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就有一個到魂池底部的石階,我們沿石階下去,然後蹚過淤泥,又沿石階走到了棺材前。
打開棺材,一條傾斜向下的石階便露了出來,也不知道是通向哪的。
一陣陰風從通道里吹來,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率先朝裡面走去。
路瑗走在我後面,發出了跟我一樣的疑問,“秦雯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個通道的?”
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就算她是清水溝人,她也沒機會來這裡。
我沒有回答路瑗提出的問題,而走在後面的惠瞎子卻忽然開口,道,“我發現了一件事,棺材板上有個機關,一按下去,水就上來了,也就是說,你們口中那個秦雯對這裡很瞭解。”
我沒有接茬。這是一個我不想面對的問題,我總不能說秦雯是騙了我吧。事情還沒搞清楚,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下定論?
又走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不對了。這條臺階也太長了,而且還看不到盡頭。
我站在臺階上,在想這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惠瞎子忽然說道,“小子,你有沒想發現,咱遇上鬼打牆了。”
“鬼打牆?”我看了惠瞎子一眼,“我是捕魂師,你是葬魂師,咱都對陰陽玄術有了解,您老人跟我說說這鬼打牆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惠瞎子搖了搖頭,道,“我是聽說過一種理論上的建築,就是把石階圍成一個圈,然後咱們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你說的這種我也聽過,可這臺階也不是盤旋向下的啊。”我不解的看着惠瞎子。
惠瞎子翻了個白眼,“別擡槓,你不是帶着魂盤嗎?管這臺階幹嘛,你直接用魂盤找你帶來的那個女女,我就不相信你身上連她一點東西都沒有。”
我仔細想了想,我身上還真沒有屬於秦雯的東西。
忽然一旁的路瑗把懷裡抱着的小狐狸放在地上,道,“要不讓這個小傢伙試試,秦雯包過它,它應該能記得秦雯的氣味。”
話音剛落,小傢伙忽然朝臺階上爬去,連着爬了好幾級才停下,然後走到石壁前,轉過頭看了看我們。
路瑗又把小狐狸抱在裡懷裡,我走到石壁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忽然發現,石壁上竟然有一塊凸起的石頭,石頭的四周有着微小的縫隙。
我試探着按了下石頭,緊接着,一陣咯吱吱的聲音傳來,面前的石壁,緩緩朝後面打開,露出一條平坦的通道。
“嘭!”
“嘭!”
“嘭!”
通道兩側忽然亮起了油燈,惠瞎子走到我身旁,道,“沒什麼好稀奇的,這是長明燈,從這些長明燈的造型上看,應該是屬於漢代的。”
接着,他四下裡打量了一眼,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這麼大的通道,也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難道是一座古墓?”
看着面前的通道,我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什麼,我也說不清,不過有魂池在,便說明這不是古墓,否則連墓主人的守喪魂也會進入魂池,從而慢慢消散。
通道里佈滿着一層厚厚的灰塵,灰塵上留着一排腳印,從腳印的花紋上看,應該是秦雯留下的,但是腳印的旁邊,還有着兩道劃痕。
我踩着秦雯的腳印朝前面走去,大概十幾分鍾才走完。
通道盡頭是一個圓形天洞,一條石板橋把天洞兩側連接了起來。
我走到石橋上,頭也不敢低一下,生怕自己會從橋上掉下去。
忽然,一道喊聲傳進我的耳朵,“小樂!”
這好像是秦雯的聲音,但是處在這樣的地方,我也不敢答應,鬼喊魂的事我又不是沒遇上過。
惠瞎子忽然走到我跟前,把我的手電筒奪過去,然後趴在護欄上朝下面照去。
“是秦雯,她怎麼在下面?”路瑗的驚呼聲傳來,我依然不敢朝下面看,我恐高。
“我的腿斷了,救我!”秦雯在下面呼喊。
路瑗問,“你是怎麼下去的?”
“你們再往前走,左邊有個石門,把石門推開後有一條臺階,順着臺階就下來了。”秦雯再次出聲。
聽完這話,我趕緊朝前面走去,再待下去我怕直接從這裡摔下去。
過了石橋,我們飛快的沿秦雯指的那條路朝下面走去。
到了底部,我終於看清了秦雯的慘狀,她的左腿被一塊石頭壓着,褲子已經被鮮血染紅。
我們趕緊走過去把秦雯腿上的石頭搬開,但是惠瞎子一看秦雯的腿,就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怎麼回事?怎麼變成鬼腿了?”
