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阿福回過神來,耳邊“噗通”一聲響,腥臭的泥漿頓時從他的耳鼻中灌來,他下意識的就想催動法力護住自身,腦海中卻陡然響起李初一的暴喝聲。
“別動!就當你是死人!”
“阿福聽話,再難受也要忍着,千萬不要妄動氣息!”
第二聲是郝幼瀟傳音過來的,兩人傳音完畢後就再無聲息,就連他們的身子都一點點的冷了下去,像是死了一樣,若非三人緊貼在一起阿福感覺到自己小腹上的那隻手力道一直未鬆,他甚至會以爲旁邊兩人已經離他而去了。
腥臭的泥漿緊緊地裹着自己,阿福根本不敢睜眼,再說睜眼也根本瞧不見什麼。耳孔裡鼻子裡都被泥漿灌滿,除了自己壓制到最低的心跳不時的出一絲微微的輕響,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不用睜眼看,阿福也知道他們在緩緩下沉。包裹着他的淤泥壓迫感越來越重,簡直像是要把他給活活擠爆了一樣,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頭都在咯嘣作響,經脈血管也在向他出痛苦的*,他幾次想催動法力護住自身,可是想起李初一和他大姐的話他又忍了下去,死咬牙關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
他大致已經明白了李初一的想法,小胖子明顯是想藏在泥沼深處將那些泥怪煞星給躲過去。阿福雖然並不認爲這種法子可行,但是郝幼瀟卻支持李初一的方法,而他自己又沒其他更好的法子,所以也只能隨着一起隨着李初一沉淪。
反正不是李初一和他大姐搭救的話他也早就死了,現在他倆這麼自信這個方法能躲過去,那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跟從呢。哪怕就是死在這裡他也值了,但是死可以,他絕對不能動用法力泄露了氣息,若是害了他們倆一起喪命,他就是做鬼也不安心。
緊咬着牙,阿福任由強大的壓力壓迫得體內亂作一團。肋部的骨頭終於第一個支撐不住斷了好幾根,至於血管那就更不用說了,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血管爆裂的悶響他就聽了不下十次了,而且越往下沉暴裂的越多,他估計要不了多久他整個人都會直接被擠成一攤肉泥。
就在他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經脈內那股無形的氣息卻突然凸顯了出來。一縷縷氣息代替了法力充斥進他的經脈,並且順着經脈快的滲透到了他的每一存肉身中,身子微微一涼,若有若無的氣息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阿福看不見,但是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層防護屏障給保護了起來。體外巨大的壓力驟然一緩,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卻減到了一個他可以承受的程度。同時徹底爆開的氣息取代了法力溫養着他體內各處,經脈血脈在快恢復着,就連斷裂的骨頭也被周圍的血肉給擠壓扶正,斷裂處急的癒合着。
看着自己快恢復的傷勢,阿福震驚的同時也總算是明白了一點李初一爲何那麼生猛。李初一這個詭異的法力不知是什麼功法修煉出來的,威力如何暫且不說,光憑這恢復力就能甩旁人好幾條街。
試想兩個修士激鬥,兩人出手威力一般無二,可是一方的自愈能力卻遠遠勝於對方,那麼結果不言而喻。
阿福不知道這是不是李初一的極限,但就光現在這種恢復力已經是驚人至極了,面對同階修士李初一簡直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
如果這還不是極限,李初一的自愈能力還可以更強,那結果就更可怕了。那樣的話除非能以絕對的力量將其一擊致命,否則就只能靠人數硬耗,直到他法力耗幹無可自愈才能將其制住。
想想寒獄門口的那一戰,雖說李初一是藉助了許家的血霧,可是那麼多人一起圍攻他一個,裡面甚至還有元嬰期和元神期的高手在,李初一卻能以一敵衆不落下風,自己不但不死還反殺了那麼多,阿福如此一想頓時就覺得現在這種恢復力絕對不是他的極限,他應該還會更強。
再想到那時李初一還只是個煉神初期,現在卻已經是煉神後期了,而且還是讓他看不透半點的煉神後期,阿福心中更是凜然。
震撼於李初一強大的同時,他心裡不禁也升起了一絲希望。
也許,這次真的能活下去!
