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跪着向母親爬去,邊爬邊哭道:“娘啊,都是孩兒不孝,都是孩兒不孝,讓您老受這等苦。”
秦母聽到兒子的聲音,雙手顫抖的向前探摸,秦忠到了近前,拉住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秦母的淚又從空洞無神的眼中流出。顫聲道:“吾兒近來可好?”
“娘,好好。娘,我今天把我們家的大恩人帶來了,他殺了金富貴,也算是爲爹爹報了血海深仇。”秦忠母子二人抱頭痛哭,楊思萬觸景生情,越發的想念自己的母親。
“兒啊,快跪謝恩人。”秦母推開兒子,準備下牀和兒子一起拜謝楊思萬。
楊思萬忙上前一步,扶住要下牀的秦母,道:“老夫人,萬萬不可,折殺我也。”
秦忠代替母親再次下跪,叩首道:“楊大俠,你替娘再叩三首。”
秦忠叩首,楊思萬也就不再阻攔,攙扶秦母坐回到牀上,道:“老夫人,我自幼學了一些醫術,或許能幫你醫治眼疾。”
“那再好不過了。”秦忠大喜,秦母也表示願意。
楊思萬爲秦母看眼疾時,秦忠這纔想起外面還有三人,急忙招呼上丫鬟,兩人一起到了房外,和林香茹一起,把受了重傷的竹滅劉嫣然兩人擡進房內。
安頓好竹滅二人,林香茹隨秦忠到了秦母房中,楊思萬已經幫秦母檢查完了眼睛,見秦忠回來,道:“秦兄弟,老夫人的眼疾剛剛發作,尚可醫治,我可開處方,明日你去抓藥。每日早晚兩服,七日便見分曉。”
秦忠聞言,歡欣不已,親自下廚殺雞宰鵝。
楊思萬和林香茹兩人到了耳房,看到躺在木牀上的竹滅,臉色紅潤許多,正在閉目靜養。再觀劉嫣然,或許腹內尚有淤血,臉色依舊難看。
“師兄。”林香茹輕聲喚道。
竹滅聽到林香茹喚,醒轉過來,看到楊思萬,道:“大哥,此人可信?”
楊思萬沒有答話,只是點首,向門外瞟了一眼。道:“賢弟,今日多虧秦忠,否則我們四人定命喪。”
竹滅側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臉色依舊青紫的娘子,虛弱地擡起手臂,輕輕的落在中間還在熟睡的女兒身上,一顆滾燙之心猶如被拋入冰水之中,支離破碎。
楊思萬脫靴上牀,扶起劉嫣然,兩人盤腿而坐,楊思萬坐在劉嫣然背後,運起真氣,一股暖流從丹田緩緩釋放,環遊全身,一層淡淡的彩色光環籠罩楊思萬周身。漸漸,楊思萬隻覺得掌心微微發熱,兩掌皆拍在劉嫣然後背,一股白煙隨即騰起,劉嫣然的臉色緩緩的由紫變白,由白轉爲紅。
劉嫣然臉色通紅,兩眼忽的睜開,“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牀下地面如血洗了一般,又如朵朵嬌豔欲滴的花兒。
一口鮮血噴出,劉嫣然漲紅的臉色瞬間轉爲煞白,歪倒在竹滅胸口,竹滅滿臉痛苦之色,恨不能代妻受罪。
“相公……”劉嫣然胸中淤血被楊思萬用真氣逼出,感覺暢快許多,但身體依舊虛弱。聲音微弱之極,看到竹滅同樣身受重傷,她的心如同繡花針刺透一般,傷口雖小,但卻痛煞人。
微笑爬上竹滅臉龐,費力道:“娘子,我沒大礙,無須擔心。”
楊思萬幫扶師妹躺正身子,穿上靴子,坐在牀邊,捻起竹滅手腕,靜心把脈。
“脈象還是有些亂。”楊思萬起身到林香茹身邊,擔憂的低語道。
林香茹掏出藥瓶,又取出三粒金創丹,放於楊思萬掌心,道:“相公,師兄傷得太重,或許只有我師尊纔可醫治。金創丹只能暫時緩解傷情。”
楊思萬明白林香茹的意思,垂首看着手中金燦燦的藥丸,想到分別的那一刻,心裡就不是滋味兒。
“哎。”楊思萬輕嘆一口氣,轉身走到牀邊,把金創丹給竹滅服下,道:“賢弟,你好生歇息,待傷勢略有好轉,我們就動身。”
竹滅見楊思萬轉身要走,張開的嘴沒說出話來,硬生生地嚥了回去,眼中泛着光。
楊思萬出房把門輕輕虛掩,林香茹跟在他的身後,懷中兒子已經醒來,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母親。楊思萬接過孩子,抱在懷裡,心中有些許的愧疚。兒子剛剛出生,就要隨父母浪跡天涯,楊思萬這個做爹爹的心中實在自覺愧對兒子。
楊思萬四人在秦忠家中休養了一段時間,竹滅的身子漸漸有一些好轉,爲了感謝秦忠冒死相救,楊思萬竹滅傳與秦忠一些本門功夫。
時間如飛,眨眼間,四人已經在秦忠家中住了一月有餘,爲了儘早給竹滅醫好傷,五人不得不分別。
分別之日,五人皆是痛哭不止,只感覺心像被人掏空一般。
楊思萬取下自幼佩戴的一枚玉佩,抽劍一劈爲二,一半帶於兒子胸前,一半交於竹滅。淚水漣漣道:“賢弟,今日你我爲兒女做媒,長大成人後結爲夫妻。此半塊玉佩權當信物。”
竹滅緊緊攥住手中的半塊玉佩,只是含淚點頭,卻說不出話語來。
“今日一別,我們便形同陌路,如再遇面,不必顧忌,格殺勿論。”楊思萬眼含熱淚,斷了竹滅顧慮。
竹滅再也無法忍受,雙膝一軟,跪在地面,哭道:“大哥,讓我再叫你一聲大哥吧。”
楊思萬不忍再看,懷抱兒子,轉身躍上馬背,不敢再回首,他怕看到秦忠竹滅的不捨,怕看到林香茹的淚眼迷濛惹人憐,怕回首會讓兄弟叛離師門,成爲不忠不義不孝之徒。
劉嫣然再望夫君一眼,不敢再做停頓,抹去淚水,上馬加鞭向楊思萬追去。
竹滅呆呆跪着,直至楊思萬消失在鐵騎捲起的塵土中,他們師兄妹二人才上馬,再次和秦忠作別,掣鞭快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