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進見衆人將目光聚向自己,頓時滿臉得色,撇嘴輕笑道:“你們也不想想,歷年風仙宗內門選拔,被選上的有幾個是化氣五層以下的?這小子現在才淨竅,你們還指望他一年練到化氣五層?”
“也是啊……淨竅到化氣五層可是隔着六道瓶頸呢!”
“對,沒個幾年時間,萬萬不能的。”
衆人小聲議論,他們雖看不慣項進這幅高傲嘴臉,但覺得他所言還是有些道理。
畢竟化氣期修爲精進確實極難,每提高一層便要衝一次瓶頸,就算是門中公認的天才童子邱浩也是經歷三年苦修,才勉強突破到化氣五層。
陸爲如今已十四歲,卻連化氣尚未達到,即便自今日起,他不吃不喝,不捨晝夜的修煉,想在一年內升到化氣五層也幾乎不可能。
項進環視一圈,對衆人反應很是滿意,仰頭高傲的說道“你們啊,得搞清楚誰纔是門中希望……本小仙昨夜剛突破化氣四層,現在餓得緊,還不趕快盛飯去。”
“化氣四層?這小子吊兒郎當的,居然也到化氣四層了,看來有望爭奪明年的內門資格呢。”
“哼!我說他平日很少來廚房,怎麼今天卻第一個到了,感情是來炫耀修爲的”
廚房一干打雜童子小聲議論着,臉上寫滿羨慕和嫉妒,當年他們未滿十五歲時也曾是門派希望,但卻因爲修爲太差,無緣風仙宗內門選拔,最後,只能在廚房打雜混日子。
衆人這番神情落在項進眼裡,讓他很是受用,趾高氣揚的掃了陸爲一眼,輕蔑笑道:“打雜的,我看人很準的,我敢跟你打賭,你雖然進了修煉堂,一年後也還是個打雜的,一輩子都是個打雜的!”
“那倒不見得!項師兄就不怕有看走眼的時候?”
陸爲強壓怒火,冷冷迴應着,他憋屈四年,只因自己未能踏入修仙大門,如今淨竅成功,雖然知道前路艱難,但畢竟有了希望,他相信只要自己拼命修煉,總有一日會趕超他人。
項進一聽此言,面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原本他只想羞辱陸爲一番,現在見陸爲居然還嘴,一股怒氣禁不住竄了上來,雖然他心思狡詐,卻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平日又驕橫慣了,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於是,他眯眼將衆人環視一番後,雙目突然陰冷的掃向陸爲,邪笑道:“大家都知我項進好打賭,今日既然有興致,不如我們也來賭一回,一年後,若你能獲選進入內門,我便自挖雙眼,以懲今日看走眼之過。”
“啊!”衆人聽項進提出的賭注是自己雙眼,均面露驚容,膽小點的甚至呼出聲來,不過大家隨即便將目光都轉向了陸爲。
項進喜打賭,而且從不打無把握之賭,在童子門中也以逢賭必贏而聞名,他今日敢以雙眼爲賭注,足見成竹在胸,所以此賭怕是贏定了,就是不知陸爲敢不敢接下這賭局。
陸爲也有些錯愕,沒想到自己一句迴應竟引來番賭局,現在面對衆人凝望,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安。
正在這時,卻見項進緩緩擡起手臂,食指點向陸爲,撇嘴笑道:
“怎麼?害怕了?今日我們這賭,贏了無利,輸了卻損失慘重,量你也沒這膽子魄力參與……我聽說你爹是個賣苦力的挑夫?嘖嘖嘖,難怪生出你這麼個只配打雜的慫貨,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
“呼……呼……”
廚房小院內寂靜了一瞬,接着一股沉重而又急促的聲音突然響起,離陸爲稍近的人都能聽出,那是他猛烈的喘息聲,但讓衆人驚懼的是,這呼吸中竟有股猛獸發狂般的暴虐氣息。
“我跟你賭!”
陸爲咬牙緩慢說着,聲音嘶啞,面目冰冷,在他說出這四個字時,周圍衆人感覺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好,你敢賭就好,那我們得說說規矩……”
項進看到陸爲暴怒的神情也是面露異色,隨即又換回賊兮兮的嘴臉,輕笑道:“我身爲門派希望,賭注是自挖雙眼,你一個打雜的雙眼根本不值錢,公平起見,你應該賭命!”
“啊!”四周一片驚叫。
“這小子也太狠了,居然要求賭命!一個人一條命,這可不是鬧着玩得!”
