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風。”陰影中的人悠哉悠哉走了出來,正是云溪風,手中依然拿着他那把扇子,搖來晃去。
君督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云溪風,臉色漸漸莊重了起來,拱手道:“沒想到是六王子,失敬!”
云溪風呵呵一笑,道:“君度大人好見識。竟然聽說過我這麼個無名小輩。”
“六王子玩笑了,堂堂紫雲國王室我怎能不知道呢?只是不知六王子深夜來訪有何事?”君督面色再次的嚴肅起來,其間夾雜着些許笑意,眼睛直盯着云溪風。
云溪風隨意把扇子丟出手,化作一道金光,閃到云溪風身後,懸浮在半空之中,云溪風微微欠身,坐了下來。
“我來找朋友,不知君度大人可否行個方便?”云溪風淡淡說道,沒有一絲一毫白日裡在大街上的嬉鬧口氣。
此刻的云溪風全身上下被扇子散出的金色光芒籠罩着,宛如一尊佛般不可褻瀆,目光有意無意的向楊風方向看來。
畢竟云溪風不比楊風,身份顯赫,君督不敢對他動粗,道:“既然六王子要尋人,那就輕便吧。”
“好,改日我定重謝。”說着,云溪風站起身,扇子嗖的回到他手中,金光頓時消散,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話說,這渝城君督本名陳緣,上任二十餘年,勤勉執政,渝城雖處於龍國最邊緣地區,卻是一直興旺發達,從未出現過匪寇擾城的事情,也算得上龍國衆君督楷模了。不過此人性情怪異,不喜與人交往,很多時候都是在家中陪伴妻子,夫婦二人如膠似漆,恩愛無比。不知是誰傳了出去,便成了渝城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情。
大廳中。
燈火通明,在嫣兒手成爪狀疾速抓向自己的瞬間,竹兒原本模糊的神志忽然清醒起來,發出一聲極爲淒厲的驚叫。
隨後,又是一聲慘叫,但已不是竹兒發出的了,卻是嫣兒口中發出。
嫣兒軟若無骨的身子震出五丈之外,滿臉的笑意頓時化爲了痛苦、驚奇之色,不可思議地看着竹兒。
竹兒胸前一片奇異的竹青色光漸漸強盛,在竹兒面前形成一道竹青色屏障,而嫣兒方纔正是抓到了這道憑空出現的光牆才被震飛了出去。
嫣兒感覺到體內氣血翻涌,受到了極大的創傷,竟噴出一口鮮血,嬌豔的血滴散落在她面前,形成了一朵鮮豔的紅花。
她明明沒有一絲道行,爲何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這竹青色,怎地這麼熟悉?……
竹青色,在竹青色的提醒之下,嫣兒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了,那山崩地裂的可怕的一幕重現在她眼前,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她的心頭,沉重的不可移動,沉重的讓她快要窒息了。
“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嫣兒面色慘白,撫媚的笑容早就不復存在,驚詫痛苦取而代之,讓她看上去像是受了人間所有痛苦折磨一般。
竹兒默不作聲,依舊沉浸在方纔一刻的恐懼當中,額頭盡是汗水,滴答滴答不住滴落在地上。
竹青色光牆忠實的庇護着她,時時刻刻警惕着嫣兒再次的襲擊。
嫣兒渾身酥 軟,沒有一絲力氣,只能雙手撐着地面,坐着。
殷紅地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下,把她潔白無塵的衣裳染得點點紅,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如潔白的百合;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又如蔚藍天色中朵朵白雲……
竹兒逐漸冷靜了下來,透過淡淡竹青的光牆,看到痛苦的嫣兒,她的心一冷一熱,一怒一憂。
“你爲何,爲何要害我?”竹兒冷靜的讓人發寒,目光如箭,直射向嫣兒。
“爲何?呵,我是爲何?我爲了活下去,我爲了活下去永遠伴在心愛的人身邊。”嫣兒慘然一笑,又是一陣咳。
竹兒眉頭緊鎖,目光快速的掠過那許多綁在柱子上的女孩,掠過她們無一絲血色的慘白麪容,心裡又悲又惜。
“很久以前,在一場劫難中,我死裡逃生,卻被重創,苟延殘喘。就在我失去信念之時,他救了我,我們相愛了。”說到此,嫣兒臉上再次綻放出花兒般的笑容。
“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便想要繼續活下去,就選擇了這麼一個古老的辦法。九十九顆處 女心臟,只要吃下九十九顆處 女心臟,我便能恢復元氣,與他終生廝守。呵呵,呵呵……”
竹兒渾身的血上涌,潮紅臉色中夾雜着無比憤怒,她冷若冰霜地質問道:“你……你爲了恢復自己的身體,竟然用這種至邪手段,難道你一點人性都沒有麼?”
嫣兒愣了,繼而笑了,笑得格外詭異,喃喃道:“人?人?呵呵,哈哈。人……人啊……”
嫣兒接近瘋癲的狀態讓竹兒格外的驚詫,不知她這是怎麼了,不過,心中的憤怒卻是沒有絲毫減少。
“你爲了自己的幸福,犧牲了許多人的性命,你怎地知道她們是不幸福的?你怎地知道她們不想要與心愛之人終生廝守?”竹兒的質問一個接着一個,連珠炮般。
嫣兒只是苦笑,卻不回答。
不知多久,嫣兒在竹兒噴火的目光下,悽慘地說道:“這世間許多事情……許多事情並非我們心中想象那般。許多事情,明明知是錯的,卻依然不能停下,不能捨棄。若你愛一個人,你卻將死去,再不能與他廝守,但有一法能救你性命,便是犧牲他人性命延續你的命,延續你們的情緣,你還會等死不去嘗試麼,你能做到麼?能麼?”說到最後,嫣兒一陣巨咳,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她的傷比料想中嚴重得多,身子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嫣兒的一番駁問,竹兒啞口無言。
與楊風小時的嬉鬧場面緩緩浮現,竹兒眼中盡是淚花閃動,她捫心自問:我,能不能做到?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一聲聲的疑問激盪在竹兒心底深處,迴旋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