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馬連連點頭,說道:“是的!確是抓住了兩個人,是兩個黑衣人。可是後來就不知下落了。”駱燕把劍架在馮二馬的頸子上,喝問道:“你要是不說,就是死路一條!”馮二馬求饒道:“別動手!姑娘,小人只是一個侍衛,真的不知道!”
這可能是實情!若虛問道:“你們怎麼在這個屋子裡?”馮二馬說道:“老掌門在山下打聽到有人要上山劫人,就讓小人和丘山豹裝成兩個黑衣人的樣子。我們的身形和他們差不多,掌門讓我們做誘餌,把你們一網打盡。”
駱燕說道:“就是說這兒是個陷阱,並無我們要救的人。”馮二馬說道:“是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若虛說道:“你們掌門是不是派了一個蒙面人一直跟着我?”
馮二馬說道:“這個,小人不知道!對了,小人私下聽人說,這兩個黑衣人已經被人救走了。小人不知道是否屬實。”
還有這事?駱燕一愣:“你說得詳細點!”馮二馬急了:“小人就是聽人說的,真的不知道詳情!你們就饒了小人吧!”若虛見再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就伸手點住馮二馬的穴位。
兩個人走了出來,又在屋子附近重新尋找了一下,仍然沒有發現要找的人,看來馮二馬沒有說假話。
若虛說道:“我們走吧!”既然沒有人,何苦作無畏的犧牲?駱燕說道:“對方人多,不好撤!”她看看場上的形勢,說道:“若虛,你看那個白頭髮的女子是個頭,我們擒賊先擒王。”若虛點點頭,兩個人殺向楊雪塵。
此時天柱三鷹圍住楊雪塵,還真像老鷹圍住獵物一樣,可是卻無法取得優勢。若虛和駱燕一到,這三個人就撤了下來,把位置讓給了他們。這是雙方主角之間的較量。
楊雪塵不認識若虛和駱燕,開始根本沒把這兩個人當回事,大刀像雪片似的殺向駱燕和若虛,可是幾招一過,楊雪塵就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這句話的含義了。駱燕的劍神出鬼沒,劍影閃閃,若虛的刀氣勢如虹,殺氣騰騰,而且他還有所保留,沒有盡全力,可就是這樣也已經讓楊雪塵手忙腳亂了。在兩個人的夾擊下,楊雪塵優勢頓失,落入下風,只得步步後退,可是她知道,再退下去就是懸崖了。
若虛這時以刀當棍,橫掃楊雪塵的下三路。楊雪塵一躍而起,就在這時,一枚飛鏢飛來,楊雪塵正在空中,哪裡能防?這枚飛鏢正中楊雪塵的左肩,楊雪塵腳一落地,後撤幾步,咬住牙關,勉強支撐,繼續應戰,駱燕估計凌霄是想抓個活口,纔沒有下殺手,她的鏢上應該有毒,待一會兒楊雪塵毒性一發作,自己就沒有施展的機會了。她一招“黑雲壓城”刺向楊雪塵,楊雪塵急忙閃身,駱燕早就料到,招式一變,一個“閭閻撲地”劍鋒切向楊雪塵的手臂。這一招極快,楊雪塵想撤刀封住對方,可是自己的刀很沉,及時撤回來已然不及,只得棄刀自保,她剛左撤一步,可是若虛的刀閃着寒光劈來。楊雪塵的身後就是懸崖了,她猛地一縮身體,往前斜進一步,揮掌一個“江船火燭明”打向駱燕。她想逼駱燕閃開,衝出兩個人的包圍圈。
駱燕往下一蹲,用了一招“落日掃膛腿”掃向楊雪塵的下三路。楊雪塵無法再躲,她的重心已經前移,被駱燕掃在腿上,身體往前一趴。駱燕哪裡等她再有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她的身邊,右手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左手點住對方的穴位。這一衝、二架、三點三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讓楊雪塵來不及做任何抵抗。她暗暗搖頭,心服口服:栽在這樣的對手面前,我也認了!
