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臘月時節,朔風驟起,天氣漸寒。傍晚時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撒了下來,開始只是像千千萬萬只小蝴蝶在空中亂飛,後來就變成了朵朵盛開的梨花,從天庭灑落,飄飄蕩蕩,只一會兒的工夫,大地就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
半夜以後,北風漸小,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雪花從空中飄蕩而下。趙休花醒了,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幾縷冷風從窗櫺裡鑽了進來,趙休花不禁打了個冷戰,她把頭縮進被子裡,可是隻過了一會兒,她就掀開被子,悄悄下牀,來到外面。她仔細聽了聽,萬籟俱寂,一點聲音都沒有。自從上次被發現後,趙休花變得更加謹慎,可她沒有停止練功,卻也不想招惹麻煩。她機警地躲開站崗的門衛,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練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身體已經慢慢發熱了。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孺子可教也!”趙休花先是一驚,馬上就知道,老神仙又來了,心中不禁一喜,連忙朝聲音看去,果然,濡鬚子正站在山坡上向她招手。
趙休花一躍而起,輕輕地在雪地裡跳躍,不一會就到了山坡上,高興地說:“老神仙,你回來了!”濡鬚子點點頭,這個點頭不僅是回答趙休花的話,也是對趙休花夜半練功的肯定。
濡鬚子朝山頂一指,就朝上走去,趙休花跟在他的身後。現在她爬山已經不費多大的力氣了。只一會,兩個人就先後到了山頂。
趙休花問道:“老神仙,今天大雪封山,你還來採藥呀?”濡鬚子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我是來看你練功的。”趙休花問道:“哦,請老神仙指教!”
濡鬚子點點頭,說道:“別的不說,就是這種精神也是值得嘉獎的。練武之人就是不能怕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不可一日荒廢啊!”趙休花說道:“老神仙,你來得正好,我有不少問題想請教你!”
趙休花環顧一下四周,正要掃一塊雪地,濡鬚子擺擺手,說道:“小姑娘,別傷着它們。它們也是精靈啊!”趙休花看着老人,說道:“老神仙還是文人雅士!”濡鬚子一擺手,說道:“貧道哪敢稱文人雅士?走,到那邊去!”
兩個人走到一處避風的地方,這兒雪很薄,趙休花輕輕一運掌力,把雪移到山坳,老人這才點點頭。趙休花連忙把在平時練習時遇到的種種不理解的問題悉數提了出來。濡鬚子有時馬上回答,有時踱着步思考,還不時用手做做動作,等明白了之後纔給趙休花解答。
解答這些問題用了半個多時辰,趙休花頓覺豁然開朗,就像從身上卸下一塊石頭。她把所學的內容重新練習了一遍,老人讚許地點點頭,說道:“看來你進步不小啊!這都得益於你的刻苦鑽研。”趙休花說道:“這都是老神仙指點的。”
濡鬚子一指趙休花,說道:“你這小姑娘還很謙遜!”趙休花由衷地說道:“真的不是謙虛!不是老神仙指點,我真的無法再練了。哦,對了!老神仙臨走之前答應我,要教給我如何觀察對方出招的漏洞。你可不能反悔哦!”
濡鬚子一笑,說道:“你的記性真好,貧道不會失言的。好,我們就來學習!”說着這一老一少就又開始比劃起來。
練完功夫,趙休花回到營房已很疲倦,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卻是張花,就說道:“今天下大雪,不出操的。”她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她夜裡練功辛苦,每天早上都是張花叫醒她的。
張花小聲說道:“若花,五行門今天有行動!”趙休花眼睛不睜,問道:“什麼行動?”張花說道:“門主挑選了二十個人,馬上就出發。”
趙休花這才睜開眼睛,問道:“什麼急事?”張花搖搖頭:“不曉得!你沒有選中。”她貼近趙休花的耳朵說道:“我想找個機會逃走!”
“好啊!”趙休花點點頭說道。張花說道:“可你怎麼辦?”趙休花說道:“你先走,我一個人好辦!”張花搖搖頭,說道:“我還是等你一道吧!”趙休花一笑,說道:“好妹妹!”
張花一推趙休花,說道:“你呀!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當起人家的姐姐來了。”趙休花還想開開玩笑,忽然看到蕭悅心走了進來,連忙坐了起來,驚叫道:“堂主!”
