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她半晌沒有動靜,他突然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問:“無論是誰爲我生的孩子,對外我都會說是我們倆的,不好嗎?”
“我,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不用你生,不用你和我上牀,要什麼心理準備?”
“我…………………”
面對他的質問,她無力反駁,只是,如果他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可那個孩子卻不是自己的,自己又能夠接受嗎?
“雪莉,你知道爲什麼我選莫小桐嗎?”
“爲什麼?”
“因爲你對她知根知底,也明白我和他之間隔了多遠的距離。”
那種距離,是明明貼得那樣緊,卻依然無法全心全意;那種距離,是明明愛得那樣深,卻依然無法真心真意。那種距離,像是寬廣無際的海洋中突發的暴風雨,總有一次的巨浪,會掀翻他們苦心駕馭的那條小船。
“就算是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你不是依然選擇了她嗎?”幽幽地,她開口,有着異於尋常的溫和與嫺靜,就像是個普通的妻子,在對自己丈夫訴說着自己的隱忍與委屈。
“那是因爲,除了她,別的女人就算肯爲我生孩子,我也會選擇人工受孕,只有她,不用這麼麻煩。”
“你還說你心裡不是喜歡她?”
“雪莉,其實,你也懂男人的心理的對不對?在你的面前,我不知道我是誰,可是,在她的面前,我至少知道,我是個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
一番話,真情實意,卻又說得費雪莉無地自容。她早已洞悉了他的需要,只是她一直選擇的都是忽視,直到現在再也逃不掉了,她才發現,自己錯過的,也許這一輩子也再抓不到。
突然,她的心頭升騰起一股衝動,憑着那股衝動,她強忍着內心的翻騰,自背後緊緊圈抱住他的腰身。他的身體猛然一僵,不過片刻便又恢復了自如,輕拍着她的手,他的聲音溫柔又好聽:“面好了,去外面等着吧,馬上就可以吃了。”
他依然淡漠,可她卻再難以自制,咬着牙,她用只能兩個人聽得清的聲音對他說:“肖奕,我們試試吧。”
“試什麼?”
“做愛,跟我做好不好?”
有那麼一瞬間,他誤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可當他強行扯開困在腰間的雙手,轉過身來,震驚地望着眼前的小女人,他卻從她的眼瞳裡,讀到了認真兩個字。她是認真的,認真地,想要跟他從有名無實變成有名有實的夫妻。
“雪莉,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是在問你,你願不願意?”
“雪莉,何必勉強自己?”
“不勉強,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
怔怔地望着她,肖奕忽而無法再言語。
眼前,驀地閃過昨日的畫面。胸口,一陣翻滾急涌,他感覺胃裡有一陣陣的酸意往上冒。強忍着極度的不適,他只能尷尬地笑:“就算要做,是不是也等我們吃飽了再說?”
“你還真是會煞風景。”
“我只是餓了。”
她笑,竟有片刻的釋然,或許,費雪莉自己也很清楚,她會這麼說,憑的也只是一股子衝動,當她真的要對面一個可能會‘如狼似虎’的男人,她,也害怕了。
“那就先吃飯吧。”
倏然放開了他,她徑自出了廚房,只留下肖奕一個人在廚房間搗騰着。
吃過晚飯,已是晚上十點整,肖奕收拾着碗筷,示意費雪莉先去洗澡,在洗澡二字說出口的同時,他敏感地察覺到費雪莉的臉色,開始變得極度不自然,雖猜不透她心裡真實的想法,可肖奕卻有種慶幸的釋然。他很瞭解這個女人,費雪莉會有這樣的表情,只代表,她也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收拾好一切,肖奕走回臥室,牀上還凌亂一片,浴室卻能聽到嘩嘩嘩的水聲。她,竟然在他的房間洗澡。
他以爲,她已經改變主意了,可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轉眸,靜看向浴室的門口,很明顯的縫隙,是她沒有關門的事實。這,算不算是一種變相的邀請?