駱燕劍逼楊雪塵,對着衆人大聲說道:“住手!不要打了!”打仗時是要講心態的,朱雀門派的人一開始仗着人多,想盡快收網,可是這些對手個個玩命地拼殺,他們也就膽怯了,而現在連主將楊雪塵都被抓住了,還打什麼啊?他們紛紛後撤,他們不是怕對方傷了楊雪塵,而是怕傷了自己。
神龍教和天柱堂的人一見,連忙揹着傷者往下就撤。朱雀門派的三個頭領,楊雪塵被抓,丘山豹已死,殷不勤受傷,現在已是羣龍無首,誰也不肯上前追趕。這場打鬥也就迅速結束了。天柱堂三鷹在前開道,凌霄、茅塢押着楊雪塵居中,若虛、駱燕在後,一行人很快撤離了千丈石。
到了狼崽崖,衆人看見了不少屍體和石塊,知道這裡也有一場激戰。玄武門的後居上、羅博特見若虛等人撤了下來,連忙下來接應。若虛料事如神,果然有人企圖搶佔狼崽崖,被後居上等人居高臨下打退,衆人望着高高的懸崖,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要是讓對方佔據了,如何下得山來?都佩服若虛的深謀遠慮,尤其是後居上對若虛佩服得五體投地。
若虛心想:我哪裡是料事如神?只不過不辭辛苦,實地調查過,要不然哪裡知道這裡地勢險要?地圖上可沒有標明。
此時楊雪塵的毒性發作,凌霄把解藥給她服了下去,楊雪塵仍然昏昏沉沉的,這也省去了不少事。衆人在此短暫休息了一會兒,清點人數,救護傷者,之後再往山下撤去。到了衡陽縣城,東方已經漸白了。玄武門和天柱堂的人回縣城裡,若虛、駱燕和凌霄等神龍教的人帶着楊雪塵到郝家莊衡陽鏢局落腳。這兒已經被官府查封,可是反而變得更加安全。這是若虛早就想好的藏身之處。
衆人一直休息到下午,若虛決定先問問楊雪塵。此時楊雪塵已經清醒了,身上的毒已經退去,可是她被點了穴位,仍然不能動彈,駱燕問了她幾次,可她根本不理,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駱燕正要發火,若虛攔住了她,因爲對這種人發火是不解決問題的,軟的辦法可能更有效。他走到近前,解開了楊雪塵的穴位,說道:“楊女俠,請便吧!”
楊雪塵轉過頭來,不解地看着若虛,若虛重複地說道:“楊女俠,你可以走了!”楊雪塵站了起來,卻沒有動步,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就是桓若虛?”若虛點點頭,說道:“不錯!我是桓若虛!”楊雪塵說道:“你是萬祿義軍中的大將桓若虛?”若虛點點頭。
楊雪塵走近一步,問道:“我們一直不明,你與我們抓的人有何聯繫?”駱燕一想,讓你走,你不走,還想打聽情況,你不怕我們後悔啊!
若虛答道:“我得到消息,我父親被你們拘押,我上山救父,盡些孝道而已,別無他意。”楊雪塵盯着若虛,問道:“父親?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也一直奇怪,桓若虛怎麼也牽涉其中?”若虛點點頭,他想問楊雪塵,那兩個黑衣人的下落。
可是楊雪塵搶先反問道:“還盡些孝道?你父親和他的同夥一共殺了我們朱雀門派三十三名弟子,他們就沒有父母?”若虛平靜地說道:“楊女俠,你知道我父親爲何要殺死他們?”楊雪塵說道:“那兩個黑衣人一直不肯明說。褚掌門以爲這兩個人只是受人指使的,不清楚這其中的背景。”
若虛忽然激動起來,在屋裡快走幾步,說道:“楊女俠難道一點不知道實情?”楊雪塵搖搖頭,若虛接着說,“我是湖南鳳凰縣人,六年前,你們朱雀門派的人闖入我們陳家莊,殺死了我們陳家莊五十七人,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農人。我的外婆、媽媽、哥哥慘死在你們的屠刀之下。你以爲我們不該報仇嗎?”