蕭悅心看着趙休花說道:“你快一點起牀,我們有行動!”趙休花問道:“不是沒有我嗎?”蕭悅心表情嚴肅,說道:“我把你加上的。我相信你!快點!”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張花對着趙休花會意地一笑,這個笑只有她們兩個人才知道。可是趙休花卻不想走,她還想跟着老神仙多學點功夫,但這話她不好對張花說。
趙休花這一行一共二十一個人,其中還包括冷思南,由門主司馬沖和堂主蕭悅心帶隊急急地走出營地。趙休花和張花她們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是從司馬沖和蕭悅心嚴肅的表情看,應該是大事。
一出營地,張花就傻眼了:滿山遍野的大雪,哪裡是溝,哪裡是壑,根本無法分清,這又如何逃走?趙休花小聲說道:“別急!以後還有機會!”張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可趙休花卻暗中高興:我暫且還不想走。
在這樣的雪地裡走路,十分費力,饒是他們這些練武之人也累得氣喘吁吁。走了有兩個時辰,時近中午,一行人停在一個草屋前,這個草屋裡住着幾個人,已經爲他們煮好飯。衆人早就飢腸轆轆,吃完飯後,司馬衝這才公佈了這次行動的任務。
原來上次藏寶圖事件後,司馬衝就把自己已經中風的父親秘密轉移到姜家嶺,但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女還留在原處。在姜家嶺山下,有一個集鎮叫姜家集,住着五六十戶人家,在這個山溝中就算是個大地方了。五行門的日常生活用品也基本在這個地方採購。這個鎮子上有個大戶人家,不知什麼原因要賣掉房子,司馬衝就把房子買了下來,把自己的父親安置在這裡。
可是這個消息還是被人知道了。昨天,有人給他送來一封信,信上的意思很明確:拿圖換人!並且此人還帶來一根柺杖,司馬衝仔細查看,這確是父親的柺杖。這麼說,自己的父親已經在他們的手中。司馬衝很着急,馬上召集五行門骨幹開會,商議對策。看來藏寶圖的消息已經泄露,這些人已經扣押了老太爺爲人質,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
司馬衝想到了趙休花,的確,他很懷疑是趙休花給外人通風報信的,但是蕭悅心卻不同意,如果這個奸細是趙休花,她完成任務後,又受到懷疑了,爲什麼還要留在營地?她完全可以很輕鬆地離開這座山。最後,蕭悅心還是說服司馬衝帶上了趙休花。
司馬衝對對方的情況不瞭解,決定先帶一支小分隊查看一下情況,而赤金部堂主房微、綠木部堂主杜劍帶領二百人跟在後面,擔當接應的任務,紫火部堂主繆筆、黃土部堂主莘花帶領其餘人駐守營地,以防對方調虎離山之計。聽了堂主的這番話,衆人這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
下了這麼大的雪,姜家集的街上沒有什麼人,靜靜的,沉浸在一片安寧之中,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衆人不敢再說話,只聽到腳踩在雪上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司馬衝的家在鎮子的東頭,靠山而建,房子還不少,規模挺大的,看來這是鎮子上最大的一戶人家了。
兩扇朱漆大門是敞開着的,院子裡的積雪已經清掃得乾乾淨淨,只有幾隻小鳥在“嘰嘰喳喳”地叫着,看不到一個人,靠牆角的花壇上的臘梅花開得正旺。司馬衝站在門口觀看了一會兒,這才小心走進大院,院中的幾隻小鳥“撲哧”一下,展翅飛走了。房屋的大門也是敞開的,裡面也是不見一人。
等司馬衝等人全部走進院子裡時,屋裡走出來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四十上下,魁梧健壯,膀大腰圓。爲首的人紫紅臉膛,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刀疤,顯得特別的陰沉。他上前一步,雙手一抱拳說道:“尊駕可是司馬門主?”司馬衝點點頭,上前幾步,還禮說道:“正是在下!請問你們是何方朋友?光臨寒舍意欲何爲?”
爲首的人一笑,說道:“我是姜家嶺寨主蔣老大!”他朝後指指介紹道:“這是我的兩個兄弟於老二、姚老三!”這時司馬衝感到後面有動靜,回頭一看,院門口涌進很多人,個個手執兵器,一下把他們二十多人圍了起來。
蔣老大擺擺手,高聲說道:“別動手!這是本寨主請來的客人。”手下人後退幾步,卻沒有離開。
司馬衝感到自己的安排是正確的,自己這批人雖然被圍,可是房微、杜劍兩位長老很快就到,所以沒有必要懼怕他們。蔣老大作了一個手勢,很客氣地說道:“司馬門主,請!老太爺在客廳等着呢!”這話似乎在警告司馬衝:你父親在我們手中,你別輕舉妄動!司馬衝冷笑一聲,手握劍柄,昂首闊步走到屋裡,其餘人依次跟在後面。
司馬衝一進大門,就看到父親靠在客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後面站着兩個手持大刀的人。在客廳的另一邊,幾個管家和家丁被捆綁着,都失去了自由。司馬衝盯着父親看,父親雖不能動彈,可是從那昏花的眼光中透出道道十分嚴厲地目光。這種目光,司馬衝見過多次,但是這一次是最嚴厲的。司馬衝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這個藏寶圖是司馬家族的傳家寶,這與金銀財寶無關,是與自己家族的尊嚴聯繫在一起的。
再看看蔣老大,這些人怎會在姜家嶺佔山爲王?這個地方的確山高壑深,樹高林密,可是沒聽說過這兒有打家劫舍的歹人啊!這麼說這些人是新近纔來的?
蔣老大走到司馬衝的面前,說道:“司馬門主,盜亦有道。我等只劫財,不要人命。只要司馬門主與我等配合,我保證你們家平安無事!”
司馬衝冷笑一聲,說道:“蔣寨主請想,如果真像你在信中所說的,我有這件寶貝,爲何還窩在這個深山野嶺中?”蔣老大哈哈大笑,說道:“司馬門主,我等自然有十分準確的消息,否則也不敢冒犯老太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