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駱燕在沙漠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比爬山還累。此時下弦月已經出來了,應該是下半夜了。若虛問道:“駱燕,能找到村子嗎?”駱燕點點頭,說道:“只要方向對,應該問題不大。”若虛又看看天空,說道:“方向不會錯!夏天乘涼的時候,我爹就教過我憑星空辨認方向的方法。”駱燕說道:“這就好!”
經駱燕這麼一說,若虛的擔心頓時少了一些,他看着彎彎的月亮,頌道:“大漠沙似雪,燕山月如鉤。何當金絡腦,快馬踏清秋。”駱燕搖搖頭,說道:“我們現在是安步當車,哪裡還有沙似雪、月如鉤的詩意?”
若虛說道:“我喜歡邊塞派的詩歌,慷慨悲壯,氣吞山河!可是我爹認爲那是一介武夫所爲,不值得學!”駱燕說道:“現在你知道了,你爹是白虎派的人。他不願你馳騁疆場,打打殺殺,總希望你過着平靜的生活。”若虛說道:“不錯!做父母的都是這樣!”
駱燕問道:“你想過做個保衛國家的將軍嗎?”若虛搖搖頭,說道:“從沒想過!小時候我爹給我灌輸的都是金榜題名、蟾宮折桂的思想,我又喜歡和夥伴們在一起玩,哪裡想過做什麼將軍?”
他站到一處高地,縮縮身體,問道:“駱燕,你冷嗎?”駱燕搖搖頭,說道:“幸虧先穿上衣服,要不然衣服在馬背上,馬一跑,我們就凍死了!”若虛看看死氣沉沉的沙漠,說道:“駱燕,還要走到什麼時候?”
駱燕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若虛嘆氣說道:“哎!對這個浩瀚的沙漠,我一點都沒底!”駱燕說道:“不怕!我們什麼艱難沒有經歷過?”
若虛收斂笑容,說道:“別說大話了!沙漠中如果沒有水,就完了!對了,聽人說,有兩個人誤入沙漠中,後來一個人殺了同伴,靠着喝同伴的血才走出了沙漠。”駱燕笑着說道:“這就是在說我們吧!如果真的沒水,我就要喝你的血!”
若虛說道:“那還不簡單!我會讓你喝個夠!”話雖這麼說,可是若虛的臉上沒有笑意,面對茫茫的大漠,他根本笑不出來。
一直走到天明,還是沒有看到村子,也沒有看到水源。兩個人累了,坐下來休息。駱燕沉不住氣了,說道:“若虛, 你指的方向沒錯吧!”若虛看看東方的朝陽,說道:“沒錯!可能我們原來走的路,不是直的,要不然我們該到了。”
駱燕急了,說道:“再找不到村子,太陽一出來,我們就得渴死了!”若虛問道:“那快走吧!”兩個人顧不上休息,看準方向繼續邁步。
一陣風吹來,沙塵飛揚,天昏地暗,若虛用衣服護着駱燕,等這陣風過,才接着走。放眼望去,一遍黃色,清一色的黃沙,無法看到它們的盡頭,似乎它們和天際連接在一起,真正是“平沙莽莽黃入天”。
兩個人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喚,可這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渴。兩個人的嘴脣已經乾裂,越想到水,就越感到飢渴,可是如何才能走出這片沙的世界呢?哪裡纔有水呢?昨天還能看到沙柳,現在連影子都不見,看來這裡一點水也沒有。
太陽升起來了,氣溫升高了,兩個人脫下昨夜穿上的衣服,邊擋着風沙邊走。沙粒閃閃發光,似乎裡面藏着無數的金子。可是就算有金子,若虛、駱燕也不想要的,他們就想要水,這在沙漠中比金子還珍貴啊!
一個個的沙浪向前涌動着,遠處一遍灰濛濛的沙霧。氣溫漸漸升高,在烈日的烘烤下,蒸騰着滾滾熱浪,廣袤的沙漠被烘烤得像個蒸籠,熱氣逼人。兩個人把衣服頂在頭上,遮擋着似火般的驕陽,他們表情嚴肅,尤其是駱燕,還帶着驚慌之色:這還是她第一次走進沙漠的深處。
前面有一處似乎是城堡的遺蹟,兩個人走進一看,裡面比外面不好多少,他們躲在斷壁殘垣的下面,想休息一下。這一坐下,兩個人就睡意漸濃。若虛強打精神,推推駱燕說道:“駱燕,不能睡!這裡不是睡的地方!”
