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靈捂着嘴,連飄都忘記了,一步一步往後退去,正撞上巽清那溫熱的胸膛,不是那麼的厚實但如此安心。
她定了定神,突然手上一暖,就見巽清牽着她的手走向那個跪坐在地上的詭異女子。他彎腰搭上了女子的肩,問道:“孫姐,怎麼樣了?”
“快好了。爹爹讓我過來助你,我自會全力以赴。”女子拉下了兜帽,儼然是小碧的樣貌,“還有爹爹最近總唸叨你,什麼時候到我家來坐坐?”
“恐怕要到春闈之後了,代我向他老人家問聲好吧。”巽清笑眯眯道,“我都有點想念他老人家特製的糖餅了。”
女子‘噗嗤’一聲笑了,瞬間打消了室內陰暗詭譎的氣氛,“爹爹說的果然沒錯,他老人家倒是疼你,讓我幫你捎來了。”說罷,便從隨行的包袱裡抽出一個小木盒,“都在裡頭,夠你吃上一個月的。要我說,我都有點嫉妒你了,你乾脆當我爹乾兒子得了!”
巽清接過小木盒,這甜香味連房小靈都聞得出來,她忍不住道:“是桂花味的吧。”
“待會兒讓你吃個夠。”巽清在房小靈耳邊低語道,順帶颳了下她的小鼻子,“貪吃鬼。”
房小靈微紅了臉,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女子挑眉看着巽清怪異的動作,好奇道:“怎麼了,哪裡有什麼東西麼?“
“沒什麼,蚊子而已。”巽清淡笑道,心情頗好,“孫老爹有個寶貝女兒就夠了,何必多個我來給他搗蛋。”
“呵……就屬你最嘴甜。”女子笑罵道。“你看這個樣子可以麼?”
巽清湊上前去,看着她懷中那慘不忍睹的‘屍首’,不由嘆道:“孫老爹的手藝真是絕了,我都看不出來這是個人偶!”
“那是!!我爹癡迷於偶人也不是一旬半載了,這點程度的以假亂真還是手到擒來的!”女子蒼白的臉上總算放出了一絲光彩。
房小靈的恐懼感減輕了許多,她好奇地戳了戳那‘屍首’的臉部,冰冷而黏膩。指尖上沾上少許通紅的附着物,她不由想起剛進門時看到的那個頗爲震撼的鏡頭,登時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只想把它擦乾淨。
“呃……”她剛湊近的時候才聞到,這不似死人血液的那股腥臭,但也沒好聞到哪裡去。
巽清看出來她的疑惑,便問道:“孫姐,你是用什麼顏料來給這個偶人上妝的?”
女子歪着頭想了想,俏聲道:“這可是商業機密啊,巽小弟~”
——巽小弟……居然還真有人敢這麼叫他?!房小靈一個沒忍住,竟笑出聲來,隨即被巽清一個瞪眼煞到,然後……沒有然後了,房小靈根本就笑到停不下來了。
女子話頭一轉,笑嘻嘻道:“不過巽小弟要問,我自然會說,我可不想被爹爹給罵死。這屍首呢,主要要用三種顏料:紅,黑還有青”
“青?”
“對。按照你的說法,這小碧被人剝了臉,做成了人皮面具,那肯定這屍首死了沒多久。據她的死亡時間,身體會起屍斑,這就用得到青色來兌了。”
“那這顏料是……?”
“啊,這個啊……”女子詭異的笑笑,故意壓低了聲線,“既然是要做屍首,這顏料裡自然參了血,不過沒有人血那麼高級,其餘的就無可奉告了。”
“真是血啊……”房小靈此時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心情,只是再也不想看到那偶人屍首了。
巽清對這個倒不是很在意,他從懷裡掏出了鐵質手銬還有布條遞給了那女子,歉意道:“抱歉,這個忙非你不可。委屈你一下了。”
那女子挑挑眉,嫌棄地看着他給的手銬,道:“這玩意兒我有,而且爲了以防萬一,我在我那個做了些手腳。還有,不用道歉,再說下去,我可翻臉了啊?”
“行~小姑奶奶,詳細情況你應該都聽說了吧。今兒個好好幹一票,改天我請你和佐焱吃一頓去。”巽清籠着袖子,頷首道。
“這纔像句人話。”女子咕噥了一聲,隨即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叫住了巽清,“等等,我要吃寶珍樓的醉香鴨。”
“成!”巽清答得甚是順溜。
女子攏了攏發,開始搗鼓自己帶來的手銬:“行了,你趕快出去,這裡交給我就成。別在這裡拖拖拉拉,礙手礙腳!”
