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摟着母親,莫小桐幽幽道:“媽,您別自責了,至少,我們現在也查出來很多了不是嗎?至少,我們還在努力不是嗎?”
“小桐,一定要抓出那個壞人,不然,你哥哥就是死了也投不了胎啊!”
越想,莫母就覺得越傷心,這三年來,她在監獄裡都沒有如此傷感過,她怎麼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呢?她怎麼就讓兒子含恨而終這麼多年呢?
她是悔啊,悔到腸子都發青。
莫母哭,莫小桐也陪着:“媽,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小桐,小桐,媽好心痛,好心痛啊!”
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衫,莫母越哭越大聲,本就血壓高的她,直哭到臉頰都通紅。
“媽,媽,嗚嗚…………”
勸着勸着,莫小桐也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看着眼前的一幕,肖奕自動自發地站了起來,想留點空間給這對母女。轉了一圈,也不知能上哪兒,靈機一動,他便主動找進廚房,開始繼續莫小桐尚未完成的飯菜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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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護工正用心的地幫莫小柳挑着菜,她身體缺乏營養,每天都打營養針也不濟,護工便費心地幫她做了一些她喜歡的菜,打算給她補補身子。
看着護工的動作,莫小柳的眼淚,突然就來了。
母親去世後,她就覺得生命裡從未有溫暖,莫母雖表面上對自己還不錯,但始終不是親生的,也做不到一碗水端的平。父親對自己是好的,可到底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管自己,她就這麼一直孤獨地長大,獨孤在成長。
當她認爲自己翅膀變硬了的時候,她學會了報復,爲此,她將那個原本完整的家庭拆得四分五裂。本以爲,做完這一切,她就會感覺到快樂,可她的生活,卻越來越寂寞了。有老公等於沒老公,有婆婆等於沒婆婆,現在,她除了肚子裡這兩個剛剛成形的孩子以外,她感覺自己什麼也沒有了。
這個護工會對自己好,她知道是因爲錢,可就算是因爲錢,人家那細微的動作,也足以讓她明白別人對她是真的用心。真正該關心的人,現在已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最能給她溫暖的竟然是這些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護工。
想哭,也就真的落下淚來,那護工一見,連忙勸道爲:“姑娘啊!別哭了,對孩子不好。”
“大姐,我心裡難受。”
以前,就算是被排斥,可她依然外表光鮮,做着莫家的三小姐,雖然處處不於莫小桐,但至少她不用活得這麼累。現在,她選擇了按自己的方式來生活,爲什麼差別如此之多?
從莫小柳住進醫院的那一天開始,這個護工大姐就一直在照顧着她的生活起居,雖然並不太明白她每天在愁着什麼,但,單從趙明磊和他的家人和她的關係來看,她也能看出來,其實莫小柳過得很辛苦。嘆一口氣,護工大姐苦口婆心道:“唉!所以說呢,找男人不光得找有錢的,最緊要得找一個貼心的,你那個男人,也是馬虎了一點,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大姐,別提他。”
這個男人,她真是一輩子都不願再提起了,且不說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就說郭天王這件事,就是他原本不該犯下的錯,這麼低級的錯誤也能犯,一度讓她生出一種,他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想法。
看她一臉苦楚,護工大姐又道:“好,不提,咱不提他,你先把這些吃了,要還想吃什麼,大姐給你做,雖然沒有館子裡的好吃,但包管營養,能把你和孩子都養得胖胖的。”
“謝謝你。”
“謝啥啊!你給了錢我,都是我該做的事。”端別人的碗,服別人的管。對於護工來說,照顧好病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工作,別人說不說謝謝對她們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還是得謝謝你,好久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了。”
說着說着,莫小柳又想哭了,如果不是母親去世了,她寧可還住在那破舊的小屋子裡,吃着每天清湯淡水的飯,也比現在這樣讓人覺得舒坦。
只有懷胎十月,生過孩子的女人才懂得孕育一個孩子的辛苦,護工大姐看着她不過四五個月,卻像是要生產的肚子,不住地嘆息着:“唉!你咋命這苦呢?肚子大成這樣了,還保着胎,還成天出出進進好幾回,真怕你撐不下去啊。”
要強的她,從不要人前示弱,可是今天,她真是想要吐一吐苦水了,忍了太久,她覺得憋得慌:“這都是命啊,自己選了條難走的路,也只能自己扛了。”
“姑娘,大姐還是想勸勸你,錢是賺不完的,孩子要緊,你不能爲了賺錢把孩子累着了,萬一孩子有什麼,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我明白的,這幾天要是沒大事兒,我就在醫院裡呆着,好好養身子。”莫小柳疲倦地說着,從沒像現在這樣累,身體累,心也累。她也想放下一切的,可想到兩個孩子的未來,只能依靠自己了,她便只能咬着牙強挺着。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她以前是不屑的,以爲只要自己夠堅強,只要自己夠能力,什麼也都成不了問題。
可現在,她卻真真對這句話有所體會了,她怎麼就那麼傻呢?天底下男人這麼多,她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男人呢?