楊雪塵略一思考,睜大眼睛說道:“還有這事?哦!這就是幾年來他們襲擊我們朱雀門派的原因?”若虛點點頭,說道:“我也不甚清楚!不過估計是這個原因。”楊雪塵慢慢地說道:“我們一直不得其解,還以爲有什麼人在幕後指使他們有目的地攻擊我們。”
若虛問道:“你不知道這次慘案?”楊雪塵搖搖頭,說道:“我哪裡知道這事?嗯,你能肯定這一定就是朱雀門派所爲?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說過!”
若虛說道:“楊女俠請想,如果這事是假,我爹爲何會冒着生命危險一直堅持襲擊朱雀門派?是深仇大恨迫使他這樣做的。我是這次慘案的倖存者,瞭解鳳凰縣捕快辦案的經過。我,就是證據!”駱燕又補充道:“你們的人還想殺若虛滅口。去年正月,若虛在鳳凰縣還差點死在你們的手中。”
楊雪塵點點頭說道:“這我聽說過,說有兩個弟子在鳳凰被一個賣瓜子的年輕人殺害,還說這人是兇手的同夥。可是沒想到——”若虛說道:“其實他們很可能認出我就是當年陳家莊血案的倖存者,想殺我滅口,好讓此事石沉大海。”楊雪塵踱了幾步,沒有作聲。
若虛說道:“我打算把這個慘案公諸于衡山大會,讓江湖英雄來評判一下誰是誰非!”楊雪塵說道:“這個,我真不知情!不過,我一定建議掌門調查此事,如果確是朱雀門派所爲,一定要懲治兇手,絕不姑息;如果不是朱雀門派所爲,我們也一定幫助桓將軍緝拿兇手。”
若虛說道:“楊女俠通情達理,微言大義。只怕你們掌門就沒有這麼爽快了!”楊女俠說道:“我一定據理力爭,桓將軍不要顧慮!”
“那就多謝楊女俠了!”若虛拱手說道。楊雪塵說道:“江湖仇殺在所難免,可是不能牽扯無辜百姓,否則是天理難容啊!”見楊雪塵這麼說,若虛知道她也是個嫉惡如仇之人,就向楊雪塵打聽黑衣人的情況。楊雪塵也詳細地向他描述那兩個黑衣人的長相,若虛還問了一些細節問題,最後,他得出結論:這兩個黑衣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和武陵源叔叔。
若虛問道:“楊女俠,我父親還在衡山?”楊雪塵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說來慚愧!你父親被人救走了!”若虛在山上已經知道這個情況,但還是怔怔地看着楊雪塵,想聽聽更詳細、更準確的解釋。
楊雪塵說道:“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前天晚上,我們奉掌門指令準備把你父親轉移到千丈石,這就是想讓他們做釣餌,把你們一網打盡。可是我們萬萬沒有料到,一個功夫極高的蒙面人搶走了他們。他還有兩個同夥,他的同夥先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那個武功極高的蒙面人趁機到屋裡救人。等我們察覺後,那個蒙面人身影一閃,就帶着兩個黑衣人走了。
這裡是崇山峻嶺啊!可是蒙面人卻如履平地,千丈石也是戒備森嚴,可是蒙面人卻像探囊取物一般。這等武功是聞所未聞啊!我們不敢追擊,也無法追上,而其實我們當時並沒有想到追擊,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議,進而羨慕人家,崇敬人家!我把這件事告訴掌門,掌門也莫名其妙,我們分析了許多種可能,卻無法得出結論。
後來歐陽掌門還查到你的行蹤,知道你要到衡山來救人。我們更是一團霧水:這個人爲什麼要提前救人?爲什麼不與你們同時行動?現在我更不能理解,他既然救了人,爲何不告訴你這個做兒子的?”若虛也有同樣的疑問,可是卻沒有說話,連駱燕也瞪大眼睛。
楊雪塵接着說:“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我們也沒有聲張。掌門覺得你們還會來救人,就找了兩個相貌相似的人來替代他們,果然沒有泄露消息,你們還是來了。”
若虛心情複雜,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楊雪塵誤解了,她說道:“我講的絕對是事實,如果有不實之處,天打五雷轟!”