“咳……難得還有人會嫌棄你。”房小靈輕笑了聲,低語道。
巽清的俊臉黑了一半,甩袖就走。待走到門口,他還是回過頭來叮囑道:“你小心。”
女子不耐煩地揮了揮空餘的那隻手,大門緩緩合攏,空蕩的房間再次被偶人濃重的異味所覆蓋。女子拉上了兜帽,紅潤的薄脣在蒼白如紙的臉上格外顯眼。帽下的那一輪弧度,尖細而小巧,此刻殷紅如血的薄脣漸漸勾起了一個懾人的弧度。
我在這裡等着,小魚兒還不快快咬鉤?
門外,房小靈立刻飄到了巽清身邊。
“明庭,她可信麼?”
“我還以爲你要問她是誰呢?”巽清聳聳肩,很是輕快。
房小靈捏住了他的耳朵,湊近了問:“對啊,她是誰?”
巽清揉了揉有些發紅的耳朵,無奈道:“你問得還真是隨便。”
“你自己說的還賴我不成?”房小靈繼續鬧騰,“一開始還真是被她嚇一跳。”
“你不記得她了?小時候我和佐焱還有她經常在一起玩的,還有這個,給,嚐嚐看。”巽清打開了小木盒,抽出其中一塊薄薄脆脆的餅狀物事,掰碎了給她。
“唔……”房小靈被他塞了一嘴,在艱難地吞嚥下去以後,她陷入了沉默。巽清見她不語,以爲她不喜歡吃,便準備把木盒子蓋上,誰知她很淡定地一攤手:“再來一塊。”
“……”巽清呆滯地又塞給了她一塊,她直接叼了去,沒咀嚼幾下,又一臉無辜地望着巽清。巽清呆了呆,很自覺得又掰下一塊塞給她。
張佐焱在外頭打完一個小盹兒剛醒,就看見了兩人如膠似漆的‘投喂’直播,登時就受不了刺激,嚷道:“青天白日的你們就不能收斂點啊?”
房小靈淡淡地撇過去一眼,隨後一口吞下巽清手中的餅子,眼露挑釁。
巽清倒是有些驚訝:“佐焱,你現在看的清楚她了?”
“廢話!”張佐焱突然愣住了,“呃……”他再度揉了揉眼,就見房小靈躲在巽清後頭吐舌頭。“好像,真的……”張佐焱有些興奮,“小東西,嘿嘿,有本事給我從巽兄身後滾出來,我們來好好聊聊人生。”
房小靈心裡咯噔了一下,直道不妙。
這時老槐樹衍生的兩個小樹精嘻嘻哈哈從樹上蕩了下來,朝着房小靈揮了揮嫩綠的小枝條。房小靈自是瞧見了他們,便朝着正在嘚瑟個不停的張佐焱努了努嘴。
小樹精得令,更是膽大。他們從樹上倒吊了下來,算着距離一蕩,便是順當地拔掉了張佐焱頭上的髮帶與簪子。
張佐焱彷彿有感應般,側身一躲,躲開了扯住髮帶的爪子,可那簪子卻是切切實實地拔了下來。
巽清看着張佐焱的狼狽樣兒,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溫聲喚道:“靈兒。”
房小靈癟癟嘴,認命地把食指伸入口中打了個呼哨兒,那兩小樹精便‘刺溜’一聲竄上了樹。
張佐焱撿起了地上的簪子,理了理他的頭髮,直到恢復了他風流倜儻的模樣纔算罷休。整理完一切後,他便擡頭對着幸災樂禍的房小靈陰森森地齜了齜牙,威脅道:“小東西,早晚會收拾你。”
“都別鬧了,正事要緊。”巽清無奈地嘆了口氣,總覺得這兩個一碰在一起,他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
張佐焱輕哼了一聲,才正色道:“剛剛你進去的時候,我看見至少有三人往這兒來過。不過他們都沒有進到後院,而是在周圍晃了一圈就回去了。其中有一箇中年人甚是古怪,他就呆在那邊的灌木叢,眼睛直直地盯着後院,幾乎是等到你出來了才離開。”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看到明庭出來。”房小靈很快就抓住了重點,“他不會看到了我們在這裡佈置的陷阱了吧。”
“應該沒有。”張佐焱也不是很肯定,“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了,我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巽清沉吟了一會兒,問道:“說說他長什麼樣?”
“八字鬍,灰眉毛,長得跟乾癟的核桃沒什麼區別。”張佐焱顯然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呃,這是人麼?”房小靈皺着眉也沒想象出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張佐焱很是不客氣的哼了一聲,看着她的小眼神無疑就是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白癡。
“那人……”巽清低頭思索了一陣子,“是不是右眼與嘴脣中間有一個大黑痣?”
“!!!”張佐焱愣了,“這麼醜的人你也認識?!”
“……”巽清很想給他一個暴栗子,但看看靈兒也在旁邊,硬是忍住了這種暴力的衝動,“不是他,另外那兩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