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着路瑗焦急的喊聲從門外傳來,“小樂!馬小樂!”
房間裡,黑暗依舊,忽然,黑暗深處傳來一陣咳嗽聲。
“誰?”
我下意識的想要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是黑暗中,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孩子們的喊聲忽然停下,房間裡只剩下路瑗拍打房門的聲音。
忽然,門咔嚓一聲被踢開了,路瑗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拉着我就要走。
但就在我轉身的剎那,看到門口站着一個身材佝僂的身影。
猶豫是背對着我,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從背影上看,應該是個老嫗。
“你們進封門村幹什麼?”一道仿若嘆息一般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發出,聲音中帶着幾分不解和寂寥。
我正要開口說話,路瑗一把把我拉到身後,搶先一步說道,“前輩,我們無意打攪,是我們的朋友被一個陰陽先生帶進了封門村,我們沒辦法才進來的。”
“陰陽先生?”老嫗的語氣中帶着幾分遲疑。嘆了口氣,接着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陰陽先生進了封門村,就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這到底是爲什麼?”路瑗疑惑的問。
“那是因爲,封門村有一隻活了三千多年的蛤蟆妖。”老嫗轉過身,住着柺杖走到神龕前,點上蠟燭,說道,“大概是六十多年前吧,那天晚上,我趕緊回到封門村,還沒進家門,忽然看到天柱峰發出三聲大笑,接着便黑雲翻滾。那情景看得我害怕,於是我藏進了水溝裡,偷偷觀察……”
緊接着,她便疑惑了起來,黑雲中竟然傳來兩個人的聲音。
一個說,“想我黑山老妖,活了三千多年,本以爲被姜子牙鎮壓在南山下再無出頭之日,沒想到卻意外遇到了道友,真是三生有幸。”
另一個卻說,“我放你出來,可不是要你四處亂跑,從今以後,你就當個封門村的護村神獸吧。但凡有陰陽先生進來,你便讓他有來無回,挺清楚了嗎?”
那黑山老妖怎麼可能答應?爭執了一會兒,就打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一道翁口粗的血柱從黑雲中流出,封門村的整條河都變成了紅色的。
等黑雲散去,一個拿着拂塵的道士站在天柱峰上,斜眼朝老嫗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那天晚上,封門村的人一夜暴斃,老嫗傷心之下,便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自殺了。
“我雖然死了,但是我還能看得清。那天之後,天柱峰下面的石洞裡就開始往外流血,流了整整五年。”老嫗又坐回到門口的椅子上,拿着摺扇,輕輕搖晃。
“那個道士,想必就是幕後黑手吧,他到底想幹什麼?”我轉過頭看着路瑗。
路瑗嚥了口唾沫,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帶着幾分遲疑,“那人到底想幹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爲了長生,他得到那道門後面的東西,就可以長生。”
“門?”
忽然,老嫗停下手中的動作,悠悠然嘆了口氣,“聽你來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隻蛤蟆得去說過‘那道門’這三個字,不過聽他好像說道人是在癡人說夢,那道門只有經歷過百世輪迴的活死人才能得到。這道士並沒有進入過輪迴,而且也不是活死人,根本得不到那道門。”
如果老嫗沒有騙我,我便明白這道人的意圖了。他設計這麼大一個局面,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做棋子,然後去逼迫活死人,讓活死人不得不依託那道門活下去。但是活死人一得到那道門,那個道士,就會出手搶奪。
可現在的問題是,活死人到底是誰?是吳雪銀嗎?現在被逼的最緊的,也只有他,不然也不可能做出綁架秦雯和雷樂樂的事情。
“你們要是想找活人,試着往南邊走,到了天柱峰下,去石洞裡看看。那隻蛤蟆能製造出活死人。”老嫗再次開口。
我一聽這話,頓時便急了,擡起腿就要走,忽然,我感覺到身後的衣服被人拉住了。
老嫗的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一次,聲音卻是那麼的冰冷,“既然你們是爲一個陰陽先生來的,想必你們也是陰陽先生。我不想對你們動手,但是你們也該懂點規矩。”
規矩?這是要錢?
