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不再問了,跑回來跟路瑗走在一起,兩個人頭差在一起竊竊私語。
來到廟裡,惠瞎子立即揮動鐵鏟挖了起來,只片刻工夫,便挖出一個骨灰罈來。
惠瞎子拿着鐵鏟,踉踉蹌蹌的從廟裡出來,臉上已沒有了一絲血色。
“好深的心機,好大一個騙局……”惠瞎子一邊走,一邊低聲呢喃。
“什麼騙局?”我走過去抓住惠瞎子的胳膊問。
惠瞎子眯起眼,道,“祁家灣的那對父子,整個清水溝的村民,都被人騙了……他們其實都不用死的……”
說完,他猛地轉過頭,朝廟前放着的凳子看去,蒼老的臉上佈滿了殺氣。
我拉着他,來到秦雯和路瑗的身旁。
惠瞎子轉過頭朝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道,“原路回不去了。”
“什麼?”秦雯立即驚呼起來。
我看着惠瞎子,也想聽聽他的解釋。
惠瞎子道,“廟裡九十九道亡魂組成了一個陣法,若沒有冤死鬼鎮壓,邪祟會攔在咱們回去的路上。可冤死憑什麼幫我們出手鎮壓?”
“那現在該怎麼辦?”秦雯頓時便急了。
這時,路瑗忽然插嘴,抓着秦雯的手,道,“秦雯你忘了咱們打聽到的那些故事了?清水溝的後村有石洞能通到別的地方。”
惠瞎子也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
我摸着下巴,朝後面的廟宇看了一眼,然後問惠瞎子,“前輩,你不是葬魂師嗎?沒辦法滅掉那些亡魂?”
惠瞎子伸手就在我後腦勺扇了一巴掌,罵道,“你白癡啊?都說了我是葬魂師,對付這些玩意兒那是陰陽先生乾的事,你讓我怎麼對付?”
說完,又瞪了我一眼,然後拉着我的手,道,“等會兒幫我個忙。”
“什麼忙?”我後退兩步,警惕的看着他。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瞎問什麼?”惠瞎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訕訕一笑,不跟他說話了,轉身拉着秦雯和路瑗,吃起了零食。現在已經到了傍晚,我已經餓了。
又過了一會兒,村子裡忽然變得燈火通明,每家每戶都點了燈,有的院子裡還掛上了燈籠。
廟裡傳來一羣女子的聲音,有說有笑的朝村子裡走去,至於說的是什麼,我就聽不懂了,連個人影子都沒看到。
路瑗和秦雯一人抓着我一條胳膊,明顯是被嚇到了。
惠瞎子蹲在我旁邊,看着村口,口中發出自言自語的聲音,“沒道理啊,今天有陰兵借道,怎麼這清水溝還跟百鬼夜行似的?他們就不怕被陰兵給滅了?”
“什麼陰兵借道?”我下意識的問惠瞎子。
“前幾天,我在街上看到一個賣燒餅的,那賣燒餅的是個鬼。他跟我說,下個月黑山樑有個百年難得一遇的鬼市。我算了一下,下個月不是有個七月十四嗎?百鬼夜行夜,還真可能有鬼市,但是我聽說這次鬼市的流通貨幣是冥珠。我身上沒有那玩意兒,所以就想到了陰兵。這些傢伙身上的冥珠多,隨便打劫一個就行了。”惠瞎子解釋着。
一聽這話,我連罵孃的心思都有了。你打劫陰兵就行了,幹嘛還要拉上我?
我下意識的跟惠瞎子拉遠了距離,警惕的問,“陰兵借道,應該不是一個陰兵吧?”
“怎麼可能是一個。”惠瞎子擺了擺手,然後道,“我只打算對走在最後面的那個動手,可不敢把主意打到所有陰兵的頭上。”
一聽這話,我就忍不住呵呵了,先前說的多好聽啊,爲了詛咒纔來清水溝。我呸,你丫分明是衝着陰兵來的。
不過我對這鬼市卻來了興趣,忍不住問,“冥珠是個什麼東西?”
“冥界硬通貨。”惠瞎子擺了擺手,然後轉過頭盯着我,“你師父連這個都沒跟你說過?他難道不知道鬼市上有真正的好東西?葬魂師用到的東西也好,捕魂師用到的東西也罷,鬼市上都有啊。”
“我師父倒是跟我說過鬼市,我也碰到過,但是不知道這冥珠是什麼東西也有錯?”我狠狠的丟給他一個白眼,你丫要是再埋汰我,等會兒你一個人出馬,別拉上幫忙。
不過話一說完,我就不由得想到了懷裡抱着的小狐狸,難道這小傢伙跟我交易時是想要冥珠?
在惠瞎子的吩咐下,路瑗和秦雯躲得遠遠的,我也想躲遠一點,有我陪着,秦雯和路瑗就沒那麼害怕了。
但是,惠瞎子卻死死的拉着我,好說歹說就是不鬆手。
忽然,一陣狂風颳起,不遠處的那間院子裡,燈籠被吹得左右搖晃,村子裡傳來一陣陣狂風呼嘯的嗚咽,像極了厲鬼的嗚咽。
惠瞎子雙眼注視着村口,壓低聲音道,“別出聲,陰兵要來了。”
聽他這樣說,我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用盡全力想要掙脫惠瞎子的手,但是他卻死死的抓着我,怎麼也不放開。
“消停點。”惠瞎子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惡狠狠的道,“再不消停,或者待會兒抓陰兵的時候給我掉鏈子,我把你的魂勾出來葬了!”