“可他說的也有道理啊,一個化氣四層的跟淨竅的打賭,又是不贏利的損局,如果賭注一樣,人家實力強的豈不要吃虧?”
衆人七嘴八舌一番議論,但落入在陸爲耳中,卻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如果剛纔他是年少氣盛,一時衝動要接下賭局,那麼現在便是深思熟慮後的抉擇。
想想他沒淨竅時,已經窩囊了四年,現在上天既然讓他意外淨竅,他若連放手一搏都不敢,日後還有何臉面苟活於世。
“好!”這次陸爲語氣平靜沉穩了許多,面色堅毅的緩緩說道:“一年後,若我陸爲不能進內門……”
“慢!”話到一半,他突然感覺肩上一沉,伴着聲怒喝,一雙大手猛力將他摁住。
回頭一看,是面色鐵青的餘大頭。
“師傅,你……”
餘大頭做了個噤聲手勢,眉毛一橫,雙目怒視項進,凜然道:“若是以我師徒二人的命加起來做賭注,我們一起賭命如何?”
“師傅……”
陸爲心中一驚,這賭局因自己而起,怎麼能讓師傅一起冒風險,更何況這風險還大到了極致,賭的是性命。
餘大頭手上加了把力,沒讓陸爲出聲,自信滿滿得等着對方答覆。
項進臉上也堆起驚詫,他沒想到餘大頭會突然摻合進來,更猜不透餘大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若是對方還有後手,自己貿然應允,恐怕一年後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項進逢賭必贏的名聲可不是虛蓋的,在變數面前,心中頓時冷靜下來,絕不輕易接無把握的賭局。
這正是餘大頭想要的效果,雖然陸爲奇蹟般淨竅,但將來要想進內門,可能性並不大,他可不想讓陸爲白白丟了性命,但如果直接阻止賭局,雖然能保全陸爲,卻必會讓師徒二人顏面掃地,也會讓陸爲在修仙路上丟失信心和勇氣。
而自己貿然加入,用兩命爲賭注,逼項進賭命,對方一時搞不清狀況,倒不見得敢接,如此一來,便正好解了這場鬧劇。
餘大頭小算盤打得確實不錯,項進一聽賭命,又猜不透對方後手,還真有些退縮之勢。
不過,餘大頭卻忽視了一個最要命的問題,便是項進所在的家族。
項家是玉竹山西南著名的修仙家族,有此家族後盾,日後項進如果真發現陸爲突飛猛進,只要回家認個錯,讓家族知道這事,爲保全子孫性命和臉面,項家也必會派人暗地裡除掉陸爲。
殺一個下賤挑夫之子,對偌大的項家來說,跟碾死只螞蟻沒太大區別,這賭局終歸還是會以項進獲勝而告終。
項進心思深沉,自然也想到這點,於是猶豫了半柱香工夫,當週圍逐漸響起嘲笑聲時,他突然兇橫的望向衆人,咬牙冷笑道:
“既然今天這麼多人圍觀,那麼我也不發什麼毒誓擔保,請大家做個見證,我項進今日就以命跟餘大頭、陸爲二人打賭,若陸爲一年後能入選內門,我願賭服輸,必將自刎謝罪!”
此言一出,現場衆人均面色驟變,大家心中都明白,他這話一說完,今日的鬧劇怕是要徹底演變成慘劇了,一年後,不管誰輸誰贏,總要有一方會丟掉性命,註定不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餘大頭面色不動,心中卻咯噔一聲,沒想到姓項的小子居然真敢賭,事到如今,有這麼多見證人,自己已沒有退路可走。
“既然如此,那就賭了!”
餘大頭大喝一嗓子,竟也豪氣頓生,不過他心裡卻做好了最壞打算,大不了一年後悄悄送走陸爲,自己一人自刎擔當此事。
想到此,餘大頭堅定的望了陸爲一眼,讓他這徒弟本就倔強的心變得更加堅毅。
這一刻,原本懦弱的師徒倆,在衆人眼中頓時顯得偉岸起來,有些人竟在心裡暗暗期盼這場以命爲注的賭局,最後是這師徒二人獲勝。
賭局既定,項進沒了吃飯的興致,又輕蔑的掃了陸爲兩眼,很賣弄的祭出把銀色飛劍,在衆人面前晃了晃,身形一縱,腳踏飛劍往遠處馳去。
餘大頭自然也不想失了身份,故作輕鬆的一把拉過陸爲,扭頭對莊遠和高肅道:“今日老子不想幹活,有勞兩位師弟了!”
說完便領着陸爲往院外走,氣的那莊遠和高肅直跺腳卻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