如果,他沒有遇到莫小桐,如果,他還是那樣心中充滿恨,如果,昨天他沒有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切。那麼現在,他最該做的,應該是走進浴室,屢行自己做爲丈夫的責任,也順便讓她成爲自己真真正正的妻子,可如今,他的大腦在下着死命令,可腳下如生了根,再也邁不動一下。
他坐了下來,就在那張還釋放着淫糜之氣的大牀上,就那樣疲憊地抽起了煙。有時候,煙真的是好東西,可以讓人忘卻煩惱,只是,這一次他所面臨的選擇,是任何煙解決不了的難題。
菸絲繚繞間,一根接一根……………………
嘩嘩的水聲,倏然而停,費雪莉貓一般出現在浴室的門口,俏麗的短髮還在滴着水,全身上下,僅着一條鬆散的浴巾。
隻手緊抓着胸口的浴巾,她紅着臉,緊張地問:“你要洗洗嗎?”
“不用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現在就開始。”
“還是,還是洗洗吧………………………”
費雪莉變得越來越緊張,明明已做好了心理準備,要重新試着接受他是自己的丈夫,可事到臨頭,她還是害怕了。心,微微地顫抖着,她一步也不敢前行,直到,他慢慢靠了過來,大手緊抓住她的小手,試圖解開她胸口處,唯一固定着浴室的結點。
“肖奕,我,我還是自己來吧。”
她飛快地跳上了牀,三下兩下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原本高傲的眼神,卻再也不敢看向他的臉。她感覺到他走了過來,慢慢地坐到了她所在的牀邊,她咬着脣,太過用力,以至於下脣都泛起了血絲。
本想找點話說,可話未出口,她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再回神,是他難以抗拒的黑眸,有如萬年深潭的寂靜,死一般地,映照着自己蒼白而無助的小臉。
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驚恐,雖怕到要死,可她還是在堅持。直到,他有力的大手,穿過柔軟的浴巾扣罩在她的胸部上,她纔有如被刺痛了一般,大叫着翻跳下牀。
過大的動作,她的浴巾已鬆散,她就那樣光裸着身子,奔出了臥室跑向陽臺。隔着厚重的玻璃門,他可以看到她光潔的身體,在秋風中瑟瑟發抖,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睜大眼瞪着自己,害怕到不敢進來。肖奕知道,自己的行爲,終於起到了應有的效果,可是,看到費雪莉如此,他的心,仍舊忍不住針扎一般的疼。
轉身,他大步行出臥室,緊緊靠在牆頭髮呆。腦子裡徘徊不散的,卻只有一句:原來,強勢高傲的費雪莉,最怕的東西,是男人。
“雪莉進來吧,我不會再動你了。”
“對不起!”
“什麼也別說了,快進來,要不然會感冒的。”
悉悉索索的動作,是她在穿衣,他就那樣靜靜地等在門外,思考着,接下來該如何面對這尷尬的氣氛。他從未想過要佔有她的身體,於他而言,費雪莉是救命恩人,也是最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關乎情愛,只在於彼此。方纔,他故意那麼直接地侵犯着她,爲的,是逼回她的理智。可當她表現出一系列異常的反應,他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只是現在,一切都再回不到當初,她們之間,又是否還能找回最初那個平衡而和諧的點?
許是在掙扎,許是在猶豫,總之,許久許久…………………
他終於有些等不下去,只嘆一口氣,背對着臥室裡的人兒說:“今晚,我回公司睡,你好好休息吧!”
聲落,他移步要走,纔剛剛邁開小腿,費雪莉已自臥室內急衝而出,又一次緊緊扯住了他的手:“肖奕,別走!”
“怎麼了?”
“陪陪我,就像以前一樣,陪着我就好,行嗎?”
以前,每當她大受打擊,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求他陪着自己。就像‘閨蜜’一般,她在牀上睡覺,自己旁邊守着,一守就是一整夜。他從未曾的抱怨過什麼,只是奇怪她的行徑,直到今天,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一個足以毀滅一切美好的可能。
“當然行,只是,你,可以嗎?”她的行爲,令他不得不擔心,無論是什麼樣的立場,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他都不願親手傷她,哪怕只是一點點。
“嗯…………”
默默地點着頭,費雪莉的眸間有淚。
輕擡起手指,他幫她試淨淚水,只是心疼道:“別太勉強自己,真的。”
“肖奕,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爲什麼?”
“我欠你的不是嗎?不對你好怎麼還?”
“嗚嗚…………………”
她終於哭了出來,且一發不可收拾,費雪莉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委屈。她怎麼就是做不到呢?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