駱燕抿抿嘴脣,嘴脣早就焦乾了,哪裡還有一絲的水分?她說道:“休息一下吧!我實在走不動了!”若虛只得點點頭,讓駱燕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了一刻鐘的時間,自己卻絲毫不敢閉眼睛。
這時,一片烏雲涌了上來,太陽很快就不見了。若虛推推駱燕,說道:“駱燕,你看!”駱燕睜開眼睛,站起來一看,驚道:“這是沙暴!快走!”朝哪邊走?駱燕試試風向,領着若虛,果斷地朝着另一個方向就走。
風漸漸增大,灼熱的沙粒打在身上生疼。死寂的沙漠就像一個巨人一樣突然發怒了,一時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岑參所描寫的“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似乎就是這種情況。而岑參沒有寫到的是:一個個沙丘竟然緩緩移動起來!這要是被它追上,瞬間就會被埋沒!
若虛、駱燕大駭,猛地朝前奔跑,可是他們無水、無食,一夜沒睡,早已經精疲力竭了,而在沙漠中又跑不快,一刻鐘就被沙暴追上了。若虛拉着駱燕,駱燕也緊緊拉着若虛,開始還奔跑,後來被沙暴追上,兩個人就依偎在一起。
若虛用身體護着駱燕,任憑風沙和碎石撞擊在自己的身上。若虛哪裡經歷過這場景?駱燕有經驗,她在若虛的身下,查看四周的情況,忽然發現一個大沙丘正向這邊移動,趕緊指着後面,若虛一看,也是大驚失色。
駱燕連忙拉着若虛就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可是一塊大石頭正好砸在駱燕的腿上,駱燕一下跌倒在沙塵中。若虛來不及問駱燕的傷情,連忙攙扶着駱燕走,可是風沙太大,駱燕走不快,眼看着就要被沙丘追上了。若虛只得把駱燕背起來,拼命奔走。在茫茫的大沙漠中,人類顯得特別的渺小!
這時風聲更大,若虛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栽倒在沙中,駱燕一下脫手,被大風捲了幾個滾,跌進了一個沙坑,眼見得黃沙瞬間就把駱燕埋起來半截,若虛哪敢多想,快速奔來,可是腳下一軟,自己也跌進沙坑。他急中生智,連忙俯下身體把刀遞給駱燕,試了幾次,駱燕終於抓住了刀鞘,此時駱燕只有頭露在黃沙外邊了。
若虛調整一下呼吸,運用好內力,使勁一拽,終於把駱燕拽出來了。駱燕也不顧害羞了,一把從正面保住若虛的脖子,若虛用雙刀撐地,一用力,從沙中掙脫出來。
這時一陣烈風吹來,若虛運用輕功,身體一輕,被大風吹得遠離沙坑。兩個人就在黃沙上翻滾着。若虛想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身體,可是滿眼都是黃沙,什麼也抓不住,只得抱緊駱燕。他怕駱燕再次被烈風吹走,也怕駱燕再次落入沙坑。
還好,這場沙暴的力度還不大,只肆虐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漸漸平息下來。——這個巨人的脾氣發完了。
駱燕這才鬆開若虛的脖子,若虛爬起來,又扶起駱燕,駱燕渾身乏力,靠在若虛的身上。若虛爲駱燕拂拂身上的沙塵,心疼地看着駱燕。駱燕的臉上被風沙打得傷痕累累,頭髮凌亂,嘴脣乾裂,雙手也擦破了。
若虛把自己手上的沙擦淨,再小心地拂去駱燕臉上的沙塵。駱燕喘着粗氣,說道:“別管了!我們要趕緊走!”若虛看看前後,看看天色,卻無法辨認方向了。剛纔情況緊急,哪管什麼方向?現在該怎麼走呢?
