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爲一臉驚容,那武崇遙目光一閃,臉色也難看起來,沉聲道:“莫非小友不知他二人在何處?”
陸爲一下回過神來,忙點頭道:“實不相瞞,我與賈前輩二人確實相識,在小十殿中也是一隊,但後來因爲那童子……也就是你們的酋長被紅蝠妖獸咬傷,賈前輩便帶他先行離去,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陸爲忙解釋着,在這麼多人注視下,他生平第一次有種說實話都心虛的感覺,許是撒謊撒多了,平時說謊話時,他面不變色心不跳,但真到說實話時,反而感覺自己像是在撒謊一般。
不過他這話卻彷如在平靜湖面上投下一塊大石,瞬間在殿內引發一陣騷動。
“那紅蝠可是劇毒之獸,酋長怎麼樣了?”人羣中突然衝出個身高不足四尺、圓墩墩的侏儒老頭,拍着肚子,橫眉瞪眼,甚是焦急的樣子。
陸爲一怔,忙無奈的說道:“毒入內臟,賈前輩用靈力封了他心脈之後,便帶他離開了,之後怎樣,在下也不清楚!”
“個龜蛋的!莫不是你這小子趁他受傷,下了毒手吧!”侏儒瞪眼大喝一聲,滾圓的小肚子一挺,猛然竄過來,便像是要對陸爲動手一般。
“呂敦子!休要胡鬧!此事尚未查清之前,這位陸小友便是我們蠻靈部落的客人,不得無禮!”武崇遙忙出聲喝止。
但那呂敦子卻仍一副火爆臉子,突然踮起腳,孩童般短小的手指,正指向陸爲手中小斧喊道:“還查個龜蛋?蠻靈聖斧都到這小子手中了,不是他還會是誰?”
“蠻靈聖斧?”陸爲心中一緊,看來對方說的正是自己手中這把妖銀小斧,光是聽這名字,他便知這小斧不簡單。
武崇遙老眼中眯出一絲精光,又瞟了眼妖銀小斧,轉而輕捻着長鬚,望向陸爲,神色凜然道:“不知這聖斧爲何到了小友手裡?”
“這個,是賈前輩贈給在下的!”陸爲如實答道,心中卻禁不住一陣鬱悶,這賈老頭也真是的,這麼貴重的東西,卻信手贈人,仔細想想,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如何跟別人解釋清楚?
“贈你個龜蛋!這聖斧是先知大聖的信物,怎會隨便送人?定是你小子搶來的!”
呂敦子又暴跳着喝罵起來,看起來也是個心直無腦之人,一大把年紀了,卻是髒話不離嘴,倒有幾分不羈個性。
“閉嘴!”武崇遙終於怒火燒上了臉,突然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好似能震塌房屋一般,嚇得那呂敦子一哆嗦,趕緊竄回到人羣中。
“今日之事先到此爲止,事情未明之前,誰也不準找這陸小友麻煩!”武崇遙厲聲說了一句,轉而神色略緩的望向陸爲,輕聲道:
“若先知大聖和酋長二人沒遭遇意外,必然會在我族“祭天會獵”前回來,就勞煩陸小友在我蠻靈部落住上幾日,等此事水落石出後,定還你一個公道。”
陸爲神色一滯,心說這是要被扣押軟禁了,但此時形勢又由不得他,想逃也逃不掉,說又說不明白,但不管怎樣,好歹軟禁還有條活路。
“可以!”陸爲做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神色,也不多說,只咬牙吐出兩個字。
“孫長老,你將這位陸小友送到蠻莊去,差人好生照顧着。”武崇遙又望向先前領陸爲進來的長鬍子老者,朗聲吩咐道。
“放心吧!”那孫長老應了一聲,見大長老再無吩咐,便要帶陸爲離開。
此時陸爲也是雞毛遇上風,身不由己了,只好朝武崇遙拱了拱手,乖乖跟着孫長老出了大殿。
約莫一刻鐘後,陸爲跟着孫長老七拐八繞,到了個布有禁制的方形通道前。
陸爲看了眼黑漆漆的通道,心中暗暗琢磨,方纔那武崇遙不是吩咐說要將他送到“蠻莊”去嗎?難不成蠻靈部落的人把大牢稱作蠻莊?
正在他暗自思索之時,那孫長老已經在禁制上留出個小門洞,示意陸爲進去。
無奈,陸爲只好硬着頭皮,微微躬身鑽了進去。
但下一刻,陸爲呆住了,此時他所處之地是一座小山頂端,下面是一片平原,俯瞰之下,猶如在賞一副優美畫卷一般。
只見那平原上河流環繞,湖泊點綴,其間更是阡陌縱橫,氣象萬千。
田間旋動的巨大水車,傍水靜臥的低矮農舍,小路旁的叢叢綠柳,曠野上的簇簇紅花,還有歌唱的黃鶯,翩翩的新燕,渺渺的炊煙,招展的酒旗……。
看到這一切的瞬間,陸爲突然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雖然黃泥鎮沒有這種美景,但他從中卻找到了一種家的安定溫馨。
倘若能做個凡人,不去爭成敗,不去奪名利,不去博長生,父子,妻兒,老少安居於此,晨鐘暮鼓,朝霞落日,當是一種完滿的人生。
這一瞬,一個念頭在陸爲心中滋生出來,若此番賈洹能安然歸來,干戈化爲玉帛。
他定要不惜一切將父親和師傅,還有凌雨墨盡數接到此處,一家人安度餘生,管它什麼修仙長生,都讓它隨那長空浮雲緩緩逝去吧。
“陸小友,陸小友……”孫長老見陸爲木然的望着下方半晌不動,忙好奇的上前詢問,叫了四五聲後,陸爲才恍惚清醒。
“哦,孫長老見笑了,在下想起些瑣事,一時失神,咱們繼續趕路吧!”
陸爲忙掩去面上悵然之色,輕笑一句,跟着孫長老御劍升空,往山下緩緩落去。
片刻之後,二人進了個小村子,陸爲打眼一掃,總共也就幾十戶人家,房屋都是泥胚建造,頂蓋茅草,頗爲簡陋,但整個村子中卻透着股濃濃的人氣,不似修仙門派中那般冰冷陰沉。
“吆!孫長老,今兒個也沒颳風,怎麼把您老吹來了?”村口一個駝背的精瘦老頭望着孫長老,笑呵呵調侃了一句。
“還非得颳風纔來?晴天咱就不能來找你老驢頭喝酒了?”孫長老也笑呵呵應着,轉而指了指村口第二家宅院,笑意稍稍收了幾分,輕聲道:“老村長可在?”
“在!你聽聽,又在教訓他家老幺呢!”老驢頭說笑一句,轉而做出副側耳傾聽的架勢。
陸爲忙也豎起耳朵,卻聽不遠處宅院內傳來淡淡的喝罵聲。
“好,我們去看熱鬧去!”孫長老說笑着,帶陸爲徑直走向第二家宅院。
“我讓你不學好!讓你不學好!”
陸爲隨孫長老剛一進院,正看到一個光頭老漢在用竹條抽着一隻白嫩小手。 wωw◆ Tтkǎ n◆ ¢O
小手的主人是個十二三歲男孩,此時雖被打,卻撇嘴瞪眼,一副極爲不服氣的樣子。
“田村長!你家小七又闖什麼禍了?還真打上了!”孫長老笑呵呵的說着,一擡手阻住了老村長的竹條。
“你別管,這混小子不成器,太不學好,什麼活都不想幹,整天尋思着要修仙!”田村長罵咧咧的說道。
陸爲在一邊聽着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說這是什麼世道?修仙也成不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