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都不看結果,道士轉身就走。
此時的他臉色慘白,人明顯的消瘦了一大圈,就連發絲都有些枯黃了,狀態差到了極點。
紫鳶和五個小鬼則早已看呆了眼,他們怎能看不出道士做了什麼。
那條冥龍可不是普通的法術或是道法,而是一條真正的活物。道士以冥界的穢土爲骨肉,以破碎的殘魂爲魂血,而後以自己的本命精血爲引替冥龍點了一絲陽氣,還以自己的無上道法爲冥龍開了一絲靈智。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靈智,只有一些抗爭的本能,可已經足以震駭世人。
這是真正的復生之法,將死變成了活物,甚至連死物都算不上,只是就地取材憑空而造,這等手段簡直跟天道沒什麼分別了。
但顯然,道士付出的代價也不小。跟着道士這麼久,紫鳶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虛弱過。
想想也是,此等逆天之舉一般人連想都不敢想,他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以一己之力完成,說實話他還能活着紫鳶就已經很意外了,現在還能帶着他們跑,她只能說道士確實非人。
偷偷往回望了一眼,卻見冥龍竟然壓制住了雷劫黑龍,甚至還反衝而上攪入了天罰劫雲裡面,風捲雲涌間劫雲全部向它彙集了過去,他們這一行一時間倒是風平浪靜。
“不幫忙嗎?好想有機會。”紫鳶小聲問道。
“幫忙?”
道士無語的看着她,虛弱的翻了個白眼。
“那是我祭出來替命的,本就是拿來送死換咱們的生路,幫個屁忙!這裡是冥界,道則壓制沒有人界那麼大,又是冥道的底盤,老東西盯上了咱們豈是一般,我神魂不全破綻太大,拼死了也打不過他,只能趁現在趕緊逃!”
紫鳶默然,又偷偷的望了一眼,臉上有些不忍。
看見她的臉色,道士無奈的拍拍額頭。
“傻妮子,那條冥龍的靈智比蟲子還不如,有什麼不忍心的?”
紫鳶也知道,可還是有些不忍:“可是,它畢竟是活的。”
“那也沒咱的命重要!”
回頭望了一眼,道士陰着臉道:“它體內有我的本命精血在所以才活了過來,說白了它就像我的一個分身,或者說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有我的精血爲餌,也不知能騙冥道多久,咱們趁現在能跑多遠跑多遠,但願老不死的明白過來之前咱能逃出去。嗎的,到底哪裡出了差錯,冥道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說着想起了什麼,他狐疑的望向紫鳶。
“差點忘了,剛纔你是怎麼發現情況不對的?比我察覺的都快,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紫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心有所感感覺有些不對頭,這才提醒了你一句,沒想到竟是這般厲害的東西。”
“是功法的緣故嗎?”
道士喃喃自語,旋即便不再多想。
此時逃命要緊,有什麼問題以後再研究不遲。
亡命之下,道士的速度可謂一瞬千里,怕動靜太大引起冥道注意,他不敢破開虛空,只能靠着道法縮地成寸的不住前行。
許久之後,眼見劫雲的邊際在望,無論是道士還是幾個小鬼都心神一振,可隨後他們的心便沉了下去。
本已見到邊際的劫雲驟然擴散,凝目希望才知不是劫雲擴大了,而是劫雲整體移動了過來,將他們又給涵蓋了進去。
“該死,老東西反應真快!”
怒罵一聲,道士道訣再起,在身周連點幾記後低頭往地面衝去。
“斂住氣機,千萬別泄露了蹤跡!”
囑咐聲中,他們從地面一貫而入,硬實的土石彷彿變成了柔水一般在他們身側輕輕滑開,他們順着地表筆直向下的層層深入,而後又方向一變兜轉了不知多少次,直到紫鳶天旋地轉的不知身在何處時道士才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防護層調整到緊貼着自己,不敢多露半點。
“爺爺,我想吐。”三娃難受的道。
道士正緊張着呢,聞言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
“吐什麼吐,忍着!你好歹是個鬼修,能不能別給做鬼的丟臉?”
“可是我真的很難受,我感覺快被悶死了。”三娃的小臉滿是痛苦。
道士氣結,正想再罵幾句,卻見五娃口吐死氣昏了過去,其他幾個小娃娃也痛苦不已,道士頓時無奈。
這裡是冥界,大地本就比人界沉實很多,而萬載不消的濃郁死氣滲透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五個小鬼道行不夠頂不住這裡龐大的壓力,又被濃郁至極的陰死之氣一衝,痛苦也是意料之中的。
還好他們是鬼修,換成個活人來,就是百劫道人來了也得氣絕。
情況緊急他照顧不到那麼多,現在見暫時無恙,他趕緊抖開袍袖往前一遞。
“快進來,小心點別漏了氣機!”