若虛苦笑一下,說道:“楊女俠,我相信你!好了,你走吧!”楊雪塵點點頭,說道:“桓將軍果是仁義之士!我就不說感謝的話了。這就告辭了!”她一抱拳,與若虛、駱燕拱手而別。
若虛呆呆地站着,心中一片茫然。駱燕走了過來,說道:“若虛,你也別急!有人把你的父親救走了,應該不會有惡意。他可能沒來得及與你溝通。我們再慢慢打聽吧!”
若虛問道:“會不會是我師父?”駱燕想了想,說道:“不可能是他,他不可能出手。就算是他,爲何又不通知你?”若虛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會是誰呢?”
這時凌霄走到旁邊,說道:“若虛,見到師父,我們再問問吧!”若虛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哎,我動用了這麼多人,還是白忙了!”凌霄說道:“若虛,又沒有人怪你!”若虛望着窗外,默默無言。駱燕坐在椅子上,她也不知道怎麼勸說若虛,而自己的父親還生死不明呢!她與若虛有同病相憐之感。
凌霄在屋裡踱着步,一時也找不到安慰的話語。最後還是凌霄說道:“明天是九月初九,就是衡山登高賞菊大會的日子。趁着他們聚在衡山,我們還是回去吧!”
若虛問道:“師姐,你不是要參加衡山大會嗎?”凌霄說道:“看着你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也無心參加什麼大會了。”若虛望着凌霄,堅定地說道:“師姐,我想參加衡山大會,我要當着江湖豪傑的面,把陳家莊慘案公之於衆,揪出製造慘案的元兇。我不能白來一趟。”
凌霄搖搖頭說道:“不行!這是人家的地盤,況且,你昨夜帶人夜襲千丈石,殺了朱雀門派的弟子多人,你這一去等於是自投羅網。”駱燕說道:“凌姑娘分析得很對!這事由我們代替你做,也是可以的。你就不要在衡山露面了!”
若虛搖搖頭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相信他們敢在江湖衆人面前動武。”駱燕說道:“若虛,你這是報仇心切!”若虛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是很心急!”
凌霄走了幾步,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若虛,你裝扮一下,就跟着我們神龍教一起上山。只要到了山上,在衆人面前就安全了。”
駱燕不想讓若虛冒險,可是凌霄都已經答應了,自己也就不好再反對了。她走到若虛的身邊,說道:“衡山大會有很多草莽英雄。你要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不要不分青紅皁白就提出來,否則,外人還以爲你是破壞這次大會的。”凌霄說道:“駱姑娘講的有道理!”若虛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魯莽的。”
三個人又圍繞着衡山大會,如何提出陳家莊慘案的兇手,討論了起來,一直到天快黑。這時,駱燕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就想到衡陽城中去找白虎派的人,理由是自己來參加衡山大會,總不能和神龍教在一起進場吧!若虛覺得也有理,就決定送駱燕到城裡。
兩個人牽馬出來,走到集市路口,卻見若虛躲到馬後,好像在躲什麼人似的。駱燕覺得奇怪,兩人騎上馬跑了一會,駱燕就提出疑問,若虛說道:“集市上那個烤紅薯的人原是鳳凰縣的捕快都頭,不知道爲何在這兒做起小生意。”
駱燕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若虛把駱燕送到城裡,正好遇到虞秀他們正在閒逛,若虛這才放心回去。
此時,夜幕已經把大地籠罩得嚴嚴實實,寥寥地有幾家燈火在忽明忽暗地閃爍,與天上的星星遙相呼應。不久,雲霧散盡,半圓的月亮露出了笑臉,一切是這麼安詳、寧謐。若虛下了馬,迎着晚風,踏着月色,心想:如果沒有明天的衡山大會,今天的月色不也很美嗎?不!今天的月色也美,明天的月色更美,當然這要靠我們自己努力、爭取……
正是:溝深壑幽坎坷路,刀光劍影寸草心。
若虛的父親到底爲誰所救,暫且不表。而第二天的衡山登高賞菊大會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欲知後事如何,下回接着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