路瑗吸了口氣,然後把口袋裡所有的現金都掏出來仍在空中,然後拉着我朝門口走去,“前輩,買路財都留下了,我們這就走了。”
“去吧,順着這一條青石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一個三岔口向左乖,就能到天柱峰。”
已經走出幾步了,老嫗的聲音再次傳來。
路瑗一聲不吭的拉着我往前走,來到一棵老槐樹下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轉過頭朝剛纔那座房子看了一眼,然後一臉後怕的道,“幸虧帶辟邪的東西了,不然咱倆今天都得栽在那兒。”
說完,路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灰扔在地上,然後拉着我繼續往前走,“走,這邊纔是南,先前在山上的時候我看得一清二楚,想騙我,門兒都沒有。”
這句話才說完,忽然,路瑗停了下來,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你聽,好像有嗩吶聲,而且還有點喜慶……”
我靜下心來仔細聽了一下,山坡的那邊,隱隱有嗩吶聲傳來。曲子名叫不上來,不過以前見人結婚時聽過,現在卻很少聽到了。
結婚?大晚上的,誰結婚?難道是……
想到這裡,我頓時便急了,秦雯和雷樂樂一定不能出事。
我和路瑗跑過去,把身子躲在一叢荊棘後面,探出頭朝前面看去。
一列迎親的隊伍從田壟朝深溝走去,打頭的毛驢上,騎着一個胸前綁大紅花的男子,後面跟着一個驢車,車上坐着一個蓋着蓋頭的女子。在一片喜慶的嗩吶聲中,隱隱傳來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是雷樂樂的?”我有些不確定的朝身旁的路瑗看去。
路瑗點了點頭,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卻是是雷樂樂的。”
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注視着前面的山溝,山溝溝里人影綽綽一片雜亂,看這熱鬧的景象,倒像是在結婚。可是,這是要跟誰結婚?
正要起身去救人,路瑗立即拉住我的手,一臉凝重的道,“別輕舉妄動,咱們得好好謀劃一下,不然就這樣跟送死沒什麼區別。你看那個綁着大紅花的新郎,身上妖氣縈繞,很明顯,他就是剛纔那個老嫗口中的蛤蟆……不對,你仔細看,他只有半邊身子。”
“還看什麼,再看黃花菜都涼了。”我立即站起身朝那邊跑去。
身後,路瑗也默默的跟了上來。
大概是發現了我們,迎親的隊伍一下子變得亂了起來,打頭的那個騎着毛驢的新郎轉過頭朝我們看來,這一下,我終於看清,他的確只有半邊身子,體內的血似乎也已經流乾,瘦得跟柴棍似的,還是被劈了一半的柴棍。
“小樂!”一個驚喜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坐在驢車上的雷樂樂立即掀開了蓋頭,指着山溝深處便喊,“快去救秦雯姐,她要被弄成活死人了!”
身後,路瑗一邊跑一邊跟我說話,“你去救人,這半隻蛤蟆由我拖着就行,無去年過年晚上收的法還沒用過,對付半隻蛤蟆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這兒就交給你了。”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我得爭分奪秒的去救人。
那邊,雷樂樂也從驢車上下來,飛快的朝我跑來。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那個迎親隊竟然沒人攔她。
跟雷樂樂一匯合,她便說了起來。
原來,吳雪銀把秦雯和雷樂樂帶進封門村並不是爲了把我引來這裡,而是爲了跟這半隻蛤蟆做一筆交易,讓雷樂樂嫁給蛤蟆,然後再讓蛤蟆出手,把秦雯弄成活死人,只要有活死人,他就能得到清水溝的那道門。
“待會兒你吸引吳雪銀的視線,我偷偷給他來一下陰的。吳雪銀被陣法反噬,而且在他帶我們來封門村的路上,出墓鬼差點把他弄死,他現在就孤家寡人一個,對付起來應該不難。”雷樂樂一邊跑一邊說,已經到一座山的腳下了,她指了指草叢掩映下的石洞,道,“秦雯姐就被帶進那個石洞裡去了。”
我轉過身朝路瑗看了一眼,此時的路瑗就像是個神仙,跟那半隻蛤蟆打得難解難分,更遠處,那片荊棘從忽然燃燒了起來,熊熊火焰中,我看到一個老嫗的身影,老嫗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荊棘燃燒,會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無論是邪祟還是精怪都會害怕,她是在幫路瑗對付那半隻蛤蟆。而在老嫗的身後,我隱約看到了三個衣着樸素,面容稚嫩的孩童。
“快走,吳雪銀真會殺人的,這幾年已經給這邊送過很多小孩了,石洞裡到處都是小孩的屍骨。”
我轉過身,一邊朝石洞走,一邊問雷樂樂,“吳雪銀爲什麼要害死那些小孩?”
“你師父四年前來過一次封門村,一劍把那隻蛤蟆劈成了兩半,吳雪銀和他師父爲了救活那隻蛤蟆,害死了很多小孩,石洞裡有個祭壇,祭壇邊已經築起了京觀,都是小孩的頭顱築起來的。”
雷樂樂的聲音落下的同時,我腳下發出咔嚓一聲,低頭一看,是一塊腿骨,石洞深處,隱隱傳來秦雯的聲音,“你把我帶進石洞的目的,居然是爲了引馬小樂來?他一來,你還有活路嗎?就算有活路,那麼,你怎麼應對那個幕後黑手?算來算去,你還在他的算計中,你本來還有活路,可是偏偏卻選擇了一條死路。”
“你說這些話是因爲知道馬小樂已經來了吧?可惜沒用,就算他聽到了,也跑不出這個山洞。你剛纔不是很奇怪我爲什麼不對你動手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活死人,只有二十二道魂的人才有可能變成活死人,活死人體內比常人多一道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