秦雯緊咬着牙關,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甚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一睜眼,就被這塊石頭壓着了。”
“應該是邪祟上了你的身,但是你這腿,卻是被那個活死人弄斷的。”惠瞎子倒抽一口冷氣,然後朝前面走去。
前面是一座高大的石門,石門上雕刻着飛鳥走獸,惠瞎子試着用手推了一下,並沒有推動,然後便站在石門前觀察了起來。
我和路瑗幫秦雯把腿上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然後把帶來的所有事物都拿出來放在她面前。
“你們早知道這一趟不會太平?”惠瞎子忽然轉過頭朝我們看來。
我點了點頭,道,“上一次我跟路瑗來清水溝,差點就出不去了,所以這一次就多帶了一些食物,害怕遇到上次那樣的狀況。不過上一次差點出不去是因爲幻覺。”
惠瞎子點了點頭,然後也坐過來跟我們一起吃了起來,誰也沒問秦雯爲什麼忽然跑到這裡,這時候顯然不適合問這些東西。
吃了一袋薯片,惠瞎子再次開口,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咱們身後的這扇門,叫地獄之門,陰兵借道,走的就是這道門。”
聽惠瞎子這樣一說,我們趕緊把東西吃完,然後收拾好東西,再次進發。
背秦雯的任務落到了我的身上,加上黑龍廟那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小樂,還記得咱們是怎麼認識的吧?”秦雯虛弱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她接着道,“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認定你了,所以儘管後來在一些風月場所幹活,可始終保留着清白,我不想再次見到你時被你嫌棄。”
“不會嫌棄你的。”我搖了搖頭,秦雯立即出聲打斷,“你不要說話,你聽我說。”
惠瞎子和路瑗走在前面,似乎是有意的想跟我拉開距離,給我和秦雯創造談話的機會。
秦雯接着道,“那天晚上在街上看到你,我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後來確定那不是夢,我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了。那時候恰好我陰魂丟掉了,於是就賴在了你身邊……我不奢望你能愛上我,我只是想靜靜的看着你……”
漸漸的,秦雯的聲音變小了,耳畔傳來細微的鼾聲,竟然是睡着了。但是在這種陰涼的地方睡着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背了秦雯多久,感覺身上的力氣都用完了。而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惠瞎子停了下來。
“到地方了。”惠瞎子鬆了口氣,放眼眺望着遠處。
等走到惠瞎子身後,我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出了山洞。
天已經快亮了,我把秦雯從背上放下,然後抱在懷裡,靜等天亮。
一陣微風吹來,空氣中帶着泥土的芬芳,非常清新。
終於,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大地,我看清了前面的景象。
這是一片跟我想象中不一樣的峽谷,峽谷四面環山,四處都是懸崖峭壁。
一座廢棄的城堡佇立在峽谷中,散發真淡淡的陰氣。
惠瞎子扔給我一支菸,指着前面的城堡,道,“看看吧,濃縮版的長安古城。”
因爲秦雯和路瑗都睡着了,所以惠瞎子說話的聲音很低。他接着道,“劉賀在漢代是在位最短的皇帝了吧,很多人會覺得他窩囊,竟然連霍去病都幹不過。不過我不這樣認爲,他應該是最睿智的一個皇帝了。別的皇帝在位時間都比他長,不過哪個皇帝的孫子都沒他孫子牛,至少他孫子在兩千多年後的今天,還像正常人一樣活着。”
一聽這話,我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活死人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嗎?”
惠瞎子搖了搖頭,道,“沒任何區別……不對,區別還是有的,只是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不了。”
他笑着補充道,“我聽說活死人不能行房事,除此之外倒是跟正常人沒多大區別。”
“您老人家怎麼知道活死人不能行房事?這歷史上還出現過別的活死人?”我好奇的看着他。
惠瞎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白了我一眼,“我這不是聽說嘛,具體是怎樣的我怎麼可能知道。”
我訕訕一笑,目光從他身上越過,朝山谷裡的城堡看去。
被李延平活埋之後,我就見過跟這類似的建築,黑山樑下面的安定古城更加雄偉,而面前的這座,纔是真正意義上的濃縮版古城。
城牆高一丈,通體是由青磚壘成,城牆後面有着一片建築,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建築,我這個角度看不真切。
“嚶嚀!”
躺在我懷裡的秦雯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擡頭看了看我,然後閉上眼繼續睡覺,但很快又睜開,一雙眼睜得滾圓,伸出手,顫抖的朝上面指去。
我下意識想要去看,但就在擡頭的瞬間,我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依稀記得是有一塊石頭從石洞頂部落下來砸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