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爲天說:不挖眼睛,取眼下靈血就可以了。
我問食爲天:這取眼下靈血,不會害到你吧?
食爲天忽然眯着眼睛,盯着我,說:我這麼些天和你接觸下來,發現你還真是仁心,這顆仁心,還不是裝出來的。
嘿!我笑笑。
食爲天說道:這纔是你最有特色的地方,但凡大權在握者,誰不是鐵石心腸?就你小子身上,還能聞到一些人味。
接着,食爲天又說:眼下靈血,就是眼睛周圍的血液——這些血液,有靈性,我將靈血引出來,抹在你的眼睛處,你就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面,將真實和虛幻,分辨得明明白白的。
“謝謝食爲天老哥了。”我連忙跟食爲天說了一聲謝謝。
食爲天笑着說:小事,小事!你於水,爲平定巫人之亂,四處奔波,那纔是辛苦呢!
他對着我盤坐了下來,說道:看着我的眼睛。
“唉。”我應了一聲,盯着食爲天的眼睛。
才盯着,忽然,食爲天開始唸叨了起來,唸叨着一些我聽不懂的經文,估計唸的是巫教的咒語。
他念着念着,忽然,他的眼睛,一片通紅,看上去,十分嚇唬人。
我盯着食爲天,開始漸漸出神了。
接着,我的腦海裡面,開始浮現了各種各樣的圖像。
有殺戮的圖像。
僅僅是一瞬間,一個強壯的男人,突入到了某個部落裡面。
那部落之中,強壯的男人應該出去做大型的圍獵去了,部落之中,只有老弱病殘。
那男人手裡拿着一把綁了黑曜石的鋒利石斧頭,把整個部落中的人全部給殺掉了。
畫面殘忍得讓我這種經歷了不少事情的人,也覺得過於血腥。
除了殺戮的圖像,還有一羣飢餓的民衆,餓得皮包骨頭,他們在逃荒,一直逃荒到了某個桃源聖地,裡頭到處都是噴香的果子。
這羣難民,拼命的跑向了那些果樹,拼命的吃了起來。
他們餓得太久了,甚至都沒有吃飽了的念頭,瘋狂的吃。
那羣難民中,畫面十分噁心,有些,活生生把自己的肚皮給撐炸了。
有些難民,在拼命的往自己的嘴裡填東西,一邊填肚子,一邊在拉屎,和山羊一樣。
有些難民,吃得太着急了,纔沒吃幾口,那些鮮嫩多汁的果肉,卡在了喉嚨裡面,想吐,吐不出來,想往下嚥食物,也咽不進去。
到了最後,難民沒有任何辦法了,直接對着自己的喉嚨不停的砸,要把那些食物給砸下去——可惜,用力過猛,把脆弱的喉結給砸碎了。
這些飢餓和殺戮的畫面,充斥着我的腦子,讓我有些同情,有憤怒,甚至還有恐懼——我恐懼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充滿了攻擊性,也餓得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食爲天張開了雙眼,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按了按,說道:這些畫面,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虛幻的世界,這個世界的真相,只有“殺戮、掠奪、貪食”,世界在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埋藏這些虛幻——比如說用教育,來掩飾人類的本性中存在的攻擊性,不斷的豐富這個世界的物資,讓人不因爲飢餓而去掠奪,也不因爲貧窮,而暴飲暴食到讓人憐憫和恐懼。
食爲天說道:幻想就是如此產生的,他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所有人都願意看到歌舞昇平,所以,這個世界的統治者,都拼命的要讓自己統領的地方,歌舞昇平,這樣,人們不再有怨言,世道不會紊亂,一旦人民看不到他想看到的,這個國度就會混亂,就會怨聲載道。
他站起身,指着我的眉心說:所以——要分辨幻象還是真實,需要的不是眼睛——是頭腦,取決於你腦子裡,那些你想看到的東西。
說完,他拿出了一把小刀,對着自己的眼睛下方,劃了一刀,血液頓時噴薄而出,他用中指,蘸取了一滴之後,點在了我的眉心之上。
“可以了!剩下的幾個小時,你能夠分辨真實和虛幻,其實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當你在用你的腦子,來接收這個世界的信息的時候,而不是靠眼睛,你就能分辨真正的真實和虛幻了。”食爲天說完,又默唸着巫族的咒語,他眼睛下方的刀痕,也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的癒合。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食爲天——我才發現,食爲天並不是一個胖子,而是一個瘦子。
一個瘦得像是皮包骨一樣的男人。
我問食爲天:其實你是一個瘦子?你那胖胖的身軀,是你營造的幻象?
