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你給咱趴下,看看到底哪一條蛇纔是真的。”田老漢收起笛子,頭也不回的對道人發號施令。至於我,現在還是病號呢,能不動還是儘量不動的好,誰知道我的手傷到哪種程度了?
“那條真蛇已經跑到你腳下了,是黑蹦子,小心!”道人在後面發出一聲驚呼。
田老漢聽完這話,一蹦三尺高,慌忙後退。
黑蹦子可是劇毒無比的蛇,唐代柳宗元《捕蛇者說》裡面說的蛇,就是這種。距離稍近一點都有可能中毒。
“現在呢?”田老漢再次開口,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倒像是在跳舞,但是雙腳靈活的在蛇羣裡穿梭,竟然沒有踩到一條蛇。
“朝馬小樂來了。”道人的話再次傳來,我急忙向後面退。朝我跑來的,只有一條蛇啊,不停地吞吐着的黑色的信子分明在告訴我,它很毒。
我看了看手中的半截骨頭,不對,這已經不能說是骨頭了,不管是不是幻覺,至少我眼中看到的,是有血有肉的胳膊。
我掄起手中的胳膊,緊張的注視着向我跑來的毒蛇。
“嘶嘶……”
毒蛇的速度很快,只一轉眼的功夫,便快要追上我了。
忽然,我被什麼絆了一下,跌倒的瞬間,纔看到絆倒我的是道士。
道人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的背,朝上託了一把。
剛站穩,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濺在了我的臉上,離我兩步遠的地方,田老漢右腳使勁的踩着蛇頭,蛇身在他的腳下掙扎扭動。
忽然,一陣奇異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我便看到一副讓我難以置信的景象……
“快點!快點!”一個穿着軍官衣服的男子站在一個大坑前,大坑裡面,是一個個被繩子綁起來的奴隸,有男有女。
跟這些奴隸站在一起的,是一個個拿着大刀的劊子手。
“殺!”
大坑的邊緣,軍官一揮手,大坑裡面的奴隸便被斬去了頭顱。屍體和頭顱已經堆成一座高山,但是後面,還有很多奴隸在不停的被推到儈子手跟前。
忽然,軍官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穿着錦帽貂裘的男子,男子只朝大坑看了一眼,便在沒有了興趣。
“王大人,不知道這個陣法什麼時候才能布好?”錦衣男子身體靠在石壁上,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他的目光,正注視着大坑上方的棺材。
“喲,原來是劉大人打架,失禮失禮。”中年軍官急忙點頭哈腰的朝錦衣男子行禮,一臉諂媚的湊過去,道,“不瞞大人,這個陣法,足足需要一萬零八十個死人才行,他們的血液融進地上的血槽,陣法就成了。”
“抓緊時間吧,上面催的緊,耽誤了上面的事,後果不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錦衣男子拍了拍中年軍官的肩膀,然後擡起腿朝我走來,“你這小卒,膽子膽子倒是不小。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錦衣男子朝我揮了揮手,我的腳下忽然變成了萬丈深淵,無邊的黑暗瞬間便吞噬了我。
我猛地睜開眼,卻發現已經身處一個洞穴,洞穴不深,朝外面一看,就能看到骨山。
“你醒了。”田老漢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此時才發現,我的頭正枕在田老漢的腿上。
我急忙坐起,田老漢接着道,“是我的錯,是我大意了,我沒有料到那條蛇的尾巴上竟然還有個魅惑鈴。”
“這鈴鐺設計的倒是巧妙。”坐在一邊的道人也開口了,他的手上正抓着一個泛綠的六角鈴鐺。
“咱們這是在哪?找到門了嗎?”我試着動了下自己的左手,還是沒有知覺,只好無奈放下,轉過頭朝道人看去。
“沒有。”道人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嘆了口氣,道,“九宮飛布,哪是那麼容易破解的,我倆都等着你醒來呢。”
“那就繼續走吧。”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地上站起,轉過頭朝外面的骨山看去。現在,我已經分不清方位了。
“先等一下。”道人出聲喊住我,道,“咱們再研究一下,看看到底哪裡纔是真正的門,然後繞過去。”
“沒有門,看天意吧。”我搖了搖頭,擡起腿朝外面走去。
但是才走一步,忽然,一陣陰風迎面撲來。
我下意識的退了兩步,田老漢和道人猛地衝了上來。
石洞外面,一個渾身長滿了黑色毛髮的小豆丁揮舞着尖銳的爪子,靈活的在道人和田老漢的胯下穿梭。
“天雷陣!”
“不對,這是屍嬰,天雷陣不管用,得用除穢陣!”
“你用你的我用我的,咱各憑本事!”