這時,恰巧太陽從雲層中鑽了出來,若虛這才辨明瞭方向。若虛扶着駱燕,繼續朝前走着,走到一個沙丘上,兩個人坐下來又休息一會兒,再接着趕路,此時兩個人都是身心疲憊到了極點,駱燕的腿還走不利落,最主要的是口渴得厲害。兩個人只管前面,沒有顧及腳下,突然腳下一軟,若虛一把抓住駱燕,兩個人從沙丘高坡上滑落下去。
若虛趕緊爬起來,拉起駱燕,從齊腰深的黃沙中艱難地爬出來,蹣跚地走了一會兒,駱燕看着後面,已經遠離危險了,就一下子倒在沙上,閉上眼睛,她實在是太累了!儘管沙還是熱的。
若虛也坐了下來,看着剛纔的沙坑:這要是不及時出來,非被埋在裡面不可!駱燕突然驚叫起來,若虛莫名其妙,問道:“怎麼啦?”駱燕爬起來,撥開身下的沙子,若虛這才明白了,他也馬上過來幫忙。
兩個人扒了幾層沙子,駱燕用手一貼,這沙子是涼的!她興奮地看着若虛,若虛用手一摸,再用力又扒了幾層沙,裡面的沙是溼的。他查看了一下地形,看着前面一個沙坡,說道:“駱燕,我們上去!”
若虛拉着駱燕,兩個人小心地又步履蹣跚地爬上了這個高坡。一陣涼風吹來,兩個人覺得身體一爽,映入眼簾的竟有一片水域:水波盪漾,草木蔥蘢,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兩個人癱坐在沙上,興奮得就像發現了金子,不,是發現了比金子還寶貴的東西!
駱燕說道:“若虛,我們活了!”她把若虛朝下一推,自己也朝沙坡下滾去,就像小孩子在玩滑滑梯遊戲一般。
兩個人滾到坡下,駱燕爬起來,牽着若虛,朝水塘奔去,兩個人眼睛發光,歡呼着,跳躍着穿過一片樹林,一躍而下,雙雙跳進水塘裡,捧起水就喝,哪管水乾淨與否?兩個人盡情地喝個飽,這才全身浸在水中,潤一潤燥熱的身體,洗洗身上的沙塵,好在這塘裡的水也不算涼,但是比起兩個人的體溫要低得多。
駱燕興奮地看着若虛,突然把水拍向若虛,若虛被動一會,就開始反擊。水仗持續了一會,兩個人滿臉、滿頭都是水滴,全身的疲勞消失得乾乾淨淨,似乎他們是來休閒娛樂的。
駱燕紅着臉說道:“我還想洗個澡!”若虛說道:“我上去給你看着人!”駱燕嗔怒道:“這裡哪有人?只要你不看就行了!”若虛也紅着臉,看看水塘的四周,杳無人跡,只有幾隻水鳥在“嘰嘰喳喳”地跳躍着,不知疲倦地忙着。他對駱燕點點頭,不再答話,揹着身體,朝岸邊走去。
若虛走到樹林的盡頭,躺在地上,享受這劫後重生的喜悅。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聽到駱燕在喊自己,若虛這才走了過來。見駱燕穿着內衣,若虛正要回避,駱燕叫住了他,紅着臉,心口“砰砰”直跳,低着頭說道:“我衣服晾在樹上,沒幹!你也洗洗吧!”她扭過頭,快速進了樹林,俯下身體,用手捂住滾熱的臉頰,羞澀洋溢在臉上,幸福盪漾在心頭。
等衣服晾得差不多了,兩個人這才穿好衣服。駱燕看着水塘的對面,說道:“我都餓壞了!差點就想吃你了。”若虛一笑,說道:“我剛纔也洗乾淨了,什麼時候吃?”駱燕一揮手,說道:“找找看,找不到東西再吃你!”若虛笑着點點頭。
兩個人循着水塘走到對面,穿過一片樹林,前面是山丘,山上雖沒有什麼大樹,可是灌木叢生,倒也顯得生氣勃勃。駱燕說道:“這山丘,野兔應該是有的。我們生火烤野兔吧!”若虛說道:“不吃我啦?”駱燕搖搖頭,說道:“你哪裡有野兔好吃?有熊掌就不吃魚了!”若虛也笑着說道:“就怕有人熊掌和魚都要吃!”
“說對了!”駱燕歪着頭說道,“可你算熊掌呢,還是魚?”若虛沉吟了一下,駱燕接着說道:“你呀,什麼都不是的!”若虛笑着點頭說道:“那我就逃過一劫了!”
駱燕卻沒有笑,低着頭小聲問道:“剛纔,沒偷看吧!”若虛也不作解釋,仍然笑看駱燕。而駱燕早就羞紅了臉,頭髮上還帶着水珠,身體婀娜多姿,就像一枝帶露的玫瑰花,眼睛左顧右盼,不時躲着若虛的目光,靈氣十足,真正的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