“是!”食爲天說:一個能夠分辨真實還是虛幻的人,你覺得可能會胖嗎?我們要承擔更大的心理壓力,有些真實,甚至真實得十分痛苦,痛苦得你想離開這個世界。
是嗎?
我有些不太信。
食爲天說道:去吧,去海墓吧。
說完,他繼續坐下來打坐。
我盯着食爲天給我做的“靈血”,我走到了大街上,我看到了許多真實的殘忍。
比如說我在公園的邊上,瞧見了一家四口,幸福的在街上走着。
但是……這幸福的一家人裡,我卻瞧見他們的手上,抱着一個骷髏嬰兒,其中的老人,也是枯瘦得很,男人的身體,和女人的身體渾身都是巨大的腫塊。
我幾乎知道這一家人在目前的幸福下,到底隱藏了多大的殘忍——也許,他們抱着的嬰兒,用不了多久,就會遭受橫禍,男人和女人都已經癌症加身,目前只是沒有發現而已,至於那個老人的枯瘦,也是因爲一家人只剩下他一個了,承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所以茶不思,飯不想,活生生的餓成了那樣。
在幸福的表面裡,真正的真實,足夠驚悚足夠悽慘。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食爲天是一個瘦子了。
我走到了那四個人的面前,跟他們說道:我是陰陽刺青師於水,這位先生,這位女士,你們可能已經癌症等身了,去醫院做個檢查——這個小孩,可能要有橫禍加身了,這些天,要多多注意一下,到處留心一下。
那一家人拼命的罵我,罵我是一個精神病。
我卻跟他們說:如果你們覺得我是個精神病,大可以去醫院檢查身體——檢查完了!就知道我說得話,都是真的。
說完,我轉身就走了——我不知道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去了醫院,檢查身體去了——但是……我話已經說完了,算是給這次的海墓之行,積一個福報吧。
我勸慰了這一家人後,跟陳雨昊打了一個電話,約着去了海墓。
這次,我和陳雨昊兩人,在陰行祠堂的下方,再次進入了海墓。
我們通過了長長的甬道,和那個巨大的迴旋下坡後,再次到了地宮的墓門門口。
門口,不再是那奢侈的石門了,原本精美的圖案,徹底消失。
這是一扇斑駁着血跡的石門。
昨天,我們進入這個海墓的地宮時候,門口有一枚棺材。
龍二說這個棺材裡有個兇物,必須要鎮住,不然,進不去這個地宮。
如今,我再看——這棺材就不是棺材了,而是一頭獒狗,獒狗被鐵鏈拴住了,凶神惡煞。
我偷偷詢問陳雨昊:小雨哥?昨天你看那棺材,棺材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一條巨大的狗!”陳雨昊湊我耳邊,說道。
我點點頭,看來我被食爲天的靈血點了之後,確實能夠真正的分辨出這兒的虛幻和真實了,完全擺脫了雙頭蛇的幻象。
陳雨昊和昨天一樣,再次推開了棺材的蓋,翻了進去,合上了棺蓋。
我則大搖大擺的進入了地宮——我就當我今天不是來這地宮裡探討虛實的,而是找莫言血有事的!這樣,我纔不會慌張。
進了地宮之後,我才發現,昨天在地宮裡看到的“金碧輝煌”都是假的。
到處都是人頭,那些玉器,根本就不是玉器,而是人頭。
我喊了一聲:刺青師於水,拜見蛇二孃和莫言血前輩。
這時候,地宮之內,傳出了聲音,於水來了?海龜公,帶路吧!
“是。”那人骨堆裡,忽然爬出了一個人,應該是昨天的海龜公,但是,他和我昨天見到的那個,實在不太像。
今天見到的海龜公,臉被打爛了,右邊臉被打碎了,左邊臉還好。
他那碎臉的地方,全是碎肉和蛆蟲,看上去,恐怖得很。
海龜公走到我的跟前,跟我鞠了鞠躬,帶着我,走向了地宮深處。
這地宮周圍,四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絕對不是昨天看到的富可敵國的模樣。
我在路上,也見到了“魚龍入海”四個護陵軍,這幾個人的模樣,確實是渾身鎧甲,只是他們的右臉,也都被打爛了,其中兩個,右胸口也都捱了一錘子,砸出了很深的血洞。
我聞着他們身上,聞到了一股極其臭燻燻的味道。
最後,我快要到達那關押雙頭蛇的地方時候,遇見了蛇二孃。
蛇二孃的右臉,也被打得稀巴爛,爛得十分徹底。
蛇二孃用她那霸道的聲音,詢問我:於水兄弟,你可做出了完整的刺青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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