道人和田老漢一邊跟屍嬰纏鬥,一邊施展自己的絕活。
道人的面前,一張巨大的符籙閃爍着紅色的光芒,飛快的升上了天空,而且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這九宮飛布圖難道是用鮮血佈置出來的?”道人大叫一聲退到一邊。
他的身旁,田老漢先前用骨頭壘的陣法也已經被屍嬰掃得一片狼藉。
“急急如律令!疾!”道人的手中,又一次出現了金錢劍。道人把自己的手指咬破,飛快的在劍上畫了一道符,然後一個迴旋,朝屍嬰刺去。
另一邊,田老漢掄起一塊骨頭,用力的砸在了屍嬰的後背,屍嬰一個趔趄朝前面刺來的金錢劍撞去。
直到此時,我纔算看清了他的全貌。
七短身材,渾身都是黑色的毛髮,看起來倒像是個小孩,只不過身上的衣服沒了,屁股上長着一條黑色的羊尾巴,嘴巴張開,露出一口不似人牙的獠牙。
金錢劍刺進了屍嬰的身體,一聲尖銳的慘叫從屍嬰的口中發出,揮動着雙手,猛地朝道人抓去。
“快退!”田老漢一腳踢在屍嬰的腦袋上,屍嬰劃出一個拋物線,嘭一聲倒在不遠處的地上,濺起陣陣灰塵。
道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然後又轉過頭,朝屍嬰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轉身跑了回來。
田老漢緊跟着跑了進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心有餘悸的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咱們準備準備,只要這屍嬰往裡衝,咱就揍!我不信揍不死它!”
“不光是屍嬰。”道人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出墓鬼也出手了,不然屍嬰從棺材裡出來後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生屍變,他應該是把那個殭屍給吃了。”
“咱們也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吧?”我走到道人跟前蹲下,有心幫他處理傷口,但是現在只有一隻手能動,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個洞本身就沒理由出現,我跟田老漢先在這兒守着,你給咱進裡面探探,看看這洞是怎麼回事。”道人呲了呲牙,然後把手電筒遞給我,“省着點用,快沒電了。”
自從融合了清水溝那個女鬼,我就能夠夜視了,有沒有手電筒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與此同時,屍嬰又衝過來了,田老漢拿着快骨頭把它砸了出去,然後像個門神一樣守在洞口。
我拿起手電筒,起身朝洞裡面走去。
才走幾步,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左面的那面牆壁凹凸不平,像極了浮雕。
我轉身朝洞口看了一眼,然後打開手電筒,走到了石壁前。
一道小拇指粗的石縫整齊的垂直在地面上,只輕輕一推,便推開了。
“有門?”
道人猛地轉過頭朝我看來,他的臉上掛滿了激動。
但與此同時,一陣臭雞蛋的味道從石門裡面傳了出來,藉着手電筒的光芒,我清楚的看到,石門的後面,橫七豎八的躺着一些骸骨,骸骨上的衣服還在,中間的地上,插着一把大刀。
“快走!”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洞口的田老漢忽然驚恐的喊了起來,而屍嬰,也像是發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連滾帶爬的朝骨山跑去。
難道石門後面……
我的頭皮開始發麻,伸手想把石門拉上,但是忽然,一把手突兀的搭在了石門上。指甲已經卷起來了,整隻手臂上長滿了紅色的毛髮。
“居然是紅毛糉子,快走!”道人驚恐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抓住我的肩膀,飛快的朝石洞外跑去。
“這邊!”跑在前面的田老漢衝我們喊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朝骨山跑去,正是屍嬰離開的方向。
我跟道人緊緊的跟在田老漢身後,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咚……”
“咚……”
“咚……”
“這邊。”跑在前面的田老漢衝我們招了招手,然後一溜煙跑進了骨山之中,我此時才發現,這座骨山的下面,竟然藏着一個石洞。
“你先進去。”已經跑到門口了,道人推了我一把,緊接着,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傳來,一塊塊骨頭飛快的從骨山上落下。
道人一個翻滾,跑進了門裡,飛快的跟上我們的步伐。
已經跑出很遠了,骨頭落下的聲音依舊不停地從洞口傳來,而石洞前面大概三十米遠的地方,就是盡頭了,那裡是一道青銅門。
“終於找到墓門了。”跑在前面的田老漢猛地停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我也停下休息了起來,道人從後面跑了過來,喘了兩口氣,道,“稍微休息一下,那是個紅毛糉子,光靠那些骨頭攔不住它。”
田老漢點了點頭,掙扎從地上站起,道,“前面那纔是真正的墓門,門口估計有機關。你倆現在這兒休息,我把機關排除了你們再過來。”
“去吧。”道人朝他揮了揮手,然後靠着牆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看田老漢朝前面去了,道人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去。
我走過去坐下,還沒有開口,道人便咬着牙,用只有我倆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你應該還沒有猜到我是誰吧?”
“隨身帶着黑驢蹄子,整個白雲山,想必也只有摸金校尉出身,亦正亦邪牛建國了。”我伸手把口袋裡的香菸取出來遞到道人面前。道人從煙盒裡抽出兩支,一支塞進我嘴裡,自己也點上一支。
“既然知道我,那你也早就該猜出這裡有一座墓,爲什麼還跟來?你們捕魂師應該看不起我這樣的人才對。”道人吐出一個菸圈,臉上露出一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