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的腳步,輕緩而有力,他遲疑地走近琴房,半開的門,從裡面飄出鮮血的氣味,透過那依稀的門縫,隱約可以看到,純白色的鋼琴上有人影鮮紅。
彷彿……彷彿早已死去……
他瘋了一般撲向她的身體,當觸手之下,盡是冰冷,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便漫天而來,像是看不見的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
“小桐,小桐,你醒醒………”
“小桐,我來了,快睜開眼睛看看我。”
“快啊,快點醒來,快醒來,不許再睡了。”
“小桐,小桐,不要再嚇我………”
“……………”
一聲聲痛呼,如同嗚咽,肖奕發瘋般地搖晃着莫小桐的身體,他大力地拍打着她冰冷的臉龐,試圖讓她因疼痛而清醒,可是,那可怕的沉默,像是浮在水面上透明的膜,將所有的空氣都阻隔在外,只留下陣陣回聲,一點點傳達着死亡的氣息。
打橫着將她抱走,他一邊奔跑,一邊呼救,雙腿已不聽使喚,但他仍在不停地奔跑着,腦子裡,徘徊着的僅有一句,救她,救她…………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的鼻腔。
沉默着,肖奕滿身是血的滑倒在地,那種痛失所愛的感覺,八年前,他已嘗試過一次,沒想到,八年後的今天,他竟又一次重溫那痛徹心扉的滋味。
是懲罰麼?懲罰他的固執?
她自殺了,居然在當年等他的地方自殺,她想告訴自己什麼?還是在嘲笑着他的幼稚?
八年前,是她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拋棄他消失不見。八年前,是她在他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嫁給了另一個男人。而現在,她又因爲那個男人的背叛而自殺,她這麼做,要讓他情何以堪?恨恨地,肖奕咬牙,痛苦地悶吼着:“莫小桐,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死,不許,不許………”
抱着頭,他狠狠地揪,任髮絲凌亂,也不覺不知。
分不清心裡是何種滋味,八年了,每日每夜,他在思念與仇恨間痛不欲生,唯一支撐着他的動力,就是,她還活着,甚至活得比他還幸福。可是,她怎麼可以在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事後,還活得如此幸福?她應該痛苦的,因爲,只有她痛苦,他的痛,纔會少上那麼一丁點。
可是,當他真正經歷了這一切,當他實實在在地看到了仇人的痛,他的臉上,卻再難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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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太陽還未升起,空氣裡,卻已瀰漫着破曉時的寒氣,草地上,也已掩蓋了灰色的露水。微暗的暮色之中,一輛銀色灰的轎車,風馳電掣而來,如子彈般的速度,呼嘯而過,衝破暮曉,撕亮天邊最後一縷晨霧。
停好車,甚至來不及穿上外套,於千帆便風風火火地朝急救室奔去。一路狂奔,他顧不上喘氣,當看到走道上頹廢的肖奕時,他甚至想也不想便鎖住他的衣領:“混蛋,你把小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