“這就對了,哎!這個你多吃點,對孩子好,還有這個,這個…………”
熱情的護工,挑挑撿撿地往她碗裡堆東西,正挑到起勁,病房裡突然走進來幾個人,護工一擡頭,看清了來人的臉,忙道:“姑娘,你先吃着,一會我再來幫你收碗。”
看都不想再看趙明磊一眼,莫小柳只是輕聲道:“謝謝大姐!”
“不謝,我先出去了。”
出門的時候,護工大姐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趙明磊和他的母親,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跟在他們身後的賀父,終還是擔憂着,慢慢地帶上了病房的門。
面對這一家人,莫小柳很難再做到心平氣和,但,爲了孩子,爲了她唯一的親人,她只能強忍着心酸,一口一口地吃着飯。護工大姐的手藝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只是,她卻再也食不下咽。
強迫着自己,她低着頭,不停地吃,咽不下就使勁,吞不下就強吞,只吃到一碗見了底,她又自己招呼着自己,喝下了一碗湯,這才慢慢地將碗筷放下,和衣躺好。她一直沒有說話,也一直沒有看眼前的三個人,直到,趙明磊看着她的模樣,再忍不住又想發火時,趙母才緊張地扯住了他。
“算了兒子,好好說話。”
對莫小柳的態度,趙母也是有意見的,可看在兩個孫子的面子上,她實在不想兒子再和她吵架,畢竟,還有三四個月孩子就能出生了,她不想節外生枝,再惹出什麼大麻煩。
“你看她那樣兒,像是能好好說話的人嗎?”
自從大權被奪,趙明磊是橫豎都看她不順眼,明知道她介意自己在外面胡天搞地,他就偏偏要搞給她看,甚至把手伸到了莫小柳的秘書那裡。
可他越是這麼做,她的態度就越是冷漠,直冷到讓他覺得他們沒有可能再繼續一起生活。爲了孩子,他暫時也離不了這個婚,便採取無視的政策,對她不理也不問。可母親卻不依,非要拉着他來看她,可他卻發現,現在的自己,一看到這張臉就煩,一煩就想罵人,根本就控制不住。
見兒子口氣很差,趙母緊張地扯了扯他的手,急道:“她現在有了身子,你讓讓她不行嗎?”
“媽,她就是給臉不要臉,您讓着她,可她怎麼對您的,甚至將你趕出醫院,都不要您照顧不是嗎?”說到母親被趕的事情,也是趙明磊生氣的源頭之一,他自問做得不夠好,可母親卻對莫小柳十分盡心盡力,可換來的卻是那樣的下場,做爲一個孝子,他實在是怒火中燒。
“媽不計較,只要孩子好就行了。”
“媽,你就別在慣着她了…………”
“閉嘴。”
狂喝一聲,一直沒坑氣的莫父也終於開腔了:“你這個不肖子,你還有臉說別人?自己做錯了事,還處處指責別人,有你這樣的兒子,我感到不恥。”
“不恥?您也從來沒爲我感到驕傲過不是嗎?”
趙省長對兒子要求嚴厲,小從到大,非打即罵,以至於在青少年期時,趙明磊便對父親起了一種逆反的心理,他說東,他就偏往西,他說西,他就偏向東,漸漸的,父子之間便嫌隙越來越大,搞到現在連好好說句話也做不到了。
習慣了做領導,雖然已退了下來,但趙省長一開口就習慣要訓人,特別是對他這個恨鐵不能鋼的兒子,口氣也就更差了:“你做了什麼事值得我爲你驕傲?啊?給你找的好老婆你不要,你非要現在這個,要就要了,你就好好對人家,可你又跑外面胡天搞地,她現在肚子這麼大了,你不照顧她也就算了,還跑來罵罵咧咧?你還是人嗎你?”
聽到這話,趙明磊不懷好意地笑:“爸,我要不是人,那您是什麼?”
聽到兒了拐着彎兒罵自己,趙省長氣得吹鬍子瞪眼地直喘氣:“你,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抽死你,我抽,抽死你…………”
看到這來的三個人,莫小柳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們的,可她明明都那樣無視了,他們居然還不走,還越吵越起勁,本就心情不好,被他們這麼一鬧,她只覺得胸前一股子鬱氣難解,漸漸的,火氣也就上來了。
“夠了,要吵到外面吵去,不要影響我。”
本就在氣頭上,聽到莫小柳的聲音,趙明磊就毛了,瞪着眼便吼了回去:“莫小柳,你tm別給臉不要臉。”
忍,忍,忍無可忍!
莫小柳終於爆發了:“滾!”
一個字,切齒而出,就連站在趙明磊身邊的賀父趙母,也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兒媳婦眼中射出來的強烈恨意。裹着滔天的怒火,莫小柳神情猙獰,似要將趙明磊吃了一般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