小胖子拉下了臉。無視兩人的威壓,一股炙熱的高溫驟然鋪散,裡面屬於隕火獨有的氣息頓時讓兩人變了顏色,駭然後退的同時拔出了兵刃,另外兩個沒動的男修見狀後也趕忙取出兵刃趕了過來。
不屑的看着他們,李初一嘴角冷笑。
那日吞噬的隕火炎龍他根本煉化不完,在道士的幫助下封禁在道種附近儲存了起來,一方面供他慢慢吸納煉化,另一方面則當成了他的一道殺手鐗。碰到不能力敵的敵人時,直接將剩下的隕火當成法術一樣扔過去,那威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對於這四人,李初一自然不會把珍貴的隕火浪費在他們身上,但勾動一絲出來嚇嚇他們還是可以的。
太虛宮大亂後,隕火天劫丹的威力深深烙刻在了每一個弟子心中,隕火獨有的氣息足以讓每一個親歷者聞之色變,不自禁的便回想起了當日那一朵朵焚天滅地的無情火雲。
“等等!”
凝重的氣氛一觸即發,四人中有一人認出了李初一的樣貌,趕忙出言制止。
主動放下了兵刃表示善意,那人深吸了口氣微笑道:“你是李初一吧?”
沒有說話,李初一冷冷的點了點頭。
這四人竟然有三個不認識他,他琢磨着要不要回頭印上一批自己的畫像玉簡,讓四大叔想辦法滿太虛宮的發放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知名度。
見李初一承認,男修笑容更輕鬆了,兵刃都收了起來。其他三人見狀也是如此,雖然沒見過本人,但李初一的名字他們還是聽過的。
“你好,初次見面,剛纔都是誤會。”
男修拱拱手笑道:“在下言午許,是默堂的人。”
“言午許?好奇怪的名字。”
李初一晃晃腦袋,旋即眼神一厲:“你說你是默堂的人?這麼說你們都是了,默堂的人不好好追查餘孽,呆在這裡幹什麼?”
“例行公事而已,只是檢查一下,稍後便撤了。”
嘴上應付着,言午許卻心裡發緊,悄悄的給宅院中的兩位同仁神念傳訊。
聽不到傳音,可看言午許的神色就知道絕對沒那麼簡單,李初一頓時就火了,用屁股想他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言不發,邁步便走。當先過來的兩個男修想要攔,卻被他毫不猶豫的撞在了身上。
“滾開!”
兩個男修也來了火氣,默堂在太虛宮不能說是最尊貴,但地位也是極其特殊的。平日裡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的哪個不對他們小心翼翼畢恭畢敬,李初一這樣蠻橫渾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就算對方有功於太虛宮他們也心中來氣,也是一言不發的丹田默運,卯足了力氣回頂了過去。
不能傷人,但將對方頂回去出個大丑,還是可以的,上面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他們。
四肩相撞,兩聲悶哼。
兩個男修愕然的後退了半個,趕緊催動法力驅散侵入體內的隕火,看着李初一的眼神滿是駭然。
對方的肉身怎麼恁的堅硬?而且他竟然還能直接運用隕火,而不是通過法術祭出?這還是人嗎?
李初一其實也疼,單就修爲而言,他跟兩個道胎巔峰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可他死咬着牙不出聲,身子也死挺着不退,硬生生的從兩人中間擠了過去。輸人不輸陣,餘瑤都被人欺負到門上了,滿心火氣的他哪能弱了氣勢?
言午許心感不妙,見李初一又向自己撞來,職責所在的他一咬牙就想頂上,可身後傳來的聲音卻讓他停住了架勢,側身讓了開來。
“讓他過來。”
說話間,一男一女兩個修士從門內踱步而出,站定門口平靜的看着李初一。
良久,男修開口道:“就算你身份特殊,可規矩就是規矩。擾亂默堂辦事,李初一,你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