沉在淤泥中不知有多深,除了自己的心跳外,阿福的本能幾次感覺到有極度危險的東西臨近。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但是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追了他們一路的那些泥怪,也就是郝幼瀟口中泥靈,就算不是那也肯定跟這些泥靈們有關係,否則怎麼可能在這淤泥中追趕的如此之深。
阿福很慌張,但他謹記着李初一的話,任本能的警告已經達到了極點他都恍若不覺視如不見,只當自己真的是個死人。
他能感覺到那些泥靈流連在自己周圍久久不肯離去,有幾隻甚至還緊貼着他的皮膚劃了過去,輕輕的觸感讓他毛骨悚然,但他卻緊守心神剋制着連寒毛都不讓它倒豎,一動不動的任由泥靈顧盼流連。
彷彿過了千萬年,泥靈終於流連夠了,沒有找到它們想找的東西,它們終於轉身離去。感覺到那股危機感離自己遠去,阿福激動之下心臟忍不住就想劇烈的跳動幾下,他猛然一驚趕忙壓住,放空腦海濾盡雜念,保持着無悲無喜無思無念的狀態任由自己繼續下沉。
泥靈離去後又過了很久,阿福感覺摟着自己的手臂忽然一緊,整個人猛然向上衝去。頭頂的淤泥被衝擊的快分離出隆隆的轟鳴聲,高摩擦下泥漿打在臉上簡直像是用鐵銼極猛銼一樣又疼又麻的皮都要掉了,身子骨也是如此,他感覺自己真正的體驗了一把什麼叫“骨肉分離”。
上浮了不知多久,頭頂忽然一輕,嘩啦一聲他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可沒騰多高就身子一沉,整個嘭的一聲有摔回了泥沼裡。
感覺自己應該是沒危險了,阿福伸出顫抖的手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臉上的淤泥,結果手剛碰到臉皮就一陣鑽心的劇痛,疼的他齜牙咧嘴差點沒喊娘。
提起法力在周身一震,身上的泥漿頓時被震散了開去。忍着身上的疼痛緩緩地睜開閉了很久的眼睛,映入阿福眼簾的正是那兩張熟悉的臉龐。
只不過那兩張臉上除了劫後餘生的欣喜外,更多的則是詫異。郝幼瀟看着阿福半天沒說出話來,李初一則張着嘴愣了半天,最後問了句:“你怎麼這樣了?”
“啊?啊!”阿福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剛回了一個字就牽動了臉上的傷勢,第二個字是疼的受不了喊出來的慘叫。
“阿福啊,你怎麼這麼傻啊!”郝幼瀟滿臉心疼,“你上來的時候怎麼不用法力護住自己呢?”
“啊?”阿福愣住了,一時間連疼都忘記了。
用法力護住自己?
“不是說全當自己是個死人嗎?”阿福想哭。
“不是啊,危險過去了還裝什麼死人,沒見初一他都快憋死了,上來的時候直接用出了全力嗎?”郝幼瀟嘆了口氣,憐惜的看着自己這個傻弟弟。
阿福是真哭了,自打成年以來他就從來沒哭過,結果今天他又哭了。有疼的,也有氣的,不用裝了你倒是給我說一聲啊!
不過更多的則是惱恨自己傻,人家明明法力全開了,自己就在身邊甚至還是被人家摟着,可自己竟然全程毫無察覺,整個過程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臉皮跟淤泥抗爭,阿福越想越想哭。
郝幼瀟可憐的看了阿福一樣,隨後意味深長的掃向了李初一。小胖子被他掃的寒毛直豎,趕忙擺出無辜的表情兩眼茫然的忘了回去,似乎不明白郝大小姐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不這樣還好,郝幼瀟見他這幅表情更是心下確定了自己的猜想。特別是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深處劃過一縷寒光,郝幼瀟頓時心裡一沉。
這小胖子是故意的!
其實剛開始上浮的時候她也沒敢鬆懈,也跟阿福一樣壓住修爲斂住所有氣息。直到小胖子摟着她的手輕輕地拍了她一下,與他配合了這麼久的郝幼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提起法力護住周身,這才一路風馳電掣下也沒受到什麼危害。
但是阿福就不一樣了,他雖然腦子不笨,但性格卻很憨實。李初一不提醒他,他絕對不敢妄動的。
跟李初一相處了這麼久,郝幼瀟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李初一絕對是故意的,否則以他的細心絕對不可能只提醒自己而不提醒阿福,特別是在明知阿福爲人很實在的前提下。
至於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郝幼瀟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小胖子一向對自己的功法隱藏的極深,容不得任何人揣測半點,連她當初無意中現了點端倪都惹得小胖子露出了殺機,更何況是阿福了!
雖然當時他的殺機隱藏的很深,可是同樣敏感的郝幼瀟還是感覺到了。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以道誓作爲保證,片刻前還嬉皮笑臉好似無所謂一樣的小胖子鐵定會翻臉動手,以他的手段自己八成是難逃一死,早就躺屍在那迷陣當中了。
這次事突然,因爲自己李初一才救了阿福,也是因爲自己他才迫於無奈泄露了自己功法的一些底細。而阿福這個傻小子肯定是察覺了什麼,擅自揣摩了不說,人家警告之後竟然什麼也沒說,別說立道誓了就連個口頭保證都沒有,自己提醒的眼神估計他也是沒看懂,就那麼傻呵呵的沉默了一路,小胖子不心有芥蒂纔怪呢!
自己也是,被泥靈追的心神慌亂,眼神提點完之後也把這事兒給疏忽了。相處了這麼久,跟李初一混熟了以後自己也漸漸忘卻了李初一對敵人狠辣的那一面,阿福是自己的親人,李初一也跟自己關係極好,但是這不代表他跟阿福也會因爲自己的關係很親近。對他來說阿福終究還是個外人,他救了阿福泄露了秘密而阿福卻沒表示點什麼,以小胖子的性格不起殺心纔怪!
礙於自己他不好直接動手,所以才故意鬧出了這麼一手惡作劇一樣的情況,看起來是無意,其實他是在給阿福,或者說是在給她自己傳遞一個信息。
這是一個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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