小鬼們如蒙大赦,連拖帶拽的帶着五娃一起鑽進了袖子裡。待小鬼藏好後道士趕忙攏起袖口,想了想後又望向了紫鳶。
紫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她當然也不好過,但一時半刻的她還頂得住,不想給道士多增負擔。
“前輩,咱能躲得過去嗎?”不敢傳音,紫鳶小聲問道。
取出塊靈根含進嘴裡慢慢嚼着,道士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但願能躲得過吧。”
話音剛落,震感便從頭頂傳來。道士頓時翻了翻白眼,罵罵咧咧的道:“草他個老不死的,有種你可勁兒翻,翻到老子算你本事!”
像是要應證他的話一樣,地表上方,失去了目標的天罰雷雲徹底瘋狂了,不斷有劫雲彙集過來,一道道越來越粗的黑雷轟然而下,直要把大地整個掀翻了一樣。
劫雲範圍外,所有的冥修全都跑了個乾淨。冥界極少發生這種情況,這麼大的陣勢換成人界可能會有不怕死的來開開眼,冥修們可一點這種心情都沒有。
正如道士所言,陰靈氣賜予了他們近乎無限的陰壽和遠超人界修士的強悍實力,可同時也消磨了他們不畏生死的勇氣。已然得到了長生之果,他們自然不會閒着沒事兒去自尋死路。
尤其是那些強大的存在,認出了天罰的他們第一時間便躲了開去,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冥道降罰,他們可不想去試試冥道的怒火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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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的好奇心,冥界的天空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熱鬧了,一道道強悍的神識穿梭不休,凡是得到消息的鬼聖都在跟相熟的好友討論着因果緣由,暗暗猜測着是誰這麼倒黴引起了天道的震怒。
有些離得近的猜到了些許,懷疑那個倒黴蛋正是髑昀大聖。可很多鬼聖卻並不在同,他們承認髑昀很厲害,是冥界有數的大能,可他再厲害也不至於引起這麼大的亂子,而且髑昀精明得很,他怎麼可能去招惹這麼大的麻煩。
也有人猜到了道士身上,有生靈闖入冥界已經不是新聞了,近幾十年來不斷有鬼聖銷聲匿跡,傳說都是出自那個生靈之手,因爲沒有活口所以無法證實,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將嫌疑落到道士頭上。
冥界是死靈的樂土,一個生靈在此作威作福,冥道的震怒也是可想而知的。
只是按常理來說那個生靈再厲害也早該死絕了,可天罰持續了這麼久一直未停,是那個生靈太厲害,還是根本就是另有原因?
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去查探,鬼聖們只能一邊熱烈討論,一邊靜靜的等待着天罰結束,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再去探查根由。
而此時,冥界外的虛空某處,那位頭戴大檐斗笠的老者凝望着天罰所在的方向,唯一露出的下巴上嘴角抿得很緊。
“似乎,有些過了。”
旁邊,紅月滿臉緊張,聞言後心頭更緊,看了看老者後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
“尊上,怎麼辦?天哥哥他...他不會死吧?”
“他想死我也不會讓他死,至少不是現在。”老者沉聲說道。
說完思忖片刻,他輕輕嘆了口氣。
“計劃有變,你去將此物安置在我所說之處,記住放下後趕緊走,晚了你就別想活着離開了。”
伸手遞了一個木匣過去,紅月趕忙接受小心翼翼的摟進懷裡,臉上露出沉醉和癡迷。
“這是天哥哥的...”
“知道就好,不要打開,否則...哼哼!”
淡淡的威脅讓紅月臉色大變,趕忙跪伏下去恭聲道:“奴家曉得輕重,還請尊上放心!”
“那就好!”
點點頭,老者邁步要走,紅月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忍住不喚住了他。
“尊上!”
“何事?”頭也不回,老者語氣很不好聽。
紅月不敢廢話,趕忙低聲道:“尊上,一定要救出天哥哥啊!”
“笑話,老夫還用你來教!耽誤老夫時間,快滾!”
“滾”字出口,紅月頓時噴出一口血箭,身子像是被從內部重擊了一記似的渾身飆血倒飛而出,可她的脣角卻是笑着的。
有老者出手,道士肯定平安。只要道士平安,她就滿足了。
不明意味的搖搖頭,老者擡腳往前輕輕一邁,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冥界,躲在地底深處的道士感覺到頭頂的震動越來越近,心漸漸提到了嗓子眼。
“娘希皮的,老不死的不算完了?真打算把這兒翻個遍?”
慢慢取出靈根,輕輕掰下了一塊再次放進嘴裡,剛想收起時卻頓了頓,想了想後整根丟進了嘴裡。
用力嚼了幾下,汁液順喉而入,濃郁到常人沾之就死的靈氣瞬間充斥到體內的每一寸角落,饒是道士也忍不住悶咳幾聲,趕忙伸手在身上連點數記這才封住了靈氣泄出。可是胸腹卻仍漲得難受,簡直要炸開了一樣。
但再難受也得忍着,等下說不得又是一場惡戰,趁着現在的片刻安寧他能恢復一點是一點,多一點力氣就多一分生還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