得,您是大爺,您說啥就是啥,我不反抗總行了吧?反正現在連冤死鬼和活死人都招惹了,也不差這一個陰兵。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清水溝變得安靜下來,先前看到的燈光和燈籠什麼的,都不見了蹤跡,只是路邊還聽到有人在說話。
“踏!踏!”
地面開始震動了起來,整齊的腳步聲傳進我的耳朵。
惠瞎子指着村口所在的地方,低聲說道,“這是先鋒軍,先鋒軍過去之後,後面的陰兵纔會跟上,間隔至少也在半個小時以上,咱們只對先鋒局最後面的陰兵下手,打劫完立馬跑路。”
“前輩,你你能不能饒了我?就我這點微末道行,都不夠陰兵塞牙縫的,哪敢主動跟陰兵找茬?”我急忙擺手。
躲在不遠處的秦雯和路瑗這個時候也開口幫腔:
“是啊前輩,小樂他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您老人家幹這樣的大事怎麼能把這傢伙拉上?”
“小樂這點道行要想跟陰兵鬥,真鬥不過。”
“你倆碎女娃娃懂什麼?老實呆着,記住哪也別去,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們的安全。”惠瞎子狠狠瞪了秦雯和路瑗一眼,然後抓着我的肩膀就朝路邊的草叢裡走。
遇到這樣一個老前輩,我真是連說理的地方都沒了。您老人家要打家劫舍那是您老人家的事,幹嘛還要拉上我啊?我招誰惹誰了?
見我發愣,惠瞎子一巴掌拍在我腦袋上,沒好氣的道,“瓷馬二楞的,看前面!”
被惠瞎子打了一下,我是連一點脾氣都沒有,還手?應該能打得過,打死了咋辦?這老傢伙道行這麼高深,我還想站在這棵大樹底下乘涼呢。
順着惠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隊穿着鎧甲的古代士兵朝我們走來,頭上頂着個頭盔,看不清面容。
領頭的騎着一匹馬,氣勢不凡,後面則跟着一隊急行軍,行軍的速度很快。
一看這陣容,我就慫了,悄悄碰了碰惠瞎子的胳膊,悄悄說道,“前輩,咱沒辦法下手吧?”
惠瞎子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低聲道,“等下聽我指令就行了,瞎嚷嚷什麼?生怕這些陰兵不知道咱們是活人啊?”
他的話說完,立馬閉嘴,像個乖寶寶一樣的站在路邊,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我看得都有些鬱悶了,您老人家真就不怕死?
回頭看了眼路瑗和秦雯,那兩人正把頭插在一起說悄悄話呢。
就在這時,領頭的陰兵已經走來,距離我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身上散發着濃濃的陰氣。
我一看這陣仗就嚇得雙腿發軟,就是清水溝的冤死鬼也沒有這麼重的陰氣。
隊伍分成五列,腳步很是整齊,這些陰兵走過,就跟地震似的。
“踏!踏!踏!”
陰兵路過,帶起了陣陣陰風,更覺得陰森了幾分。
大概十五分鐘後,我纔看到了陰兵的尾部,惠瞎子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後挽起了袖子,壓低聲音道,“等下我把他嘴捂住,你就把他身上的東西扒了,有什麼扒什麼。聽我口令,三、二、一……動手!”
惠瞎子的話音剛落,立即走上前捂住走在最後面的那個陰兵,然後飛快的拉進草叢。
我看了看前面的大部隊,好像並沒有發現丟了個陰兵,於是立即跑到惠瞎子跟前,然後對他身下按着的陰兵搜刮了起來。
等搜刮完,陰兵身上連衣服都沒了,我看着惠瞎子手下這個光溜溜的陰兵,硬着頭皮問,“前輩,現在該怎麼辦?”
“這還用問?埋了啊,趕緊挖個坑!”惠瞎子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然後一拳打在身下按着的陰兵頭上。
我看得直嚥唾沫,這傢伙還真不愧有瞎子的稱號啊,居然連陰兵鬥敢主動打劫,而且還成功了。
我急忙拿起鐵鏟,在惠瞎子的示意下挖了起來。
片刻後,一個大坑被我挖了出來,我硬着頭皮道,“前輩,埋他就用不着我了吧?”
“用不着。”惠瞎子開口,然後對我招了招手,道,“你過來,幫我把他的嘴捂住,千萬別讓他發出聲來,不然前面那些陰兵會跑回來救他。”
聽完這話,我都快哭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咱說好的用不上我了,怎麼還要我幫忙?
我認命似的走過去,一手掐住陰兵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趁着惠瞎子還沒徹底鬆手,趕緊跟他說道,“前輩,咱能不能快點?我手勁小。”
“馬上。”惠瞎子說完,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符,一把貼在陰兵的頭上。
惠瞎子又繞着陰兵叨唸了一會兒,然後我便看到手下的陰兵就像是風化了似的,一點一點變成了煙霧,地面只剩下一張紫符。等惠瞎子把符埋好,四周才恢復了正常。
但是就在他撿起我從陰兵身上扒下來的那些東西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他身後站着一個人,一個穿鎧甲戴頭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